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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因缘(三)

    江槿轻车熟路地到案阁找到存放崇明山地界生死簿的卷册,那一片地界钟灵毓秀,山脉连绵不断,有好几个小仙门栖息,大多是长寿之人,存放的卷册比其他地界都要矮一些。

    她从前往后看了一圈,把三百年前的生死簿较寻常厚一些的都拿了出来。

    果然,那年从三月开始,死去的生魂突然增多,五月更是多了几百只生魂,那时正是餍妖进攻的日子,册子都记完了一半。

    死者性命都很统一,应当是师门按照入门辈分取的名字。

    她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有采月、采莲、采云…就是没有采灵。

    难道采灵还活着?

    若是活着,倒还方便找人。

    不然这么多典籍,她找起来可就麻烦了。

    钟离把卷册放回原位,正欲出门,迎面却是遇见了文清。

    文清一头撞了进来,眼尖看见架子后的人,兴奋地朝他挥手:“小白,你怎么在这?”

    钟离面不改色地点头,闲逛起来。

    文清走到他旁边,打量起四周。

    “还以为只有江姐姐才会来这种地方,没想到你也在。”他说着说着突然一顿,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打听到江姐姐来这里,来偶遇的吧?!”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满不在意道:“早说呀,我告诉你江姐姐爱去哪,这里多没意思,全是些妖怪的卷册。”

    钟离挑眉看他:“你很了解她?”

    文清得意扬了扬眉:“自然。除了陆判官,没人能比我更了解江姐姐了。”

    他一提到关于江槿的话题,就打开了话匣子,若是没人阻止,他能说到嗓子冒烟。

    “你不过来此二十余年,江槿少说也待了上百年,你如何笃定?”钟离随手翻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我跟了江姐姐二十年,殿上这么多年都只有她我二人,我当然笃定。”

    钟离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么,不是说地府差人手,你们两人能应付?”

    文清叉腰,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每个主判官手底下都有许多副判官,也并非所有副判官都要负责断生死定功德。判官阎罗殿上每日事务堆积成山,也需要人手,江槿的任务之一便有整理这些事务。

    江槿办事细致稳妥,好几个殿都想把她调到自己殿上。江槿感念陆判官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一直在他手底下办事。

    最忙的当属周文奕周副判官,他主要负责引渡生魂,新来的鬼差大多都被分到了他那里。

    “江姐姐都自请不做引渡生魂了,那周文奕还不肯罢休。”

    “有什么分别?”

    “能多在陆判官面前晃悠呗。”文清咬牙切齿道。

    钟离默了默,他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回到话题:“两个人,未免少了些。”

    提到这里,文清就有些愤愤不平,还气得跺了两下脚:“江姐姐升职升得太快,外面传言非非,幽都城里呆了一定年份的鬼差,都不愿调在江姐姐手下。”

    钟离想起那日那两个鬼差的传言:“说她吞了父母的功德?”

    “连你都听说过了?”文清气得几乎要抓狂,“你可千万别信,江姐姐的功德来得名正言顺,若是来历不明,陆判官怎么会重用江姐姐。”

    “说不定是陆判官偏心江槿。”

    “你什么意思。”这话文清就不爱听了,立刻横眉竖眼起来。

    “稍安勿躁。”钟离拿着书压下他几度要挥起来的手,“我只是好奇,陆判官和江槿的渊源。”

    江槿既然从鬼差做起,那应该也是生前德行有亏,她是如何说动陆判官提拔。

    这话问到文清的知识盲区,他惆怅地托腮叹气:“这我就不知道了,江姐姐来了快三百年了,寻常鬼差最多待上百年,跟她同一批下来的鬼差大都已经转世为人了。”

    他才跟了二十多年,对之前的事也都是道听途说。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江姐姐绝不会做出私吞旁人功德的事。

    三百年…

    想起江槿之前说自己三百年前才刚出生,刚才又匆匆离去。

    “哪里能看鬼差生前纪事?”

    文清瞧他一眼,摇头叹气:“让你多来找我玩,你看你,都来这么久了还这么单纯。”

    钟离:…

    从前没看出来,他嘴上也没个正经,不知是跟谁学的。

    “咱们鬼差的纪事都在案阁呢,不过你就算去,也看不了自己的,只能等过三生石时才能看自己的前生。”

    三生石上刻了今生之事,只有投胎时才能看尽。饶有再多遗憾,入了三生石,喝过孟婆汤,就当前尘已了,一切随忘川东流。

    每个初来乍到的鬼差都会想看自己的过往,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平日看别人生离死别,可若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为防鬼差任职途中生了其他心思,因而他们也只有功德圆满之际,才能得见自己生前往事。

    “你来轻云阁做什么?”

