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归期已定,婶婶很难受,云珺又要离开了。她心里明白,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闯,呆在家里是没有出息的。但这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我都这么老了。”婶婶摸着脸,叹息道。

    叔叔把婶婶拢在怀里,拉下她的手,“老什么?孩子长大不是一件好事吗,他们总会有自己的家。而我会永远陪着你。”

    婶婶靠在叔叔怀里,“这么多年,只有你对我最好。”

    “我发过誓啊,我会对你一辈子好。”叔叔的声音很低,缱绻有情。

    云珺回到史莱克学院的时候,那歪歪扭扭的史莱克学院招牌正被弗兰德取下。

    “小珺儿。”唐三先看到云珺,接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

    弗兰德把校牌横在身前,取下校牌的这一瞬间,他的心都要碎了。史莱克学院就要不复存在。

    赵无极吸了一下鼻子,忍住泪意。这块地是租来的,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不知道下次回来史莱克学院的旧址会不会变成农民的菜地,他粗着嗓子嘿嘿笑道:“弗兰德,小珺儿回来了,我们晚上好好吃一顿。”

    “你请客?”弗兰德眼睑下拉,语气淡淡的。

    “我请客,你掏钱,这倒可以。”赵无极不慌不忙地道。

    弗兰德蔫蔫地道:“想得美。出去买些菜,谁会做饭做一桌吧。”

    赵无极想笑,嘴角却扯不动。这时候还记得抠门,真是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了。

    弗兰德抱着校牌,二十年的烂木头,其实也不怎么好。但他记得,二十年前崭新的木牌,他和其他的老师怀着兴奋的心情迎来一批批学生。二十年过去,他还在,其他的老师还在,学院却不在了。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他的青春逍遥自在,和大师他们闯荡大陆。如今老矣,放弃史莱克,为何?不过是值得,这批学生是他最后的心血。

    弗兰德和赵无极一起回了校长室。

    “小珺儿,我会胡萝卜雕花,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小舞凑过来笑嘻嘻道。

    朱竹清无声地看着云珺,眼睛大大的,含着温柔的光。

    云珺没感到被冷落,或是不高兴。面对摘下校牌的场景,她心里也很不得劲。让她面对学院被拆除,她心里明白是弗兰德为了学生的未来,因此报答师长的心愈发强烈。

    云珺缓了缓神,道:“好呀,会做饭的一起来吧。”她想了想,眼睛有神,微笑道,“对了,我想到一种吃法,很方便。就是学院里没有厨具,我们一起去索托城采购一番吧。”

    “什么吃法?”马红俊积极地问。

    “晚上你就知道了。”云珺调皮地眨眨眼,“现在不可说,不过胖子哥看到,以你的见多识广,一定会猜到哦。”

    “那是。”马红俊风骚地一掸衣角,不是他邪火凤凰说,论吃,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呵呵,呵呵~”

    大家被马红俊逗得笑起来,胖子真是大家的开心果啊。

    夜晚,厨房灯火通明。

    学院的几个老师都来了,他们疑惑地看着两张大圆桌满满当当的菜品,问道:“这是?”

    “烫锅。”云珺道,“这种吃法很早就有了,就是不知为何,十分不流行。”

    “烫锅?我好像听说过。”大师沉声道。唐三一看,就知道老师又在思考这“好像听说”的来历了。

    唐三觉得在这种时候,老师研究这烫锅的历史没意思,他笑道:“这种烫锅又名鸳鸯锅,一边清汤,一边麻辣,锅形如同阴阳鱼。鲜蔬肉类烫熟,佐以蘸酱,味美之极。老师们先尝一尝。”

    烫锅新奇,极易上手。史莱克学院人数众多,分为老师一桌,学生一桌。

    云珺是吃熟了的,给自己调了一个酸辣的料碗,把肉片放入清汤阴阳鱼。肉片非常薄,市面上没得卖的,全靠史莱克八怪亲自动手。马红俊、宁荣荣和奥斯卡切不出纸薄的肉片,就切蔬菜。

    魂师都是大胃王,肉片削了很多。看着多,但也没多少。云珺最后不得不用天玑十三剑把剩下的两斤猪肉削完。加上粉丝等主食,算是大功告成。

    鸳鸯锅下点着的是点燃的酒精混油固体,马红俊的凤凰火焰点燃温度更高,不易熄灭。唐三把两碟五花肉片倒进清汤锅,小舞爱吃辣的,她自己倒的欢,吃得快。云珺煮了一些虾子,还蒸了二十只螃蟹,正慢腾腾地剥壳。

    “小珺儿,你喜欢吃肥牛吗?”唐三问。

    云珺停下手,回答道:“喜欢啊。”

    唐三笑了笑道:“我帮你烫些肥牛吧,这个烫着配你的料碗好吃。”

