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上化学，江栩辰给林栖传来一张纸。
江栩辰上课的时候喜欢给林栖传纸条聊天，而由于次数太多、频率太高，被她冠了个“纸条君”的名号。
其实说是纸条，但为了不被老师发现，江栩辰往往都用大张的纸给她传。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听课的人，林栖是都会了，江栩辰是不想学。
他们聊得很多，他和她聊足球、聊女生，她和他聊小说、电视剧里的搞笑剧情。
林栖打开活页纸，里面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为什么要害我？
她回：？什么事
江栩辰：害得我……那么喜欢你
是现在流行的“土味情话”，林栖沉默了，这人又开始撩妹了。
她把活页纸揉成纸团，趁着老师正在写板书，背对着他们，她把纸团向江栩辰的桌面扔了过去，表达自己的无语。
江栩辰写：呵呵，别误会啊。我只是看看效果怎么样，我准备和舒晴这样说。
林栖差点笑出声来，她回：嗯，想象力很丰富，撩妹技术有进步。
她再扔回去，但这次没控制好力度，纸团砸中了江栩辰的背，然后顺着他的背滑到了他的椅子上，在他屁股后面。
江栩辰以为纸团掉地上了，低头没找到，转过身用口型问：“纸团呢？”
林栖指着他的屁股。
江栩辰表情复杂，他拿起纸团，看完后，对林栖投来鄙视的眼神。
像甄丽对他们作文的评语一样。
江栩辰决定反将一军，问：对了，你查了没？
林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栩辰回：就是熬夜的危害。
看来他的记忆力是一点都没用在学习上。
林栖尴尬得只好强装淡定：查了。
江栩辰问：知道什么原因了吧？
林栖没正面回答：你不会就是靠一句“不要熬夜”俘获那些女生的芳心吧？
江栩辰回：倒不至于。
经过了两周的期中考复习，甄丽出现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张A4纸：“这是考场安排，班长帮忙贴在教师后面。”
“明天期中考啊，我和你又要被拆散了，抄不了了。”江栩辰双手交叠支在脑后，没有急着去看考场，侧头对林栖说。
“那你好好复习，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点用的。”林栖建议。
“但是我一翻开课本就想睡觉啊。”
“……那没办法了。”
相比于江栩辰担心的方面，林栖的同桌孟妍的担心显得就很正常。
“明天就要考试了，真令人头疼。”孟妍趴在桌子上叹息一声，又看见身旁淡定的林栖，不由得一脸羡慕，“栖栖，你这次又要考前200啦？”
孟妍发现林栖晚修时作业写得挺慢的，就算写完作业也不怎么学习，而是和江栩辰传纸条聊天。
江栩辰就算了，要是常人像林栖这样，成绩大概只能在中下游。
但林栖成绩反而很好，全级528人，她月考级排名前200。
两个奥赛班和两个重点班已经占了176人，8班是平行班，林栖能在有“清北摇篮”之称的师大附中考进前200是什么概念。
她回家也不学习，可能天才程度是比不上奥班的那些魔鬼，但确实学习天赋还是比普通人好多了。
林栖的回复是：“也不一定，成绩是一个具有不确定性的东西。”
孟妍独自发愁去了，林栖也陷入了思绪。
她还是有一点紧张的，也正如她所说，成绩和排名都具有不确定性，但要是退步了，免不了被林毅诚和陈敏静一顿批。
她想起了林毅诚的话：“读好书，不要给我丢脸、给林家丢脸。”
明明给林家丢脸的是他，是他败光了祖上积攒下来的财富。
凭什么，现在“光复家族”的担子就要放在她身上？
算了，要是进步了，就让林毅诚给她买双新鞋吧。
林栖拧开饮水机的水龙头后，就盯着水杯发呆。
江栩辰走过来刚好看见她，她的侧脸沐浴在早上七点多的和煦阳光里，眉目如画，美好而沉静。
他看见林栖穿了件恤，说实话，挺显身材的。
江栩辰不知道的是，林栖已经很久没有买过名牌的新衣服了，今天只找出了这一件，尺码已经有点偏小了。
他心跳有些快，几乎是无意识，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他理智尚存，瞬间慌了神：“卧槽，你怎么没穿校服？”
林栖语气轻松：“校服外套被我放考场了。”
江栩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怕被甄丽找。”
“没事，反正考试，查得应该不严。”
她偶尔也会想要小叛逆一下。
“这么聪明。”江栩辰说完，走进了高二5班。
原来江栩辰和她在同一个考场。
她走进考场后，看见江栩辰坐在后排，和她隔得不算远。
考场里不少人认识他，一群男生簇拥在他身边，不时有女生侧目望过去。
男生甲问：“又换新手机了？iPhone X啊。”
男生乙先替江栩辰回答了：“那是你不知道，早换了。”
男生甲打趣道：“江少，要不把你的iPhone 7plus送我吧？”
男生丙说：“你想得美。”
林栖看着生词本，却没有完全看进去，而是在听他们讲话。
其实也可以送我，她默默地想。
“诶，辰哥，前几天我听说有个学妹为了追你，给你送了情书和一双球鞋，真的假的啊？”男生乙问。
“真的。”一直处于话题中心的江栩辰这时候才开口。
男生甲问：“那球鞋多少钱啊？”
江栩辰回想了一会：“两三千吧。”
男生丙问他：“收了没收了没？”
“收了情书，没收球鞋。也不能说是情书吧，就是上面写了她的微信号，还有表达了一下她想加我的意思。”
