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太被推出往门,回到现世,回到当初带松茸去的狗狗公园里。
午夜,路灯昏暗,一片安静。没有云层的阻隔,天空中的星月都清晰可见。
草太跪坐在地上还有些发懵,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远远的听到有脚步声。随后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
“草太,草太!”
“是铃芽?”草太猛然回过神来。他刚一转头,就被直扑过来的人儿紧搂住脖子。
“跑到哪里去了?等了你那么久都没回来。”铃芽在草太耳边说道。
虽然铃芽的语气努力保持平静,但是她的胸口紧贴着草太,扑通扑通的心跳一下下敲打着他,让草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汪!汪汪汪汪!”
一旁的狗叫声提醒草太,松茸也在对他表示不满。
“让你担心了。”草太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铃芽的头,真实熟悉的触感也让他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起来,先回家。”心情平复下来的铃芽松开草太,用力将他拉起来。
一手牵狗,一手拉着草太,就这么回了家。
*
进屋刚关上门,草太就从背后抱住铃芽,“好想你。”
铃芽推了下想挣脱,却感觉草太搂的更紧了。
从在家久等不见草太回来,到只见狗子松茸自己跑回家,最后牵着它出去兜兜转转找了几个小时。
铃芽不是没想过那种可能:这次草太又是穿过往门,去到另一个世界了。但是她何尝不是度日如年,一直在为草太担心。
这段时间他在哪,又发生过什么?想问的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铃芽吸了吸鼻子,在草太怀中转身,伸手拉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一吻让草太猝不及防,但熟悉的感觉很快让他再次沦陷。
只不过这一次草太的唇是冷的,只有紧贴着铃芽才能慢慢回温。
*
直到一起浸在小浴缸的热水里,暖光下,草太看着眼前的铃芽,一次次确认这不是梦。
见他就这么傻傻的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铃芽感觉怪怪的,便唤了声,“喂……”
草太好像没听到,还在发呆没反应。
铃芽有些生气,随手把毛巾丢过去,“困了就快点洗好去睡觉,水都要凉了。”
谁知伸出的手被草太一把抓住,不等她拒绝就被拽了过去。
温水荡出浴缸,却比不上心跳的波动。
再一次被他锁在怀里,紧贴着彼此,灯光下无处藏匿,铃芽羞得不行。
“你……放开。”她小声轻吟一句。
草太勾勾嘴角,默不作声,不是没听到,是不想放。
感觉他反倒抱得更紧,铃芽有些慌了,紧咬着唇不敢回头。她又羞又恼,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掰他搂到肩头的那只手,本以为也会是徒劳,谁知这一次,草太竟由着她,配合的松开了手。
铃芽借机抓住那只手转身,刚要责问,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她翻开草太的那只手,手心不知被什么划伤,留下道道很深的伤口。
铃芽小心的用双手捧着那受伤的手,忍了很久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就要涌出来。
“草太,你的手……”
还在静静看着铃芽的草太听到愣了一下,赶紧抽回手,语无伦次的转移话题,“啊,快点洗,水凉了……”
“这怎么伤的?是按到碎玻璃了吗?”铃芽不肯放他,急着追问道。
“不用担心,只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草太赶忙安慰道。
“小伤?可是伤口那么深……”
手心的伤,与草太在异界受过的重伤相比,一次次濒临死亡,的确不算什么了。他想解释,可又怕说漏嘴铃芽会更担心。犹豫半天只得假意打了个哈欠,装作好困的样子起身。
先取了浴巾,为铃芽披在身上。
“真的有些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和你细说。”草太为铃芽拨了拨湿发,微笑着告诉她。
*
草太躺倒在床上,吵着要睡觉。
铃芽却坚持要先给他的手上药。
“不用啦,明天就好了。”草太抬手遮住眼睛。
“不行!泡水那么久……都怪我没提前发现。”铃芽坐在床边,翻找着药箱里的消毒药水。
草太趁铃芽专注时侧过身,搂住她的腰,头埋着撒娇,“会痛,我不涂。我要睡觉。”
铃芽痒得不行,急拍了两下他的头,又不敢用力,气得笑了出来。
“别闹了,手伸出来。”
“哦。”知道铃芽认定的事就不会变,草太只能乖乖配合将手交出来,“简单弄就好。”
铃芽瞪了他一眼,将草太的手向自己那边拉了拉,又把他的脸推转到一边,严厉要求道,“你别管,不要看。”
“好好好。”草太闭上眼,笑着点了点头。
*
等一切都收整好,熄了灯,夜光时钟显示已经凌晨两点了。
黑暗的房间里,草太发现受伤的左手,纱布下隐隐发光。
药物荧光反应?普通的消毒药水,应该不会啊。草太想不通,疑惑着还是解开纱布,看到顺着伤口的纹路,闪着奇异的亮光。
“怎么了?”感觉到草太动作的铃芽,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没事,快睡吧。”草太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却突然睡不着了。
这是……光酒吗?
