三轮山——
蚓厄冲出往门,三根触手落地,造成大河源地区方圆百里七级以上的大地震,一瞬间死伤人数万人有余。
这仅仅只是开始。
*
废墟之中走出来的男孩,看着只有六七岁的年纪。
赤着脚走在瓦砾沙石上,身上碎得像布片一样的衣服,满脸是血。
石上带着族人逃亡时,走了几里都没见过一个活人,唯独捡回这个孩子。
当时不知他是吓得,还是傻的,也不知道哭,眼神呆愣愣的,抱起来也没有反抗。
“你救他干啥,都没反应,带回去也养不活。”队伍里有人说道。
石上抬手捏了捏孩子满是血的小脸看了看,依旧没有反应。
终是不舍放弃一条生命,为了赶路方便,石上就这么直接将孩子扛在了肩上。
队伍停下来歇息时,给孩子擦干净脸,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石上便递给他一个饼,孩子抓起来就啃。
“好小子,知道吃饭就好!”石上大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周围的大人们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如此直面灾难的时刻,见到孩子好好活着,人们仿佛就看到了希望。
族人都死掉,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最幸运与不幸的孩子。
大家你一件我一件,凑了些衣服给孩子穿。烤了烤火,孩子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
石上问起他叫什么,孩子只是一直摇头。
这时,男孩突然惊恐的睁大眼睛。
石上随着他看上去的方向转头,只见天空中再次伸出一条蚓厄的触手!
“跑!”石上大喊着,一手抄起孩子搂在腰间,计算着蚓厄落地的方位,带着族人加速飞奔。
好在待蚓厄的触手落地,这一下撞击带来的震颤不大,只是一次小小的余震。
但是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地面已然裂出一道巨缝。如果不是提前发现,他们这唯一幸存的队伍,也早就命丧于此。
石上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将孩子放在地上,惊讶的问道,“你看得到蚓厄?”
男孩看了看石上,又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小心的点了点头。
石上抿着嘴含泪点了点头,百感交加的将孩子拉过来搂在怀中。
“他看到啥了?蚓厄吗?看来你这小东西,也有做闭门师的天赋啊!”一位大叔笑着说到。
经过这场浩劫,石上一族受创惨重,家族血脉中,可以看到蚓厄,只剩下石上一人。
作为家族唯一幸存的闭门师,石上又何尝不想去拼一把,退击蚓厄,将往门关上。
可是他一走,看不到蚓厄的这帮族人,面临的只有灭族的命运。
况且,往门能否关上,这一次,他并没有把握。
而这个孩子的出现,也是让石上有了去拼一把的机会。
“幸也,既然你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就暂时叫你幸也好不好?”石上摸着孩子的头说道。
“幸也?”男孩疑惑的看着石上。
“你是带给大家幸运的人,刚才要是没有你在,后果将不堪设想。”石上蹲下身来,对男孩说道,“以后跟着我吧。”
男孩懵懂的点了点头唤道,“石上……老师。”
*
夜里,大家都睡了,石上还在借火光翻看着族上留下的古书,研究着对抗如此厉害蚓厄的方法。
“决定要去了吗?”大叔说着,递给石上盛着酒的半只碎碗。
石上点了下头小心接过来,喝下了这一小口酒,“你们只要向东跑,有了可以看到的幸也,只要躲开蚓厄。只是……”
“还有什么担心的?”
“我不太确定,要石的状态不对,如果那样就糟了。”石上看着古籍上的记载说道。
大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搞不定就算了吧,大不了……”
“不可以!守护西方要石是石上家族的使命。”石上突然变得很激动,“我不能放弃……”
石上找不到办法,几乎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奇异的药香,随后是有人穿着木屐走过的声音。
“是谁?”石上想起身,却发现似被梦魇般,身体根本动不了,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却能清清楚楚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西方要石,命数已尽。]
“什么?你说的什么鬼话!有种放开我!”石上大吼着,却还是不能动。
[你想赢?很想赢?]
石上有些不屑,“你什么意思?”
