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

    几个……爸爸？

    伏黑惠一愣。

    海胆头男孩眨了眨和禅院甚尔一样的碧色瞳孔，对他这句话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过了几秒，他才给予答复，“是太宰叔叔、织田作叔叔和夏油前辈他们。”

    往前推几年，那时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是伏黑太太，她会摸摸儿子的脑袋，温柔又鼓励地牵着他的手，坐在孩子身旁和其他家长谈笑风生。

    气质温和容貌出众又会说话的伏黑太太得到了在场所有的一致好评，甚至有不少孩子都曾表态，羡慕伏黑惠有这么个温柔漂亮又懂他的妈妈。

    海胆头看似臭着脸没有说话，实际上却在座位上悄悄地挺直了自己的腰和胸脯，手指拽住母亲的一侧衣角。

    对，他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才不给你们，羡慕去吧。

    ·516

    十年前的禅院甚尔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嘴里说的这几个人是谁，不过……太宰这姓氏，怪耳熟的。

    “哦。”

    禅院甚尔敛去眼底不解的情绪，扫了一眼那位对着伏黑惠发出疑问的实习老师，在她羞愤欲死的表情下态度坦然地问着小海胆，“你座位在哪？”

    “……”

    小海胆礼貌地同被他们对话震惊到，且呆立在那的几位老师问好，犹豫几分还是尝试地抓住对方露出的那截手腕，带去他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男人低头看向小孩毛茸茸的发心，伏黑惠生得秀气，五官虽说像他，但是下半张脸的唇形，面容的轮廓和长到过分的睫毛，这些无疑都是遗传自五条小姐的。

    ……这是禅院甚尔和五条瞳的孩子，他忽然意识到。不，应该说是自己和五条瞳的孩子更确切些。

    复杂的思绪顺着他的神经思维攀爬，直达心口，从未明确表达过情感、尚未接触过真正意义上亲情的咒术师杀手动了动自己被伏黑惠抓住的手。

    粗糙又带着体温的手掌压在了小孩的脑袋上，把支棱炸起的海胆硬生生往下压了一个度，禅院甚尔在伏黑惠呆滞到浑身紧绷的状态下也没看他，“你走的太慢了。”

    男人越过他走向前方，像在嫌弃。

    “才不慢。”

    不服气的小海胆睁着眼睛看他伟岸的背影，快步赶了上去，他只是陪妈妈走习惯了而已。

    ·517

    来开家长会的人不少，基本上每个小孩身边都会有着一位大人，个别受宠的孩子可能还会带着两位家长。

    教室本身很大，容纳下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伏黑惠的位置在靠前的位置，他学习成绩最好，上个礼拜的测试刚考了全科满分，毫无疑问地蝉联年段第一的宝座。

    因为一直以来学习成绩足够优秀，熟悉男孩的班主任也想过让他来担任班长的职位，得到的回应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不要。

    他说他没有时间，伏黑惠的生活其实并不忙碌，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麻烦。

    班长必须负责全班的情况，必要时候还要组织同学们做一系列的事情，上课时间还好，不过他不想自己的课余时间被占据。

    他午休要去二年级那边和津美纪、顺平一起到天台吃饭，放学还要一起回家，说好了的，太晚回去妈妈可能会担心。

    体贴懂事的小海胆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时间段要做什么都被很好的区分开来，比起让自己被妈妈照顾，他更喜欢自己去照顾妈妈。

    在被混账老爹和一堆无良叔叔恶意灌输下，伏黑惠对于妈妈是个风吹就倒的瘦弱美人概念深信不疑。

    ·518

    压根不知道他想什么的禅院甚尔坐在位置上，男人打量了一圈教室内的人和物，但凡是和他对上视线的，总是会在他的视线下避开来。

    和伏黑太太来时完全不同，更甚至，这对父子的四周竟诡异地形成了神秘真空地带，没人敢接近，也就偶尔几个小孩子跑过来和伏黑惠打招呼，再偷偷朝他身侧的男人投去余光。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伏黑同学的爸爸诶！活的！会动的！胸还很大！个子也很高！超帅！

    ·519

    这个家长会有够无聊。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安排是安排得不错，架不住他走神根本没听几句话。他不觉得家里的小崽子会在这种地方扯他后腿。

