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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因缘(八)

    钟离跟了一路,幻境里的东西虽然都是幻象,但也是江槿曾经的记忆,就算他不出现,幻境也会跟着发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牛车卡在里面,多叫几个人来一起抬,最多耽搁些时候。

    但他此刻还是出现在江槿眼前,心中闪过一抹难言的懊恼。

    江槿视线落在他脸上,这人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你是路过问候一声…”江槿起身,笑得敞亮,“还是路见不平?”

    钟离有些僵硬地直起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思量的片刻,江槿已经从车上彻底坐了起来:“问候我就收下了,不如就搭个手?”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咱们就做个朋友,我叫江槿,江河的江,木槿花的槿。”她自来熟地搭起话,从板车上跳了下来。

    那双眼睛带着坦然与灵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一个陌生人交朋友。

    “钟离。”

    “钟离?”江槿不太走心的称赞一句,下一句就使唤起人来。

    “你搭那头,我在这边。我数到三,咱们就…”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钟离一抬手,就已经把板车抬起来,然后十分潇洒地把车推了出去。

    江槿惊讶地看着他,她方才看见了什么?

    他一只手就提起了车?

    “你…”她张大了嘴,走到他旁边侧头看了看他的手。

    钟离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平日那么能说会道,见谁嘴里都跟沁了蜜似的,夸上三句才会进入正题。

    “你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看他身形翩翩,还以为是个手上没太大力气的公子,不成想一只手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钟离:…

    倒是没想过,现在的她,说话远不及三百年后的她。

    “多谢公子,不知你是要往何处去?”江槿拉出了牛车,也就生出唠嗑的心思,她一个人在这坐着也是无聊。

    钟离往前看了看,面无表情道:“身无牵挂,四海为家。”

    “啊?”江槿眼神忽而变得怜悯起来,“原来你是无家可归啊。”

    钟离:…

    人变傻了,连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怎么从她口里说出来,就变了意思。

    “别难过,今日你帮了我,可愿意去我家吃顿晚饭?”她面色坦然,全然没有戳别人伤口的意识。

    钟离还没有回应,江槿忽然朝远处挥了挥手。

    抬眼看去,是她父母正相互扶持而来。

    等到二老走到近前,江槿绘声绘声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母认出他是上午来这的少年,感慨道:“小槿你瞧,这便是与人为善结下的善缘。钟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去寒舍稍作休整,算是答谢。”

    这牛车若是跑丢了或是拉不回去,他们还得赔上银钱。

    钟离嗯了一声,也与几人同行。

    江槿让父亲到后面坐着歇息,自己坐在前面赶着车。

    她刚坐下,钟离也自然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木板上。

    她奇怪地望他一眼,后面板车那么宽,何故跟她挤在前面,而且前面还比后面颠簸。

    “你确定要坐这?”她不由得出声提醒。

    钟离目视前方,一脸无所谓:“从未坐过,感受一下。”

    江槿沉默地点头,行吧,人家愿意就算了。

    虽然没有往昔记忆,但钟离自认为以前应当经历过许多,但从未有一次是比坐牛车还颠簸的。

    底下的木板硌得生疼,路也崎岖不平。

    再看一旁的人,面不改色,甚而还一路给他介绍沿途的风景。

    摇摇晃晃之中,前路终于出现一片片接连的村落。

    江槿把车赶到王家门口,按照说好的价钱付了租金后,悠悠往家走去,沿路的友邻都跟着打招呼。

    “老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东西都卖完了,就提前赶路回来了。”

    “是么,你家田里的菜都熟了,赶紧去收了,免得坏了根。”

    “好嘞,待会就去。”

    除了打招呼,各家都对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好奇起来。

    小山村的人淳朴善良,连着善意也都肆无忌惮地发散开来。

    村头妇人手里还端着簸箕,就围上前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到这来做什么?”

    “江丫头,你从哪找回来的俊俏少年?”

