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许熹言吃完晚膳后回到福来客栈,发现江浔之也回来了,一进门,江浔之便问道:“你去哪里了?”如今怜香不在许熹言身边了,他自然也不知道许熹言的动向和去处。

    “去郊外的莺桃园看了一下。”

    屋内烛火通亮,江浔之一身暗蓝长袍坐于桌前,他神情间带着淡淡疲惫,桌上摆放着公文,约莫是辛苦了一天,许熹言不由得问道:“你用晚膳了没?”

    “嗯,你呢?”

    许熹言随意答道:“也吃了。”

    跟在许熹言身后的惜月也走了进来,将那个木匣子放在桌上了,江浔之问道:“这是何物?”

    “莺桃干,你要吃吗?”

    惜月自觉的将匣子打开,江浔之一眼扫过去,匣子上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莺桃干,肉质暗红,饱满紧实,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江浔之伸手捻了一颗放入口中品尝片刻后:“不错,挺好的。”

    “喜欢就多吃点”,今日爬了山又跑了几个地方,许熹言感觉自己一身尘土,“惜月去备水,我要沐浴。”

    “是,夫人。”

    昨夜他们逛完夜市之后回来已经比较晚了,他们两个都未沐浴,江浔之完全可以出去可以开一个房间特意洗漱,但这似乎又太突兀了,况且他与阿言已经算得上十分亲密,而江浔之还想更进一步。

    所以他未有任何动作,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般看着惜月使唤婆子抬水进来,然后阿言进里间褪衣到木桶里浸洗。

    里间是用一道屏风围起来的,烛火映照,光影折射,在里面的人做各种动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以及还有水花哗啦的声音。

    昨日的江浔之是闭着眼睛,耳朵滴血,身体僵直,而今日的江浔之则淡定了许多,他依旧坐在椅上等待许熹言沐浴完,然后他再沐浴。

    昨日的情况与今日稍许不同,许熹言进去里间过了大约一刻钟后,抑或是惜月准备匆忙一时遗漏了,她开口唤道:“江浔之,拿妆台上那瓶香露过来。”

    听见许熹言唤他,江浔之瞬间紧绷,略显僵硬回应:“……好。”

    妆台前摆了诸多瓶瓶罐罐,他挑起了一个较为符合她形容的放到鼻前嗅了嗅,一阵淡淡的香味溢了出来,应当是这个了。

    一想到到他待会儿会看见什么,江浔之顿时有些同手同脚了,毕竟他以往与她亲.密时并未有如此明亮的烛火。

    走进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他的人影,湿发散落水中掩住身形,却遮不住瓷白的雪肤,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一张桃花面刻进他的眼底,眉目乌黑,唇若丹霞,双颊晕染着淡淡粉意,一滴水珠顺着她的下颌划落,周遭雾气蒸腾。

    江浔之霎那间呼吸一顿,口不能言,整个人立在原地定定望着她,呆住了。

    许熹言见他这副模样,眉心微动,伸出雪白的手臂,“把香露给我吧。”

    江浔之顺从她的指引朝她走去,即将到浴桶前他突然醒悟,顿住了脚步,垂下眼帘,将香露交到许熹言手中,随后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那姿态颇有点像落荒而逃,把许熹言逗乐了,打趣道:“又不是没见过,羞什么。”

    房间不算大,江浔之又未走出多远,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听了这话之后,他的反应更加强烈,耳朵更红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浑身都烧起来了一样,屋内一片安静,他不知不觉沉浸在方才的所见所闻之中,呼息逐渐急促起来,双拳攥紧置于膝上,像是在忍耐什么。

    他闭上双眸,告诫自己要克制,自己是人,而不是一头畜牲。

    再过了一刻钟左右,许熹言出来了,她穿着宽松舒适的月白长裙坐在妆台前,拿起一块帕巾为自己绞干头发。

    “轮到你进去洗了”,她道。

    江浔之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微微沙哑,没敢看向她,而是盯着眼前的桌子,慢慢道:“……好。”

    守在门外的惜月听到了许熹言的声音,知道她已经沐浴完了,抬手敲了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可后,她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也一并走了进来,把浴桶里的水倒掉,换成新的热水。

