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一恍七日便过。

    这日晌午,许熹言从自家府邸出发,前去接程潋兰,程潋兰一上马车看向许熹言,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此行目的不言而喻——采菊轩。

    许熹言突然开口道:“我赠予你的画本,你看得如何?”

    程潋兰闻言,吱吱唔唔半晌才红着脸道:“尚可。”

    “什么尚可,我看是不错吧。”许熹言揶揄道。

    程潋兰捂着脸扭着身子:“哎呀,你就别再说了嘛。”

    许熹言慢声道:“我那里还有一箱子精心描绘的画本,你想看的都有,可还要?”

    程潋兰双眼放光,笃定道:“要!”

    此言一出,换来的是许熹言毫不留情地放声大笑,程潋兰又被她整得害羞了。

    从程府再度启程,兜兜转转绕了几次小道,再钻过几条小巷,她们终于来到了采菊轩。

    许熹言和程潋兰都不约而同地戴上帷帽下了马车,毕竟她们两个都是闺阁小姐,而程潋兰更是在上京城中才名远扬,不得不掩人耳目一下。

    红墙高耸,金瓦闪耀,一座楼阁矗立在繁华主街中。楼阁门前,双翼铜门沉稳大气,上面刻满了祥云神兽。门厅宽敞,地面铺着锦缎,金丝雕花镶嵌其中,华美不可方物。

    穿过门厅,豪华的宴厅映入眼帘。雕梁画栋,彩绘壁画,宛如一片仙境。华灯初上,美味佳肴摆满桌案,玉盘珍馐,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在这里,一掷千金比比皆是。长相清秀的小厮,容貌可人,不会污了贵人耳目,微躬着腰,嘴角挂着笑容迎候。

    程潋兰举目四顾,暗叹道,这里不愧是京中有名的销金窟啊。

    采菊轩接待男客和女客分别是不同的区域,那小厮一看见她们身形气度皆不凡,可见身份高贵。立即喜上眉梢,领她们前往上好的雅间。

    雅间位于二楼,是观看一楼宴厅表演的好位置,门前有纱帘遮挡,即使大门敞开,也无人可窥见贵客容颜,既周到又隐秘。

    申时至,一楼中央的舞台缓缓踱出一队男子,姿容皆是中上,他们腰身束着宽袍,犹如行走于花丛之间,轻轻地踏着舞步,步步生风,如行云流水,舞姿之间透着一股俊逸之气,令人心神晃动。

    许熹言和程潋兰慢慢品着茶观赏,这批男子比起在牡丹宴那一批亦是不差的。

    一舞毕,又走上来一批男子,这一批的男子不同于上一批的保守正经,穿着格外胆大豪放,乌发未束,倾泻而下,脸上还略施薄妆,看起来十分妖昳。

    他们身着红色纱衣和深红宽大裤袍,上衣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红里透白,肌肉紧实,十分艳靡。

    乐声高亢,红影摇曳,步履翩翩,如飞燕穿梭,舞场上犹如一片火焰舞动,热情如火,光芒耀眼。

    他们的舞姿相互辉映,宛如一幅绚烂的画卷在眼前展开。时而并肩翩然,红衣如云,时而交/缠纠结,似火焰缠/绵;时而高举双臂,红纱袖似火焰飘动,舞姿之美,仿佛是一场艳丽的梦境。

    程潋兰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呆住了,而许熹言依旧神色淡定。

    舞到尾声,这些男子将身上的红纱衣撕开,白皙紧实,线条分明,碎纱飞向台下,惹来一片尖叫声。

    程潋兰也跟着低低尖叫起来。

    许熹言摇头失笑,待众人都平复下来后,玩味地问道:“你可要点一个?”