带回现世了不说,还通过伤口渗入到身体里。
之前银古说过,人类喝下光酒会被留在那个世界,可自己这算什么情况?
正犯愁的时候,一只手从怀里伸出来,摸了摸草太的脸,又淘气的捏了下。
“铃芽你,你还不睡?”
“睡什么,像打鼓似的好吵。”铃芽戳了戳草太胸口,“在想什么坏事了,心跳突然那么快。”
“没,我没有……”草太支支吾吾的极力解释。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才发现铃芽太累了,已经贴着他睡着了。
草太深吸一口气,轻轻蹭了蹭铃芽的头。铃芽总是有这种力量,草太那怕什么也不做,只看着她,就很安心,所有的伤便都不再痛了。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和自己在一起,铃芽就不用总那么担心。
可是,草太也是人,前路艰难,他也需要支撑走下去的力量。
想到最后,往往又回到那个担心的念头,“铃芽,若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想到铃芽,想到自己答应过她要回来,无论多难熬,草太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一次又一次,拖着沉重的躯壳,带着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微笑着,再回到他最爱的女孩身边。
*
这一夜,草太睡得很不踏实。
想着往门关闭时,大臣似乎说了什么,可他却记不得了。
又总觉得三年前,铃芽意外解开大臣封印那次,也不是他和大臣第一次见面。
记忆里好像缺失了重要一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草太一如往常的起床,做早餐。看着不知不觉煎好的四份烤鲑鱼,心情很复杂。
“做的什么好吃的?”突然出现的铃芽从背后搂住草太。
“没什么。”草太想转移话题,“今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出去走走。”
“好啊!我先想下~”铃芽听到来了兴趣,开心的跑去洗漱。
*
吃早餐的时候,铃芽察觉出不对劲,“大臣这次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吃饭都不回来了。”
“他昨晚……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草太低着头问道。
“嗯……”铃芽想了想,“比我出去的早,很急的样子。”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快吃饭吧。”草太看向铃芽说道。
突然的认真让铃芽有些没反应过来,迟了一下回到,“哦……好啊,他可能又去玩了吧。”
先吃完的草太,端着盘子回到厨房。尽管吃完自己那份食物的松茸一路跟着他,很想要剩下的那份早餐,草太也只是默默将其收进冰箱,又给松茸倒了些狗粮。
铃芽打开电视,早间的新闻正在紧急播报海浪潮汐异常。
草太闻声急忙赶过来。
“刚提到,岛边不知怎么突然刮起台风,昨晚还没有的。”铃芽拉草太一起坐下。
“台风?”
“是啊,因为突然的台风和海浪,大量的污水冲击,海边的那些工厂都遭了殃。天灾害的,一夜之间损失惨重。”
“那不是天灾。”
“什么?”
“是破坏自然的反噬。”草太平静说道。
想过昨夜异界发生的一切,面临抉择的结果,会影响现世,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曾经草太也难以取舍,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自己是闭门师,防止灾祸穿过往门破坏现世,但却无法背弃良心,拒绝成为破坏者的帮凶。
所以面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他并不后悔,反倒轻松了许多。
善恶终都会生长出力量,而此刻他选择做一个旁观者。
“还没想好去哪吗?”草太问道
铃芽纠结的摇头。
“去美术馆吧,听说最近有特展。”草太提议。
“什么特展?”
“浮世绘。”草太说着关掉电视,“别看电视了,去看葛饰北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