    “啊!”文清被他话题带偏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我是来找江姐姐的,如月楼派人送东西来了,她不在我就先替她收了。”

    不过他在这聊了这么久也没看见半个人影:“你来这多久了,有看见江姐姐吗?”

    钟离把书放了回去,眼也不眨地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出门往东去了。”

    “等等。”文清没着急追出去,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被我猜中了吧,你果然是在这来等江姐姐的。”

    “我可是替你好好保密着呢,如何?搭上话了吗,你跟江姐姐说了些什么?”

    他眼里闪起好奇的光,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凑热闹的模样像极了某个人。

    “下次可以问问你的江姐姐,我还有事。”

    文清纳了闷:“你一新来的,怎么比我还忙,每次见面都说有事。”

    “有机会同你细说。”

    钟离没再逗留,快步离开了轻云阁。

    他跟着往案阁走,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拽到旁边的巷子里。

    江槿远远就看见钟离,虽然他换了模样,但那走起路来眼高于顶的神态,在这些鬼差里再找不出第二个。

    她抓过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问候:“你怎么到这来了,这人来人往的。”

    她视线还在四处查看,水灵灵的眸子紧张又灵动地张望,最后眼中的光凝在一团,落在他身上:“你是想查采灵?”

    钟离不自觉对上她的视线,头却像是过了电般迅速偏开,一瞬之间,仿佛有万千思绪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消失无踪。

    “…是。”

    “走吧,我已经看完了,回去与你说。”江槿动作自然地推着他往回走。

    钟离有些不理解,明明两人之前才生出过分歧,她为何这么快就肯心无芥蒂地帮她。

    他尚未想到来查卷册,她就已经先一步完成。

    “…你一直这么…”他微微蹙眉,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归于欲言又止。

    江槿就听不得旁人说话说半截:“有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我说…你生得这般没心没肺,倒是少见。”

    江槿:…

    喜怒无常说的就是钟离,平白无故来损人,闲得慌。

    “你运气好碰见了我,在心里好好感恩戴德吧。”她皮笑肉不笑地嘲讽回去。

    钟离讥诮笑了一声,没有吭声。

    江槿回到院子时,文清也正好在院子里等她。

    “江姐姐,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来着。”文清乖巧地走过来,手里还托着一个盒子。

    “去案阁查了点东西,怎么了?”

    江槿坐到案几上,上面又堆了不少该添存的卷册。

    文清献宝似地把木盒子放到桌边:“这是如月楼的人送来的,说是你忘了拿。”

    看他一脸好奇,江槿也没卖弄关子,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一枚月形玉佩,与人间的模样变了变,玉佩的质地更加清澈透亮,中心还蕴含着淡淡的灵气。

    “江姐姐,这也是你捉妖的赏赐?”若说是赏赐,灵气太过于稀薄,可若不是赏赐,幽都城哪来的这个。

    江槿笑了笑,取出来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摩梭着:“算是吧。”

    总归是这次任务中从人间带回来的。

    上次在如月楼下的注,她还没来得及去销账,没想到那老板还差人送了过来。

    “好了,今日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吧。”

    文清一听,腿跟长了翅膀似地飞快溜了出去,他们近日得了个用灵竹编的蹴鞠,一群鬼差没事就爱一起踢一踢。

    在幽都城中生活多年,对时间的流逝感触不比人间。他们十年百年都是一个模样,周围的事物也经年不变,因而在心性上的磨砺也比不上在人间经历。

    文清到底还存着玩心,江槿也就没有多叫他做事。

    房内灯火通明,案几上多了一道影子。

    江槿抬头望去,钟离从印记里变幻出来,目光落在那枚玉佩,皱眉道:“他们知道是你下注?”

    否则怎么会把玉佩送到她这里。

    “只有记账的小赵知道,要是知道是我了,旁人怎么还肯下注。”

    这人也不想想,问这么明显的问题。

    钟离不语,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忽然烛火摇曳,一股微弱的气流挟卷着少女柔顺的黑发轻轻拂起。

    江槿起身走到她桌前,跳跃的火苗在她侧脸映出斑驳的阴影,火苗如豆般倒映在她明亮的瞳孔。

    她未察觉他的视线,兀自翻了翻他面前的案卷,找到后又转身坐了回去。

    齐腰的长发随她的身影晃动,几缕细发忽地落在他的掌心,又不迟疑地离开。

    他无意识合拢掌心,徒抓了一把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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