    “…”

    江槿游刃有余地同他们交谈,滴水不漏地把上来围观的人绕了过去,把钟离摘到一旁得了个清净。

    等到他们的院落时,已是日近黄昏。

    农家的人一天哪有得闲的时候,江氏两口回来就去得准备晚饭。

    江槿背着空篓子准备去地里把菜头都摘下来,免得窝久了生坏了根。

    她在前面走着,钟离跟在后面。她一问,他也只说是好奇。

    深绿的山远远耸立,在余晖下拉下大片的墨影。残阳余下半个轮廓,慵懒地横躺在山峦之中。

    光线明暗交接,小道接连相同。江槿轻巧踩在田间,钟离走在后面,心中无甚喜悲。

    从前只觉人间浊气太重,喜怒爱恨多而繁杂,如今看来,却也不算一无是处。

    江槿蹲在地里,翠绿的蔬菜颗颗饱满,她稍一使劲,就掰下一颗。

    钟离心血来潮,试着掰了几颗。

    “你不能仗着力气大,就硬掰呀。”江槿看不下去,过来带着他的手,“看好啊。”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淡淡拂过他的脸颊,像是柔软的手一般。

    伴随蔬菜清脆的一声应声倒下,江槿也放开了手:“如何,是不是省事多了?”

    钟离顿了顿,低低应了一声。

    背篓塞满的同时,天色也暗了下来。天空群星汇聚,星河流转,落在人眼里,便成了点点碎光,似水波荡漾。

    江槿被夜风吹得抖了抖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出来时匆忙,忘记拿件薄衫搭着,现在还未入夏,夜里冷风仍如冰丝,刮在人身上冰冰凉凉。

    她搓了搓手臂,正准备把手里的菜头丢进田坎上的背篓,步子迈得快了些,但夜色不明不暗,她一时不察,偏踩到了青苔上。

    钟离在边上等着,等了半天才等到人来。

    只是来人不仅一瘸一拐,面色也不好。

    “走吧。”江槿声音有些漂浮,把剩下的菜丢进背篓。

    他垂眸望去,瘸了的那只脚染了大片阴影,她的手肘也染了泥污。

    好好摘个菜,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他冷下语气:“怎么了?”

    江槿纳闷他语气为何骤然严肃,揉了揉手肘,呼了一口气:“方才没看清,摔了一跤。”

    摔得脚都没办法好好走路,必然摔得不轻,她却一声不吭,连个叫喊都没有,旁边不是有他么。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有些烦躁。

    见人还预备着要去背东西,他摁住背篓不松:“你就不…”

    不能叫他帮忙么。

    江槿没懂他突然为何沉默,拍拍他压着的手:“别磨蹭了,赶紧回去吃饭。”

    钟离松了手,一把拎起背篓,盯着她:“等着,别乱动。”

    江槿见他主动帮忙,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她点点头,然后便跛着脚跟在他后面。

    钟离走了几步,转头看见人还跟着上来,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动么?”

    江槿没听到他的话,捂住嘴又打了一个喷嚏,抬头正对上一双有些不友善的眼神。

    钟离没说话,直接把她抱上旁边的一块大石头,高度正好够她两脚悬空,他解下自己的外衫搭在她肩上:“想伤得更重,大可以跳下来。”

    他说完提着背篓往屋子走去。

    他的衣服还带着刚褪下来的体温,在夜里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

    江槿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衣服御寒效果这么好,这么快就上脸了。

    没过多久,钟离便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见人没有乱走,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

    他取回自己的衣服,低头替她系好披风:“你娘托我拿来的。”

    他修长的指节牵过披风的带子,然后打了一个死结。

    “…”江槿沉默了,他甚至还拉了拉,把死结打得更紧。

    他背过身:“上来。”

    “…不用麻烦了吧?”江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委婉地拒绝。

    他们今日才认识,总觉得这样不妥。

    钟离一动不动,侧头扫了她一眼:“还是说,要人抱才肯?”

    江槿想了想,以他的力气,将她抱回去也不是难事。

    她还在权衡之中,钟离竟真的转过身,作势要来抱她。

    她赶紧把人肩膀推回去,手搭在他肩上:“那就麻烦钟公子了。”

    她头一次称呼钟公子,这般有礼又生疏的叫法,莫名觉得不习惯。

    他本不喜旁人直呼自己名字,此刻突然觉得,有人叫着也不错。

    她身子往前一压,钟离将他往上一托,等到稳稳背住后,带着她往回走去。

    这一路不长不短,钟离步子迈得稳当,江槿盯着钟离的头发,发现了他跟发绳绑在一起的辫子。

    这人打结打得不怎么样,给自己辫的小辫倒是不错。

    “钟离…”她盯着前方家家灯火,心底不知从何涌出一股安宁。

    身前的人淡淡道:“说。”

    “你是不是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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