    好歹是自己和那大小姐的孩子，怎么想也不可能差。

    注意到他在打哈欠的小海胆坐姿端正地听着老师的讲话，实际上课桌下的手开始在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头掏啊掏，掏出几颗糖，目不斜视地塞给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男人挑了挑眉，盯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几颗薄荷糖，是他经常吃的牌子，五条小姐身上有过不少。

    他笑了一声，看了眼小海胆，随后撕开包装把糖果丢进嘴里。

    ·520

    禅院甚尔开始想到十年后的自己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了，可能是在家里给那个大小姐煮饭，然后和小崽子抢老婆，又在小崽子气得不行的时候嘲笑他。

    白发女性就会在后面无奈地劝他，每次都说不过又反被说的自己便会臭着脸拍拍小海胆的脑袋瓜，然后一家之主不在就立马打起来那种，稍年长一些，叫做津美纪的女孩也会跟着加入战局，调和劝阻他们吧。

    很普通的，属于正常人一家三口的日常。

    是目前禅院甚尔没有，还不能拥有的生活。

    禅院甚尔含着糖，不得不承认，他可耻的有点心动了。

    ·521

    台上的老师还在说些什么，整个家长会估摸着也要到了最后的阶段，禅院甚尔看了下手机显示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待在这里多久，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里世界的十年火箭炮，他以前在黑市听过点风声，不过也仅限于听说。

    “……伏黑同学。”

    禅院甚尔游走的意识在伏黑惠被讲台上的班主任点名时瞬间回笼，他扭头看去，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海胆已经站直了身子，朝台上走去。

    好像是到了宣布成绩的时候，他之前就发觉有不少小孩上去领了单子，朗读了什么，不过因为没有他在意的人，所以自动忽略掉了。

    伏黑惠对于这种情景的反应可以说是习以为常，成绩优异的男孩淡定地接过自己的成绩单和这段时间的学习报告。

    他的作文被老师评为范文，拿了满分，前几个上来的学生一样是作文写得足够优秀，因此被当成范文被当众朗诵，他也不例外。

    念作文没什么，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成绩好的孩子总是会被老师加上更多的展示时间。前提是——如果今年来的不是禅院甚尔本人。

    ·522

    伏黑惠以为今年来的会是其他人，明明妈妈也说了他没有时间回来的。

    “……”

    男孩举着手里写着满分的卷子，一时之间有点无从下口。他垂着眼睛，睫毛打了又打，从这个角度他能瞧见坐在台下的父亲。

    他还含着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在看他，估计是在出神。

    如果来的不是禅院甚尔，伏黑惠是能理直气壮念出那篇范文的，他的嘴唇动了几下，男孩的声音很清脆。

    “这篇作文写给我的妈妈。”

    ·523

    “我很喜欢我的妈妈，妈妈皮肤很白，像我小时候在庭院里见到的雪，眼睛特别好看，只是一般人都见不到妈妈的眼睛。”

    “爸爸说这是因为妈妈的眼睛只给他看，但是妈妈有偷偷给我看过，没有给爸爸知道。”

    “我知道的，爸爸想独占妈妈。”

    “我讨厌他。”

    “爸爸说过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被富婆买断的小白脸，所以他遇见了妈妈。”

    “妈妈就是那个富婆。”

    ·524

    小海胆声音很平静，一点都不怯场。

    “可是隔壁的太宰叔叔说，爸爸是他见过最倒霉的小白脸了。”

    “为了妈妈的卡，最后把自己的人赔进去了，赔钱赔人，还把底裤都输干净了。”

    “事后爸爸知道这件事跑去横滨揍了太宰叔叔一顿，并且让我不要跟他学那些有的没的，妈妈在旁边笑得很开心。”

    “在家的时候妈妈会坐在沙发上，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妈妈，妈妈会抱着我摸摸我的头，温柔的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

    “妈妈身上喜欢带着薄荷糖，一般是给爸爸吃的，如果我做得好的时候，妈妈也会奖励给我。”

    “这个时候爸爸就会臭着脸的和妈妈说让我去吃别的糖，我才不要，这是妈妈给我的。”

    “而且妈妈身体很弱，吃喝都要注意，家里的家务都是爸爸和我来负责。”

    “我很喜欢能被妈妈依靠的感觉，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妈妈买一副更好的眼镜。”

    “夏油叔叔说肯定是妈妈当初眼镜没选好，才会导致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选上了爸爸，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525

    “等我长大，妈妈就不需要爸爸了。”

    “我会保护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