[想要退蚓厄,就要有牺牲。]
“你话说清楚。”
[要石并非唯一,坏了就再造一颗便是。]
“怎么造?”石上突然很是激动,“教我!快告诉我!”
[要石形毁,力量还在,无非是再需要一个新的容器罢了。至于人类如何借神明的力量,你自己想。]
“力量……对,我想要力量!”石上仿佛大彻大悟,终于睁开了眼起身,却没有见到那声音的主人,“神明的力量……献上祭品吗?”
周围的人都还在熟睡,只有小幸也看着石上,“老师。”
“你怎么,怎么还不睡,快去睡觉!”
“老师,你刚才说的祭品的事是真的吗?只要献给神明祭品,就可以救大家了吗?”幸也看着石上认真问道。
“胡说什么,我那是说梦话了……”石上想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有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过吗?”
幸也摇了摇头。
*
“祭品,如果向神明献上祭品就可以阻止蚓厄……老师,那就让我去吧。”幸也跪在地上对石上说道。
“小孩子懂什么!”
“老师!”幸也站起身来,鼓起勇气对石上说道,“要能看到才能成为要石吧,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石上一把将幸也推开,“不用再说了,就算我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去做这种事的!”
“但是会施术的只有老师一个人不是吗?你我二人缺一不可。”幸也的声音越加坚定。
背过身的石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留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孩子,伸出手颤抖的摸着他稚嫩的脸,“幸也啊,你真的……真的愿意为了大家去牺牲吗?”
“嗯!”一直以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幸也,突然咧开嘴笑了,“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但是和老师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开心!”
石上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在幸也面前跪了下来,搂着这个瘦弱的小身体,哭得不成样子。
而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草太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什么?!人类变成新的要石……那么小的孩子……”
可当他冲过去的时候,却再次扑了个空,这次就连石上也触摸不到。刚才偶遇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个引草太来看的契机。
而现在也让他认清这无法改变的一切。
“大臣……就是这样成为了要石。”
而后草太眼前的一切开始飞速运转,而后发生的一切,来来往往的人,像一场快放的电影,匆匆而过。
*
草太记起古籍上有记载[人类以身体作为容器,成为新的要石。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意识会彻底消亡。]
意识空间里,天空上的草太,看到下面小小的幸也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像只破破烂烂的娃娃。
“大臣!”草太下意识呼唤着,想过去找他。
却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幸也的身体上分开。
“那是……灵魂?不可以,那样的话会……”草太吓了一跳,却发现怎么也到不了大臣那边。
草太捂紧了嘴,强忍着不哭出来。为什么又是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去承受这些?!
*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随后幸也的面前突然出现一排天平。
“那是……药郎的天平!”草太惊讶不已。
“喵~喵呜~”
天平的另一端,传来了猫叫声。
“是猫咪吗?”幸也缓缓睁开眼睛。见他灵魂也回到身体,远处的草太暂时松了口气。
“喵……”猫咪长长的唤了一声,像是回应。
“叮铃~”“叮铃~”“叮铃~”……
天平的两端一个个降下铃铛来,突然纷纷向猫叫声的方向倾斜。
与此同时,响亮的“哒!”的一声,让草太汗毛直立,这分明是退魔剑的声音!
“难道卖药郎要找的物怪在这里?不会,怎么会……”
警惕的看着四周的草太,还是等来了那个他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相对平时的卖药郎,让他更不想看到的金药。
金药就这么手持退魔剑,凭空从草太身边出现。
担心他会伤害此时幸也的草太,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了金药,“你来做什么?!”
“斩杀物怪。”金药冷冷道。
“这里没有什么你要找的物怪,只有一个孩子。”知道若是拼力气自己根本拉不住金药,草太只能苦心劝道。
“孩子?”金药的红瞳一转,“我只看到要石。”
“我懂了,”草太突然激动的抓着金药说道,“让那么小的孩子成为要石,这一切是不是和你有关?!”
金药扯开他的手,瞥了草太一眼,只道,“不然,换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