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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九)

    “娘,我们明日去城东踏青好不好,听说山上的桃花开了,隔壁林子说可好看了。”

    江母替她捋过飞到脸边的碎发,受着她的撒娇:“好,叫上你父亲,咱们搬来后还没出去玩过呢。”

    江父匆匆从药堂回来,春风满面,慢慢说着今日药堂发生的事。附近几位邻里都来祝贺他新开的药堂,招来的伙计小李很是伶俐,没一会就把东西全整理好了。

    他们看着头顶飞过的一只鸟雀,落在院中的桂花树上,桂花未开,可街上已处处花香鸟语。人间四月芳菲,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等江父江母第二日来叫难得贪睡的女儿,却发现人躺在床上,手脚冰冷,脸色发青。江父精通医术,可面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存有侥幸地唤了她的名字。

    两人怔怔愣在窗前,江槿站在院中看了父母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硕大的黑云遮掩着天日,透出青黑色的光线,铺洒在整座幽都城,细长的生死路上常有鬼差来回。

    这便是江槿初次来到幽都城的模样,尽管这里千年百年都是一个样子,但她还是清楚记得自己来的那日。

    她才刚满十八,明明还跟父母约好去踏青,明明还和人约好要去学堂,还要去父亲药堂帮忙,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

    路过关押厉鬼的地方,她听见里面的厉鬼叫得歇斯底里,路过阎罗殿,她看见威武高大的牛头马面拖着已经吓得踌躇的生魂往地狱走去。

    ...

    江槿从过往回转过来,盯着手中的书,也看着采灵的眼睛。

    对方叫了她两声,终于把人叫回神。

    “不好意思,想到一些事情。”江槿熟练地敷衍,把书递了过去,“能带我去时命山看看吗?”

    采灵笑得友善:“当然可以。”

    她视线移到结界还未解除的小屋,犹豫地开口:“要叫上钟公子吗?”

    江槿顿了顿,请采灵稍等片刻。

    屋内下了两层结界,一层是她的,一层是钟离的。她刚才就已经把自己的结界解了,但钟离的结界还一动不动。

    江槿敲了敲门,发现自己能打开门,于是探进头去。

    钟离还坐在原位,面无表情地把玩着自己的灵玉。他长久的垂眸,像一座屹立的石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钟离,我跟采灵去时命山看看,就是那座中间漏了条缝的山,你去吗?”

    她声音又脆又亮,语气跃动,叫得屋内凝滞地空气都鲜活起来,丝丝缕缕的淡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里面,如倔强地从石缝里伸出枝叶的小草,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坚强地探出头来。

    钟离转过头看她时,像极了话本子里会半夜索命的长发鬼,连动作都带着僵硬,好似稍微一动,关节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地恐怖声音。

    但他比长发鬼好看多了,转过来时既没有血流满面,也没有发出瘆人的声音。任谁知道了他这般的身世,心情应当都不会太好。江槿不想戳他痛点,却也不想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明明那么强大,可最后也只有自己一人。

    江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都曾经拥有过,一路坎坷颠簸,最后只身一人。

    钟离看着她,眼里既没有往日的讥诮,也没有愤怒生气,只是淡漠地看着她,跟看路边的大白菜一样。

    他没有说话,保持注视她的姿势,好像入定了一般。

    “我有这么好看?”少女自言自语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眨了眨眼,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眸亮晶晶的,重复了一遍问题,“去吗?”

    他的眼里黑白一片,眼前的人好像一张上了暖色调的画卷,轻轻一笑,四周的颜色瞬间铺陈开来,像是混杂在一起的颜料,肆无忌惮地挥洒一片。

    钟离下意识想逃离,但身体却已经自己起身,走到她面前。

    “走吧。”

    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垂眸望了她一眼,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采灵看着二人出来,一个面若冰霜,一个富有活力,倒是十分互补。

    “久等了,出发吧。”江槿走在中间,采灵也自然为二人介绍周围。

    时命山远远看去,中间横生一条裂缝,可身在其中,才发现这座山并不似它看起来的那么贫瘠。四面环山,它正在其中,确实适合用来封印东西。

    也不知道钟离方才有没有听到,江槿刚打算给他解释一番,在脑中传音:“人间三百年前发生过一次妖潮,那只餍妖...”