还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江栩辰作投篮状，压腕，把手里的空饮料瓶远距离扔向垃圾桶，动作散漫随意。
咚的一声，他扔中了。
那个饮料瓶简直是擦着林栖的耳边飞过的，她抬头只看到那是一瓶尖叫。
考试开始时，考场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写字的沙沙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广播里播的英语听力到了试音环节：“衬衫的价格是九镑十五便士，所以……”，林栖却还是有些莫名的心不在焉。
最近流行起了许嵩的《有何不可》，期中考成绩出来后，所幸林栖考得不错，只是英语有点退步。
她小心翼翼问林毅诚：“我想买双新鞋，大概……五百块钱，可以吗？”
林毅诚一听见关于钱就眯起眼睛：“怎么突然买这么贵的鞋？”
“这么贵”，想当初，林毅诚几千块钱的皮鞋简直数不胜数。
林栖依旧小心翼翼：“我这次考好了，能不能当作是激励我的物质动力？”
林毅诚点点头：“行，钱我等一下发给你。”
其实林栖看上的那双鞋要九百多块，只是为了避免林毅诚听见价格直接拒绝，所以报低了，剩下的钱只能她自己用平时攒的零花钱垫了。
趁着要开家长会，江惠然空出了半天的时间，陪江栩辰吃了顿晚饭。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来这家日料店了。”
江栩辰低着头吃东西，没说话。江惠然继续说：“班主任又和我说你了怎样怎样不守规矩，这些事情我可以不在意，但是有些事情，我总是要管的。”
江栩辰抬起头，脸上写满疑惑之色。
江惠然回答得轻描淡写：“我想让你出国，读商科。”
江栩辰想也不想就说：“我不想出，而且我对商科没有兴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只想留在A市。
“栩辰啊，足球这条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走的。你初高中都没在体校，就已经落后别人一截了。”
“那是您没同意。”
江惠然仿佛褪下了那层坚硬的壳：“因为我不想让你变成你爸那样。”
江栩辰听见这句话后哑口无言。
周宏景是体育老师，他和江惠然在江栩辰初一时离了婚，当时江栩辰之所以选择跟他，是因为周宏景从来不会阻止他踢球，而江惠然每次都把他的成绩下降归因到踢足球上。
当时在他心中，周宏景就一直是他的榜样，他长大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过也只是个平庸市侩的人，对事业没有上进心，只想着混碗饭吃，把钱都花在了买足彩上面。
大概这就是江惠然不想他去体校的原因吧。
和江惠然离婚后周宏景很快就再婚了，还和现任妻子生了个孩子，对江栩辰更是不闻不问，他待在他们面前反而像个外人。
后来他无可奈何，搬了出来和江惠然住。虽然江惠然事业忙很少回家，只给他钱，从不对他嘘寒问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周宏景不管他也差不多，但至少清静多了。
江惠然郑重道：“我想把公司交给你。”
江栩辰脸色微变，他原本以为江惠然也像周宏景一样对他放任自流了。
“我还以为您会交给江瑶。”
“她太优柔寡断。而且她始终是要嫁人的。”江惠然揉了揉眉心，“她以后的孩子有可能不姓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栩辰没回答：“非要出国不可吗？”
“我说难听点，以你现在的成绩，在国内考好大学是很难的。”江惠然把家长会发的成绩单推到江栩辰面前，“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去考体育大学。
“如果你退出俱乐部和校队，专心学习，或许还能上一本。但是经济有关专业向来高分，一年之内补回来之前落下的所有知识也不容易，而且我想你也不愿意退出足球队。
“反观出国，你只要学好英语，就可以考上名校，还可以继续踢足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知子莫若母，江惠然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道理。
江栩辰思索了一会，问：“我要转去国际部吗？”
“不。现在去读国际课程可能来不及。高考考成怎样无所谓，大不了就去申请不看高考成绩的学校，放轻松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高三这一年虽然辛苦，但是我相信它带给你的绝对比课本上的知识更重要。
“我和你们班主任讲过了，让科任老师给你的平时分打高一点。从这周开始我会给你请个家教，先把英语的高中基础结合雅思讲一讲，等你学得差不多了，就去上雅思大班课。”
“好，谢谢妈。”江栩辰有一种自己的人生都被安排好了的感觉。
江惠然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终于说服了这小子，他性格随自己，成绩却随周宏景；江瑶相反，成绩随她，性格随周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