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梦

    地球,比想象中要暖和。

    夜风凛凛扑面,末汐结束望天,下意识抱住双臂,竟觉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为了适应末世的恶劣环境,她拥有温度最低的血液循环系统,大女巫称之为“冷血”;或是受之影响,从小到大她都活得特别自我,一切以自己为中心。

    对此,大女巫说,正常。

    毕设临行前夕,末汐去法宅找了大女巫。为了助她一臂之力,避免在地球因“受热”损伤到血液循环系统,大女巫给她施了“适当感知温热”的咒术。

    原以为能因此稍稍提升下她的体感阈值,可谁曾想,人生第一次,末汐感知到了自己的“冷血”。许是因为地球秋夜气温的衬托,显得此时此刻这副来自末世的躯体,异常冰寒。

    凉风再次拂面,末汐一个没忍住,打了喷嚏,当场愣住:她竟像小白那样打喷嚏?

    这是……长本事了?还是,只是咒术的缘故?

    从内到外漫透冰冷,寒彻心扉,末汐起了睡意,转身回屋,反手拢门那一瞬,她忽然记起到这个星球的第一晚,将同过去十天一样,没有小白暖床。

    脑回路前所未有转到另一层:之前小白每晚给她暖床,一开始总会打个喷嚏,并非因为他属性是犬,狗鼻子敏感的缘故,而是因为在她身边觉得冷?

    小白拥有强健的体魄,晚间暖床时身体又暖又软,可从未让末汐感知到她自己体寒,所以也就从未站在它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

    而这个蓝色小星球,真是神奇,区区几个小时,就让她产生了一次直观又强烈的“冷血自省”。

    想到这,末汐心生冲动,想跑去隔壁屋,搂着她的小白睡!

    一想到他那身泛着光泽的新睡衣,这股冲动似乎更强烈了。看起来很丝滑,也不知触感有没有在末世时她给他穿的那些好。

    等等,万一到了地球的小白,同她一样,对冷热感知比从前更甚,那她这样冒失跑去搂住他睡,会不会吓到他?到时喷嚏不断,岂不吓人?

    思前想后,末汐决定缓缓,先用“梦境系统”给隔壁屋的爱犬输送一个即将暖床的好梦,算是预告,好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等明晚,她再过去,这样就不至于让小白措手不及。毕竟,这小家伙,已经接连十天离岗。

    瞧他刚才见到她慌张无措成那样,明显是旷工多日心虚得不行,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小白偏挑十天前负气出走,来的还是同她进行毕设一个星球,很难让人不持疑:或许小白也是此次毕设中的一环?

    他肯定是被末世输送至这个蓝色星球,同她一样。

    末汐思绪愈发清晰,无论如何,等完成毕设财务自由的目标,将小白一同带回末世即可。

    .

    早晨四五点,东方渐露白肚,彻夜辗转的人终于迷糊间入了睡。

    日上三竿,高乐推门而入,目光所及,一屋子静悄悄。蹑手蹑脚将精致打包的食物拎到客厅,竖耳细听,无半点动静,甚是不寻常。

    按计划,今天下午约了时尚杂志封面拍摄,这个点,自家大明星,也该起了。

    连休一周,他是不是忘了复工的时间?

    还是昨晚熬了夜,所以今天起不来?

    高乐一边暗自揣测,一边移步往卧室走。

    人刚止步门口欲抬臂,门却从内被一把拽开:里外两人,各吓一跳。

    见是经纪人,白聿达转身回走,停在床沿,垂眸从上到下扫描自己,确认四肢无恙后,拿手掌贴左胸,一颗心跳得又急又乱。

    “大白,怎么了?”高乐觉得白聿达情绪有异,跟过来关心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聿达不做声,半响沉默后,侧步瞧身边好友:“你刚叫我什么?”

    “嗯?大白?我叫你大白啊~”高乐一脸茫然,一身睡衣的英俊男人顶着一头乱发,加上迟疑呆滞的眼神,让他心生不安,这模样,该不会是,“大白,你是不是昨晚鬼压床了?”

    高乐素来信鬼神,白聿达对此一直嗤之以鼻,可这会听他煞有架势提出,目光忽然有了支点,横扫好友:“鬼压床?”

    “对啊,看你魂不守舍的,十有八九梦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高乐继续发表独家“高见”,闲不住的性子快步到窗,将里面那层厚重的灰色帘子“嚓嚓”拉开。

    不干净的东西?白聿达哑然失语。

    他梦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白色小狗,窝在一张白色大床上,然后有个女孩猝不及防躺到他身边,在她转身抱住他的瞬间,他好像忽然又变成了一个人……咳,他是不干净的东西?

    “你咋了?一愣一愣的?”折腾完帘子的经纪人转身,看自家大明星还杵在床边,忍不住表达不满,“赶紧!洗澡!洗头!吃饭!下午两点,我们要正式开拍。”

    白聿达闷声纠结着:梦的后半部分,他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干净”的事?

    一拳打在棉花上,令高乐倍感无趣,走回发怔的兄弟身旁,拿手肘恨恨顶他:“喂,你睡醒没?是不是假期综合症犯了?”

