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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因缘(五)

    幽都城的日子过得飞快,江槿挑的崇明山地界投身,落地再踏上人间时,已是莺燕纷飞,草木疯长,绿树红花之际。

    只是今日来得不凑巧,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个不停,繁密的树枝被打得簌簌作响,嫩绿的叶片在雨幕之中呈现出另一种生机盎然。

    猫妖几乎是逃一般从钟离手上跳下来,鬼知道它跟他一起待着,总觉得下一刻就要被压死。

    钟离周身自然形成屏障,绵密的细雨完美避开他的衣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瞥了眼一旁一直不曾出声的人,冰凉的雨滴落在她身上,很快就打湿了衣衫,水珠贴在面颊,缓慢地往下流淌。

    她视线放远,远处是连绵的高山,薄纱般的云雾浮在半山腰,缓缓流动。

    她没吭声,倒是猫妖伸了个懒腰,伸出猫爪指了指远处的高山:“这里地貌倒是不曾怎么变化,最高的那座山,就是采灵的行远宗。”

    它竖起耳朵动了动,绷起身子:“有人来了。”

    江槿闻声扭头望了一眼。

    渐行渐近的两人披着蓑衣,挑着两捆柴费劲地走来。

    一人突然停下,朝他们招了招手,放下柴步履缓慢地小跑过来。

    “年轻人,你们在这做什么?”来者是个妇人,她微微勾腰,棕色的斗笠下看不清样貌。

    一人一猫不语,都把视线投向了旁边的少女。

    言下之意:她来说。

    江槿自然站出来,胡掐信手拈来:“大娘,我们是想去拜访仙门,结果在这山头迷了路。”

    妇人微微点了点头,招招手:“待会起雾了就不好走了,怎么也不打把伞,先去我家歇会雨吧。”

    “不打扰的话,多谢大娘了。”

    妇人走在前面,和蔼笑道:“这里平日都没什么人,不算打扰。”

    她见妇人又要弯腰去挑柴,立刻抢在前面:“我们来,您带路就成。”

    钟离听到‘我们’就觉得不妙,下一刻,江槿就搭上他的肩:“大爷,您的就交给他。”

    她飞快卸下两人身上的担子,不容置疑地把那对夫妇推出几步。

    钟离低头看着脚边的两捆柴,她什么意思,让他挑柴?

    江槿已经自如地挑起一担,尽管她已经在周身化出一道屏障,但雨水早已打湿她的衣角。

    细密的水珠还挂在发梢,翘着卷的发尾沉闷地垂下,在细雨朦胧之中,她的眼神仍旧清亮。

    她挑了挑眉,笑得狡黠:“不过两捆树枝,你该不会挑不起吧。”

    很浅显的激将法。

    钟离没有回避,一只手便提起了两捆柴,不屑道:“幼稚。”

    两人悠悠走在雨中,在老夫妻的带领下,停在山脚村镇的边角上。

    他们二人房屋的院落不大,一条土狗嗅见陌生人的味道,嗷嗷叫了起来,尤其是对着江槿,叫得最厉害。得到主人家的制止后,才转为低低的‘嗷呜’。

    夫妻二人把柴火放进檐下,招呼两人进去。

    江槿低头打量了番这只狗,心道她换了人身都能被它闻出来?

    “快些进来,外面冷风吹着,容易着凉。”老妇脱了蓑衣斗笠,叫着还在外面蹲着的姑娘。

    江槿远离狗狗凶狠的眼神,进了屋子。

    “喝点热水。”妇人端来两碗滚开的水,还给地上蹲着的花猫丢了块毛团。

    “谢谢大娘。”江槿抬眼道谢,端水的动作突然一顿。

    瓷白的碗从手中滚落,冒着热气的水飞溅出来洒了满手。

    她眼疾手快接住了碗,手背也迅速浮上一片红。

    妇人慌慌张张从她手里接过碗,拉着她走到院里的水池,打了一盆水把她手按在里面,皱着眉头道:“哎哟,我这花眼了没看清,这么白净的手可别留下疤了。”

    老妇朝里屋喊道:“当家的,快把清凉膏拿出来。”

    少女久久不语,妇人抬头,瞧见她眼中浮起一片水雾,心痛道:“这下把小姑娘烫狠了,都怪我这老花眼。”

    江槿眨回眼角的湿润,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我没事。”

    冷风嗖地吹过,江槿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妇人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你这身衣裳都湿了,若是不嫌弃,先穿我的,我给你烤干。”

    “…好。”

    两人交谈的画面落入钟离眼中,他看了一眼在里面找东西的男人。

    若是仔细看,他和江槿的眼型还有些相似,眼尾微微扬起,显得人很精神。

    妇人给江槿找了身碎花的外衫,本来还想替江槿抹药膏,注意到钟离一直盯着这边,会心一笑,把药膏往他手里一塞:“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你家娘子上药呀。”

    钟离莫名其妙地被推进里屋,一头雾水。

    江槿换上寻常人家的碎花布裙,连着面容也艳丽鲜活起来。

    她生得是标准的瓜子脸,细眉弯弯,双瞳剪水,水灵的眼睛闪烁着光,微微一笑,牵动旁人也跟着一起开怀。

    钟离盯着那抹粉色的碎花,虽然俗气,可也比鬼差的衣服好多了。

    江槿正在解发髻,高兴转过头,以为是妇人进来给自己抹药。

    结果却是看见钟离面无表情,手里还拿着药,她又坐了回去,侧头对着镜子取下钗饰和发带。

    她皮肤生得白皙,红了的那块皮肤格外显眼,偏她自己又不觉着痛,还在后脑勺摸来摸去,找发带的源头。

    江槿正似无头苍蝇试图取下发带,一双手覆了上来,带着一丝嫌弃:“你是想把这里的头发拔秃?”