    收拾完这一切后,她们再度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江浔之不爱旁人动他的东西,于是除了澡豆沐巾等物外,贴身衣物这类的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收拾。

    他走到衣柜前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全程未敢看许熹言,便走进了里间。

    而许熹言忙着擦发,并未注意到他那边。

    江浔之进入里间之后,里面似乎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香气,是许熹言香露的味道,内心登时狂跳起来,褪去衣袍,浸泡水中,那股香气萦绕在他鼻间、胸膛,甚至是更往下的地方,他好像有些飘然似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许久之后,江浔之才恍似如醉初醒,看着一片狼藉,他不由得面红耳赤,没唤惜月她们进来,而是亲自打扫整理了这一切。

    待他拢好长衫迈出里间时,许熹言已经躺靠在了床上。看见许熹言,他有一瞬间不自然,随后清咳一声,佯装平静。

    越是靠近床边,那股香气越发浓郁,江浔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面上不显,他沉默地爬进了床内侧。

    江浔之虽然不言不语,但许熹言开口说话了,“江浔之,这种香露好闻吗?”

    “咳……挺好闻的。”

    “那你想尝尝吗?”

    “……什么?”江浔之有些怔住了。

    许熹言笑容狡黠,再次重复道:“尝尝呀。”声音轻哄,像是引.诱。

    她抬起手臂,指尖在他唇瓣上轻轻摩挲,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江浔之含住她的手指,舌尖伸出来轻轻舔吮,喉咙里发出沉沉一声:“……好”,随后俯身往幽香处探去。

    ……

    翌日一早,两人都是早早起来了,江浔之要去勘察河道,而许熹言要去走访当地特色事物。

    江浔之站在衣柜前拿出外袍穿上,而许熹言坐在妆台前梳妆挽发,他转过身瞥见她正往发鬓上簪钗,忽然心神一动,他心里藏着一件事情一直迟迟没有问她,皆因各种事务或忙碌阻挠了,眼下,正好有时间。

    他走到她身旁边,许熹言正欲问他作何,江浔之伸手打开妆匣,从里面取出一支碧绿的玉钗,“这支钗你竟还留着。”

    许熹言动作一顿,“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说挺好的。”随后江浔之便将这根发钗放回原位。

    这根碧玉钗的来源两人都心知肚明。

    当年是扬州的二月,他独自度过了一个冬天,天寒地冻,许熹言不愿出门,两人自然也没有见面。

    即将迎来新春时,江浔之拿着在过年期间为他人抄书写对联的银两去玉灵坊买了一块玉石,价格不算贵,在那些达官贵人甚至称得上是低廉,但对于江浔之来说,这是他最能得出手的礼物了。

    许熹言给他的银两他都好好攒着当作束脩和食宿费,一分也不敢乱花。

    玉石需要加工又是一笔费用,江浔之索性拿回家自己雕刻,钻研打磨,费掉了不少石料,手上出现无数道小口子,这才雕刻出了雏形。

    等发钗制作完成已是三月份,他传信给许熹言将她约了出来,将碧玉钗亲手交给她。许熹言也未说喜不喜欢,把玩了片刻之后便将它收入囊中。

    许熹言出身官家,外祖家又是经商的,她自然从小便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根碧玉钗对于她而言十分简陋,称得上是粗制滥造,是她见过的首饰里最差的一个。

    但当她看着少年期盼的目光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收下了。

    她知道,他给她的不是最好的,却是当下能给出的力所能及,已是他的全部。

    如此,便够了。

    江浔之见许熹言虽然没有多说,但却收下了,内心十分欢欣。

    许熹言看他那副高兴的神情,好像有一根尾巴在后面摇一样,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可惜好景不长,未过几日,许熹言再次约他见面,带来的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当日他们立于乌檐白墙,杏花树下。

    江浔之听见许熹言抛弃了他。

    语挟风霜,字字诛心。

    可当时的他无能为力,最终无奈道好。

    恨她吗?

    江浔之问自己。

    恨不了,他的命都是她救来的。怪只怪,他当时太过弱小,没有留在她身边的资格。

    而如今,他终于能站在她身旁与她肩并肩,共枕眠,同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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