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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美梦

    “抱歉,宋岩会来接你,他应该快到了。”段朝意对沈澈说完,快步走向一旁的便利店。

    再出来时,江羡还在不远处弯着腰吐得撕心裂肺,先前几个还没走的同学拥在他周围。走得近了才听清他压抑着不适说:“……别碰我。”

    “江羡,漱漱口。”段朝意递过去矿泉水,听见她声音后,晚风中江羡瘦削的脊背崩得更紧,好半天才伸出手,没有接过水而是缓慢贴上她的手背,虚虚地拢着,没什么气力。

    即便只是从侧面,也能瞧见那浸了春水的桃花眼尾,段朝意一瞬间觉得自己犹如抛弃宠物的不负责主人,索性就手喂他,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吐出来会舒服点。”

    他整晚什么都没吃,吐出来的全是酒水,到最后几乎是止不住的干呕。

    “……老婆,你是来接我的吗?”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人还蒙圈儿晕乎乎的,居然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段朝意气不打一处来,反问他:“不然呢?我可没有酗酒的毛病。”

    “老婆,我平时不喝酒的,以后也不会了。”

    “行了,还能走吗?”

    “能。”

    说是这么说,实际东倒西歪的,幸好贴上的手没撒开,不然估计是寸步难行。

    “先松开,然后靠着我。”

    段朝意揽过江羡的腰,示意他把重心倚靠在自己身上,江羡乖乖点头,但却收了不少力,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

    等到了车上,段朝意把人安顿在副驾驶座位,俯身替他系安全带。江羡瘫软在椅背上,掀起眼皮抬眸凝视她,两颊浮现红晕,浓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住哪儿?”她问。

    “……不记得了。”他语气诚恳,像个十足的糊涂酒鬼,乌亮的眸底却倒映着她的身影。时间不早了,她打算不和醉鬼计较,抬手轻轻捂上他滚烫发热的眼,感受羽睫在她手心里不安分地扫动。

    “闭眼,休息一会儿。”

    江羡倒也听话,一路安静地闭着眼也不闹腾。段朝意刻意放慢速度开得平稳,十五分钟的车程开了快半小时,把他叫醒时人还昏沉着,强撑开眼皮,只会蹙着眉头哼唧:“老婆,我难受,好晕。”

    段朝意只想着赶紧把人搬上去,便没来得及回应,于是江羡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瘪瘪嘴继续嘟囔:“老婆,有好多好多白色绵羊在我眼前晃。”

    “你今晚没吃饭,它们跟着你饿肚子才一直晃悠的。”她顺着答。

    “老婆,我的喉咙里有海草堵着。”他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喉结。

    “喝了蜂蜜水就好了,你试试。”段朝意递过去刚调好的蜂蜜水。

    “老婆,我看不清你。”

    “嗯,因为白色绵羊挡着我了。”

    “……我想看你。”

    “那你先吃点东西,这样绵羊们就会回家睡觉,也不会妨碍你的视线了。”

    “好。”

    段朝意趁机喂他几口粥,打心底感慨江小少爷好哄得很,见他吃得香,薄唇也水润起来,喂了大半碗后才停下:“好了,吃多了会不舒服。今晚委屈你睡沙发了,躺下睡吧。”

    江羡始终像个精致的漂亮娃娃任她摆弄,掖好被角刚要起身时却被他牵住手腕,蒙上水汽带着倦意的眼睛固执地望着她。

    “……别走。”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很快回来。”

    江羡的皮肤很白,即使喝多了酒也只有眼尾周围和脸颊泛着粉红,反倒给他添了些气色,但指腹触碰传来的温度却很灼热。

    段朝意拿起温毛巾仔细地擦过每一处,眉间、鼻梁再滑至唇角,江羡不停眨动的眼皮渐渐阖上,呼吸声轻微平稳。

    *

    第二天一早,段朝意轻手轻脚留好早餐和字条,刚要去上班时,却听见门口传来“已开锁”的自动提示。

    “小陈啊,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多伤身啊。快进来,阿姨给你煮醒酒汤喝。”

    “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

    “叔叔阿姨说的是,我也是为了工作没办法,平时不这样的。”

    段朝意愣在原地,门外赫然站着三个人,大包小包风风火火的爹妈和蔫了吧唧宿醉的陈晨。

    父母提前结束旅行,为了给她惊喜,这可以理解。陈晨工作原因常喝个通宵,完事了有家不敢回,工作室待着难受,总跑来她家,也不稀奇。只是这所有凑巧的事儿都发生在一块儿,让她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事,自家沙发上还躺着一个。

    “诶?朝意,你还没去上班啊?”何婉清边说边往里走。

    “嗯。等一下,妈,那个,小声点。”段朝意难得死机了片刻,挡在玄关附近,第一反应居然是怕吵醒了江羡。

    “怎么?嫌你妈嗓门大?”