    “……”

    江槿不应,从他手里拿过清凉膏自己涂了起来。

    少女的发丝很软,刚一解开,长发柔顺垂下,几缕带着凉意的发丝从指尖拂过,轻得像是羽毛拂过。

    他倏地收回手,坐到一旁的木板凳上。

    妇人掀开帘子,手里拿着一块蓝色碎花棉布和一套男装。

    “姑娘,擦擦头。”她把棉布递给江槿,回头看见少年身上清清爽爽,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把准备的衣服放到他手边:“你身上也湿了吧,换下来舒服些,我给你们烤着。只是我家那口子没你高挑,别嫌弃啊小伙子。”

    江槿笑眯眯地接过棉布,慢吞吞地擦着头。

    见妇人出去,朝钟离抬了抬下巴:“快换衣服。”

    钟离看了眼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他凭什么换。

    江槿闪着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人家一番好意,你忍心拒绝吗?”

    “忍心。”

    拒绝得很干脆。

    江槿抓着衣服赖过来:“我到这可是为了帮你,你就当帮我。”

    她说着还扯着自己的衣裳给他看:“多漂亮,我也穿了。”

    钟离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皱眉推开她的手,用眼神怀疑她的审美。

    “就穿这一会,我等下用法术吹干衣服就能换回来。”江槿仍不死心地磨着他。

    她扑棱扑棱眨了两下眼睛,分明是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最具有杀伤力。

    两人的脸隔得极进,她像是要把整张脸都塞进他的视线一般,平日眉飞色舞的脸蛋撇下来,长黑的睫毛下含着两汪秋水的黑瞳盯着他,他几乎快从那黑亮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该推开她的。

    她这是无理取闹。

    但身体做出了与他此刻想法完全相反的动作,他接过衣裳,不耐烦道:“只换外衫。”

    江槿垂下的眼睫立刻升了起来,像是竭力的蝴蝶忽然振翅。

    见她还盯着自己,钟离不留情地嘲讽道:“怎么,还想帮我换?”

    少女非但没有听进他的话,甚而还点了点头,手都搓着要伸前来帮他解领口,他威胁不换衣服少女才收回了手。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连天上的神仙都是知道要避嫌。

    江槿盯着他换下,飞快拿走他的外衫,生怕他换回来。

    钟离:……

    他瞥了眼身上的黑色布衣,脸色又沉了一分,他方才是鬼迷心窍了?

    他掀开布帘出去时,屋子里已经没有江槿的影子。

    猫妖懒趴趴地撑头看着院子:“幽都城如今的鬼差都是这样?”

    钟离不语,这想法也是他初遇江槿时的想法。

    江槿在院子里砌起的灶台专心致志地生火烧柴,又端来盆子接在篷子漏雨的地方,像一朵花瓣在院子里飘来飘去。

    妇人拿来新摘的蔬菜择了起来,闲问道:“你们是要上山去?”

    “是。”江槿搬来板凳坐在旁边,“我们想去行远宗。”

    “行远宗…”妇人低声嘟囔几句,忽然想起来,“那你们可要小心了,顶上的仙门最近不太平呢。”

    “是吗?”江槿顺着话头问下去。

    妇人突然压低声音,颇为忌讳道:“听说崇明山近日来了只妖怪,那些修士还特地下山来提醒我们镇的人不要随意外出,尤其是晚上,镇上现在都还留着几位修士巡查呢。”

    崇明山栖息着行远宗和千山门,两宗关系向来友好,以除妖修道为己任,也算是庇护了崇明山这么多年。

    他们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幻妖的存在,这座镇上下了仙家的结界,只是不知道进度如何,届时或许能用幻妖为由头,同他们套个近乎。

    镇上的炊烟袅袅升起,在朦胧的天色徐徐飘远,雨过后的镇上街道都亮堂了些许,瓦片泛着水光,青苔密密长在墙角,还能听见蛙声起伏。

    夫妇两口难得家里来一趟客人,还打算杀一只鸡来款待,在江槿再三阻止下,只做了四菜一汤。

    四人一猫一狗坐在凉爽的院子里,豆腐汤还冒着热气,菜香不住地飘进鼻尖。

    钟离象征性地举了举筷子,对这样的场景很不习惯。

    “多吃点,别客气。”妇人说着给江槿碗里夹过一块鸡蛋饼,眼看就要往钟离碗里也再夹一个,江槿立刻给他碗里夹了一个。

    “你也试试。”

    桌上三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江槿厚着脸皮笑道:“他可挑嘴了。”

    妇人点了点头,慈祥地看着钟离:“你这娘子可会心疼人。”

    江槿夹到碗里的菜忽然掉在米饭上,猛地侧头弯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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