    “我知道。”钟离没用传音,而是低头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

    严格来说他和江槿的脸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没有远到需要再近一步的距离,但也没有近到密语的地步,嘴里吐出的热气还来不及吹到她耳边就会被风刮去。

    但旁边的人显然十分惊讶,她猛地回头,似乎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竖了起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被她压了下去,然后故作故作镇定地点头:“知道就行。”

    江槿盯着前面的石板路,觉得一边耳朵的温度很不正常,已经升到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滚烫,她强硬地让自己不要侧头看他的表情。

    三人就这么走到了时命山中间的那条裂缝。

    地皮光秃秃的显露在外,哪怕过了几百年,餍妖造成的伤害也没能完全恢复。它当初蛮横地打穿这座山,山中还能有生灵已属于幸运。

    远处看来,没有植被覆盖的地方像是一条黄色腰带围绕,但走进了瞧,没有绿植的地方一直往上延了数十丈。没有绿植依附,他们就只能走在凹凸不平的坚硬土地和裸露出来的光滑石头上。

    他们走到山的背面,当初这座山差点被掀了过来,一路都有大小不一的山洞,但他们现在面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正散发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灵力波动。

    江槿在脑中勾勒出解阵的基本阵法,再根据六十四位算出阵形,两手在空中掐出阵诀,一道淡淡的金色法阵轻飘飘贴在了土坡上。

    眼前的黄色土坡没有什么变化,但江槿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竟然径直穿过了土坡,到达了另一个空间。

    看到采灵有些担忧的眼神,江槿摊了摊手:“我只是在封印旁边开了一个小口,并不会影响阵法正常运转。”

    采灵环顾四周,阵法若是被破坏,门中会有异象出现,但此刻山中并无异象。证明阵法确实如她所说,还在正常运转。

    三人穿行而过,再一回头,容他们进来的通道已经合上,眼前也变成了另一副场景。

    时命山里面竟是挖空了的空谷。

    最顶上的山峰漏下大片的光线,四周山壁上也镶嵌了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夜明珠十步一颗,把整座空谷照得亮如白昼。他们走在其中,视线毫不受阻。

    而在空谷中心,一座看似摇摇欲坠地玉雕拔地而起,好似要直接接连到山顶的洞口。这玉雕从地上延伸数十丈,周身缠满了及人腰粗的锁链。锁链一头被扣在山壁,一头缠绕过玉雕,这么一直往上颤去,几乎是将玉雕捆在此处。

    仰头观望,实在震撼。

    而那玉雕之顶,放置的便是天界赐下的法宝。

    “此地怨气集结,唯有如此镇压,才能避免祸及周边。”采灵指了指周围的阵法,那些密密麻麻的暗红咒文刻在锁链上,与地狱周围用来镇压的咒文极为相似。

    江槿默默盯了那咒文片刻,没有出声。

    行远宗开山近千年,这时命山具体何时变为空山,又何时怨气凝聚,采灵也无从知晓。连时命山的镇山法宝一事,也是三百年前她误入才得知。

    “你引开她。”

    钟离突然传音,江槿惊奇地望了一眼人,他是发现了什么?

    但钟离没有多说,她也就不着急问。她拉着采灵转身向了别处,又问东问西起来,采灵也就耐心替她解答。

    钟离盯了一眼她的背影,转身查看起来。

    刚一进这里,手心的印记便隐隐滚烫,身上的灵力也越发浓烈。这些咒文他也认得,封的是极大的怨气。怨气各式各样,此处阴气森森,底下怨气滚动,可他却熟悉得很。

    下面的怨气非人非妖,是无法转世的生魂聚集,虽生魂已不再,可此地四面环山,怨气无所去处,只能在里面打转,经年累月不散。

    他停在玉雕之顶,天界次的法宝流光溢彩,通体清透,灵气四溢。玉雕上刻着许多纹路,将宝珠灵气逐渐引到地底,好镇压怨气。

    只是在法宝周围多出了些空位,应当是先前被餍妖夺走的法宝留出的位置。餍妖虽被关进狱塔,可它夺走的法宝却不知所踪。

    他手在虚空中堪堪一握,四面八方的灵气便齐齐往他的方位飘来。片刻后,一片不足拇指大小的羽毛从暗处飘了出来,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那片白羽在日光下泛着七彩的流光,刚一触到他的手心,就颤颤巍巍地化作一缕青光融进他的眉心,变作一团无法消融的血气。

    再睁眼时,钟离眼里含了一丝嘲讽。

    此地原来用来封印的法宝,是他真身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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