    那个女孩是……她?!昨天夜里,她来过……白聿达倏地抬头,巴巴盯人:“有人找我吗?”

    “啊?”这一惊一乍的,忽让高乐觉得有趣,忍不住配合他,“有啊!”

    白聿达闻言甚是紧张:“真的么?”

    高乐郑重其事冲他点点头:“对啊,一个又纯又欲的年轻女孩,就刚刚,在你家门口,说找你什么事来——”

    话还未完,白聿达一把拨开人,一个箭步冲出卧室,直奔玄关——

    门,紧闭着。

    这可把高乐吓得不轻,直愣愣走出卧室,跟至白聿达身后,低头见他脚上拖鞋仅剩一只,眉间直接皱出川字:“大白,你该不会这七天偷偷谈女朋友了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高乐心中紧密敲鼓:“怪不得不让我找你!好家伙,可以啊,我跟你说——”

    “没有。”白聿达转身打断,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失常,好在高乐不是外人,于是顺了顺心口气息,故作淡定道,“她有说什么么?”

    “谁啊?”被大明星“真假难辨的恋情”弄得一脑子乱糟糟,高乐语气明显不悦,意识到白聿达似在较真时,两眼倏然放光,“我跟你开玩笑呢!除了我找你,没有别人找你。”

    “哦。”似泄了气的皮球,白聿达嘟哝一声,往旁挪两步,把方才跑飞了的另一只拖鞋,勾回脚上,“等我下,我先洗澡,你先吃吧。”

    高乐:“……”

    人刚到浴室门口,忽然一顿,白聿达转身,看盯着他发愣的经纪人:“对了,拍什么杂志来着?”

    心里轰隆一声巨响,高乐在心中劝自己对这位主要耐心:“接下去你要上的恋爱综艺啊!作为最具人气的嘉宾,节目组邀请海外知名摄影师,给你拍一组写真,为节目预热,吸引人气!”

    不在状态的人注定一开口就让人凌乱:“我和谁谈恋爱?”

    “……”高乐断定一周不见,白聿达绝对降智了,难以想象这家伙竟然从小到大一路学霸。

    去年休完假,也不带见他这样的。

    难不成,真的悄咪咪谈了女朋友?

    恋爱中的人,会变傻,是常识。

    再无语也得把事说清楚,高乐心中举白旗认输:“你和谁都不谈恋爱,你是观察嘉宾,在一边看别人谈恋爱的嘉宾,懂?”

    许是始料未及,白聿达脸上现出一丝困惑。

    高乐急了:“就是你这只单身狗,看一对对年轻男女公费谈恋爱!然后呢,一饱眼福的单身狗,得给出自己的感受与领悟,关于爱情,关于生活,懂?”

    “不懂。”白聿达懂了,顿觉没劲。

    不知谁接的工作。作为母胎单身二十几载的人,非常讨厌这种“虐狗”行为,毫无人性!

    脱掉睡衣,打开花洒,水珠细密扑面,白聿达闭眼,心稍稍软了些,这档节目十之八九高乐接的,这人单身狗龄比他还多一年……

    嗯,也算情有可原。

    平常拍戏,他还能以剧本角色与对手演员“相爱一场”,虽全是演技支撑的“动心动情”,可大抵也算七七八八体验了些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

    而高乐就不一样,作为全天下最忙的经纪人之一,完全没时间开始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恋。所以,这几年,这位情感充沛的经纪人,成了各档恋综的忠实观众。

    他去参加这档节目,某种意义上,算是高乐的“替身”。一只单身狗,替另一只单身狗,接受热恋男女暴击的伤害。换做谁,也不会多有期待。

    但工作是工作,白聿达分得清。

    停下花洒的瞬间,他的思绪倏然跳转至这套房子的户型。

    隔壁那屋,这个位置,也是浴室?

    这个点,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高乐这家伙,从来爱开玩笑,以至于令他压根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找过他。

    按理,大半夜突然找他,也没表明来意,白天应该还会找他才是。而且,那会,她还那么热情,是直接冲到他怀里……对待他完全不像多年前拒绝时那般嫌弃、冷漠!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眼神里对他还有一点点惊喜?

    有没有可能,如今的她,的确成了他的粉丝?

    不然怎么解释昨夜她对他的那些“胡言乱语”?

    算上待播剧,这些年,他其实已经拍了不少作品,其中不乏一些深情到令人念念难忘的经典角色……再不济,她总会看过那么一两部吧?

    白聿达换上白色干净套装,对镜整理一头湿发,余光略到一旁香水,很多年都是这一款。

    她昨晚忽然凑近他,一下就闻出是“薄荷青草”,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对他早有印象?

    “明天见,我的小白。”这一句从心底兀自跳出来时,白聿达手一抖,停了擦发的动作。

    镜子里的人,喜上眉梢,嘴角正一点点上扬。

    浴室外,不耐烦的经纪人正克制天生蛮劲,“咚咚”敲门:“好了没?”

    高乐没拍过戏,不知道原来有人洗澡的工夫,就可以在脑中自编自导出一部纯爱大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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