    “没有,不是。”

    “……唔,老婆。”

    怕什么来什么,她侧过头向后看,江羡按着额角慢腾腾坐起身来,拉住她的衣角轻轻摇晃着说:“老婆,我头好疼。”

    宿醉后还有些沙哑的嗓音,懒洋洋地勾长了尾句,语气黏糊糊的,真是只撒娇的大狗狗。

    段朝意恍惚间觉得眼前飘落一阵轻柔纤细的羽毛雨,挠得她心痒痒,但不远处的三个人却淋得满身鸡毛,狼狈又错愕。

    她强装镇定开口:“你有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直到一行人坐上餐桌,江羡都没缓过劲来,而半梦半醒的陈晨更是呆若木鸡,难以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段朝意坐在江羡身旁,能清晰地看见他侧脸上滑过的汗珠和正经放在两膝上的双手,活像个挨训的小学生,她不由地想起那次在婚礼后台休息室里他也是这幅模样,险些要笑出声来。

    “你还好意思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你想干嘛?”何婉清故意板着张脸数落她。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骂她。”江羡不管不顾,只知道一骨碌认错。

    “我跟你说话了吗?”何婉清气势不减。

    江羡猛地垂下头,小脸霎时惨白惨白的:“抱歉。”

    这哪是饭桌,简直是刑台。

    段朝意心想她妈这出戏可真够足的,但见江羡反应这么大又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阻:“妈,准确来说,他现在是我丈夫。我们证都领了,人出现在我这也不奇怪吧。”

    “哼,谁同意你们结婚了?你们才认识多久?对彼此了解吗?年轻人一时冲动的很多,但激情褪去后即将面临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柴米油盐,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要我看,不如趁早冷静冷静,现在分开还不晚。”

    何婉清每说一句,江羡的身子便是一颤,到最后抖得不成人形却还极力忍耐着,手紧紧攥住裤边,连平时嫣红的唇色都褪了个干净。

    “阿姨,我……”他僵硬地抬起头,抖着唇想要解释,喉咙却像被人死死扼住,难以发出完整的音节。

    “作为父母,我们自然是最希望孩子幸福的。但你们如此草率地结了婚,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你是江家少爷,家底殷实,应该自小什么都不缺吧。咳,何况你长得这么招摇,估计追你的女孩子也不少。”段衡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缓的,“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没有家族企业也没有过人的容貌,但过得也算幸福美满。朝意这孩子天性善良,不愿伤害别人,也不擅长拒绝。凭心而论,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门当户对才是婚姻长久的基础。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结婚这事江家同意吗?最后,不管你出于真心还是暂时的新鲜感,我们都不愿让她卷进本不该属于她的纷乱和麻烦中,希望你能理解。”

    段朝意清楚父母的苦心,不管她年纪多大,有多么独立,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向来不喜对外吐露自己的感情生活,这次先斩后奏的结婚是突然了些,但其实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对待感情,她理智得过头,不去想拥有,不去想未来,更不会妄想长久。因为爱,会让人失控,而她讨厌为别人狼狈的模样。

    她总是要足够抽离,以旁观者的身份,才能看清他人的心,攻克他人的心病。

    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父母的这番话太过严苛了些,左右夹击还直往人心窝子上戳,论谁都受不了,更何况他们本不该这么早见面。但这么多人在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她正想着怎么委婉提醒下,江羡却先站起身来,段朝意这才看见他湿透的背后。

    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说:“叔叔阿姨,我都理解的。我有自己的工作,能够支撑组建自己的家庭,我也会尽全力给朝意最好的婚礼和婚姻生活。其实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和朝意结婚像是一场美梦。我自知配不上朝意,她也有比我更好更合适的结婚人选,但她既然给了我做梦的机会,那么不管她是出于怜悯还是不忍拒绝,我都不会放手的……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她想分开。”

    江羡微微躬身,依旧保持礼貌的笑容:“今天失礼了,下次我会正式登门拜访叔叔阿姨。我还要去工作就先走了,叔叔阿姨慢用。”

    段朝意看了看纹丝未动的碗筷,随手拈了几个包子鸡蛋果汁装起来:“爸妈,我上班快迟到了,就先走了啊。你们就在家休息休息,有事打电话。”说完就往外冲,但就这么会儿功夫,江羡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烈日当头,刺得段朝意睁不开眼,她却有种感觉江羡不会走远,四周望了一圈儿终于在花园角落找到他。

    他紧紧缩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被侧边的草丛掩了大半踪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正值夏季暑气重的时候,地表温度滚烫到不知能瞬间煎熟几个生鸡蛋,段朝意被他吓了一跳,直接抄了近道跨过草丛想要扶他到一旁凉亭中的长椅上:“江羡,江羡,还清醒吗?”

    “……”江羡一动不动,呼吸声很重,黑发几乎湿透,整个人冒着热气。

    “天热,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我走不动了。”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吃力地抬起头露出潮红的脸来,迷蒙的眼睛里碎成一片。

    “我知道,我扶着你去。”

    江羡刚到长椅上就完全脱了力,坐都坐不住,眉心拧得紧,苍白干裂的薄唇愣是被他咬出血丝来,即使这样一句难受也不说。更严重的是,他像是浑身浸泡过一遍,水分大量流失,喘气声也越来越粗重。

    段朝意急得焦头烂额,边打急救电话,边把他衣领扯开透气:“江羡,不要睡,你中暑了,快喝点水。”

    “……好黑,要掉下去了。”

    “没事的,不会的。”

    她扶起江羡让他靠坐在怀里,拧开瓶盖凑到他嘴边,却怎么都喂不进去。但怀里的体温滚烫得快烧起来,情急之下便含了水渡过去喂他哄他:“江羡,喝水,喝水才会不难受。”

    段朝意托住他的脖颈,指腹按摩他的喉结方便吞咽,意识模糊的人老实地仰起头,微微启唇乖顺地等着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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