    “好啊,谢谢三哥。”云珺没什么不好意思,大方地答应。

    唐三把五花肉捞起来吃掉,也帮着云珺涮了几片肥牛,用公筷夹到料碗里。云珺拌了下肥牛,清汤煮出来的肥牛原滋原味,又有醋酸,非常开胃。

    大家吃得高高兴兴,摸着浑圆的肚皮,撑着回寝室。

    云珺主动留下收拾碗筷,小舞见状和其余女孩子都留下了。四个人很快地打扫好食堂。

    小舞和宁荣荣先回去了,朱竹清等着云珺。云珺走到一半,发现自己的耳坠掉了,她和朱竹清说了一声,回食堂寻找。

    “小珺儿?”唐三的声音从教室的屋顶上传来。

    云珺抬头看,月亮在左上,银白的月光下,少年潇洒地坐在屋顶,爱惜地摸着铁器。

    “三哥。”云珺看了一下教室旁的树,飞身在树杈上借了一份力,翩然落在屋顶上,按着裙摆坐在唐三身边。

    “半个月前我闭关出来,这才发现你回家去了。”唐三低着头,微微黯然地道,“说起来惭愧,我竟不知道你回家,也没送你一程。”

    “啊,这个没关系。”云珺喘喘不安,“三哥……”她没有责怪唐三,实际上她是没有感觉的,但唐三很自责,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闭关是为了打造暗器。”唐三摇摇头,自己摆脱那份情绪,温声道,“虽然迟了一步,但我觉得现在送也不晚。”他拿出铁筒,戴在云珺纤细的手腕上。

    云珺的肌肤细嫩,她习剑,因为注重养护,手上的薄茧只是浅浅的。而唐三素日里打铁,又练习暗器,但他的手莹润如玉,与别处的小麦色皮肤不同,手部洁白,一点茧子都没有。薄韧的手指在云珺的手腕划过,带着微微的暖意,激起一阵涟漪。

    云珺觉得自己的心麻麻的。

    “这是飞天神爪。”

    唐三十分自然地与云珺讲起飞天神爪的用法,云珺也认真仔细地听了。

    “小珺儿,上次我不是问你大家喜欢什么吗?这次闭关,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唐三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盒子。

    银色的三朵云纹,巧妙地搭配在一起,连接着长长的两根柄。

    “这是什么?”云珺不认识这东西,看着很好看。或许是女性的直觉,她认为这份礼物是首饰。

    “钗。”唐三的声音低沉悦耳,“小珺儿,这只云钗送给你。”

    云珺还是不认识,她呐呐无言,干脆道:“三哥,我不会用这个。”

    “小珺儿,那我给你做个示范,好吗?”唐三温柔地问道。

    “啊,好的。”

    唐三让云珺转过身,他把云珺的发带取下,半头青丝顿时倾泻而下。唐三把发带递给云珺,手放在云珺的头发上,顿了一会儿,感受手中的凉滑。

    “三哥,你有梳子吗,需要我拿给你吗?”云珺问道,她猜测唐三是要给她梳头发。可是那细长的云钗,怎么固定头发呢?

    唐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点闷。

    “不必,我有。”

    云珺愣了一下,唐三有梳子?她一直以为短头发的男孩子不用梳子。史莱克的四位男同学中,她以为只有长头发的戴沐白,才需要用梳子保持他那一头顺滑光亮的金发。

    可是现在看来,短头发的男孩子也需要梳子。云珺默默地想起唐三、奥斯卡和马红俊的短发。马红俊的头发短短的坚硬得像个小刺猬,奥斯卡的发型就是凌乱美,唐三的头发很顺,看起来的确需要梳子。

    云珺在这里东想西想,唐三在她背后手指翻动,把云珺的半头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把云钗插上,普通的走路和小跑是没问题,跑的激烈了发髻可能会散。

    “好了。”

    云珺从蓝玫瑰耳钉中拿出手把镜,发髻看不见,可发侧的云纹显得她更为婉约温和,有种古典的气质。

    “真好看。”云珺不由赞叹,“三哥你的手真巧?不知道你送给其他人的礼物是什么样的?”

    “额……他们都很喜欢。小珺儿,多亏你提的建议了。”

    云珺对这云钗喜爱万分,她突然想起自己买了一对黑玛瑙猫状袖扣,就送给唐三。

    “三哥,虽然你平时用不着这个,但穿校服时别在袖口,也挺好看的。”云珺想象了一下,唐三很沉稳,这个袖扣的样子蛮活泼,能中和唐三的气质,更像一个少年人。

    “谢谢小珺儿。”

    云珺摸摸后脑勺的发髻,她是不会的,老让唐三帮着梳也不好。于是她就请求唐三教她。

    一教一学间时间过得飞快,待云珺掌握梳发髻的技巧,自己挽出一个还可以的发髻,时间也太晚了。

    “糟了,我还没找我的耳坠。”云珺惊醒,那个耳坠她还挺喜欢的。

    “啊,那个。”唐三听了,却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蓝宝石泪滴耳坠,“这个是你的吗?”

    “啊,是的是的。”云珺感谢地取回耳坠,“三哥,真凑巧,让你捡到了,剩了我不少事。”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呢。”

    云珺回到寝室时,朱竹清已经躺在床上了。她惊奇地看着云珺的发型,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还有,你这个发型是?”

    云珺喜滋滋地道:“哦这个啊。我在路上碰见三哥,他之前给你们送了礼物,这一碰见,想起来就给我补送了。送了我飞天神爪和云钗。云钗真漂亮,这个发髻也是三哥教我梳的。他的手真巧啊。竹清,三哥送你什么了?”

    朱竹清一脸莫测,她似乎想通什么,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三哥的心思真巧。好了,别太兴奋,赶紧睡觉。”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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