    程潋兰先是一点头,之后又摇头,“不行,我爹娘知道会打死我的。”

    许熹言噗嗤一笑,“怕什么,咱又不做什么,就当作是一个打发的消遣玩意。”

    程潋兰被许熹言此时的样子惊呆住,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许熹言这般模样,实在是行止不羁。

    不过她们不愧是同一类人,同样的离经叛道。

    程潋兰很快回过神来,拍桌定下:“好,就点一个试试吧。”

    许熹言这回是真的豪掷千金,特意点了采菊轩最出名的头牌。

    即使是在屋里,许熹言和程潋兰依然未摘帷帽,毕竟这里鱼龙混杂,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撞见,让人嚼了舌根。

    因而当头牌来临时,程潋兰那副憨憨的傻样才没让人看见,差点让人看了笑话。

    来者无愧头牌称号,如瀑的黑发轻拂在颈间,宛如墨色的云雾轻舞,端雅而不妖,曳动飘逸。其颜面如白玉雕琢,光泽如雪,丝毫无瑕。一泓秋水藏于眸底。红唇微启,似含笑未笑,唇间若有玫瑰瓣落,显得分外精致。

    罗衣初垂,飘逸华丽。肩宽背阔,其身躯挺拔,似松柏耸立,他的美貌犹如月华镀白玉,洗尽尘世烦恼,令人不禁为之神迷。

    他唇瓣轻启:“在下度玉,见过两位小姐。”声音宛若春水悠悠,润泽人心。听之令人心旷神怡。

    许熹言示意对面位子:“坐。”

    而程潋兰只顾着愣愣盯着他看。

    许熹言正色问道:“你可有什么才艺?”

    度玉轻轻一笑:“在下最擅长弹琴,不过琴棋书画这四样皆有涉猎,只看小姐喜欢哪一种。”

    “嗯”,许熹言盯着他瞧了片刻,眼眸一眯:“你敷粉了?”

    度玉似有些尴尬,而后微微一笑:“是,为了能在小姐们面前呈现出最好的样子,奴家略作修饰了一下。”

    许熹言示意程潋兰:“去,摸一下他的脸。”

    “啊,什么?”程潋兰惊道。

    许熹言低头喝茶,不再出声。

    程潋兰会意,她这是在让自己选择。

    真的要摸吗?对方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让人不敢亵渎,程潋兰百般犹豫却又跃跃欲试。

    最终她还是伸出了手轻摸了一下对方的面颊,嗯,果然很滑嫩,这小倌估计是用的上好珍珠粉,一点也不沾手。

    度玉闭上眼睛,唇角含笑,任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流连。

    程潋兰很快收回了手,虽然远观高不可攀,但近看也就这么回事。

    许熹言静静地看着两人互动,见程潋兰停下手后,便道:“奏一曲来听听。”

    度玉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是,在下献丑了。”

    他指尖轻拂,细细的琴音轻荡而起,如溪水潺潺,如风拂过,将人带入一片宁静的境地。

    他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指间琴弦之间。指法细腻,每一下皆恰到好处,时而缓,时而急,宛如山泉湍流,引人陶醉其中。悠扬的琴声彷佛是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人心轻轻牵引。似描山水,将听者引入无边的幻境。

    ……

    首辅府。

    江浔之一连在宫中忙了许多天,昼夜不歇,全因周惟南巡后传来了诸多的消息,事关大计,他不得不辛劳一番,并且自周惟走后,公务更是直接增加了一番,京城各势力你来我往暗中交锋,为了争夺权力奇招层出不穷,江浔之斡旋其中,费尽心力。

    此刻难得回府,他本想浸泡府中的温泉,好好纾解一下疲惫。却在看见临墨吱吱唔唔的神情时,欲出口的吩咐顿住了。

    他揉揉眉心,淡淡道:“还有什么事?”

    临墨开口:“大人,许姑娘这段时间的近况传来了,你可要听?”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临墨心中呐喊。

    “嗯。”江浔之示意他继续。

    临墨闭上眼睛开口道:“许姑娘七日前去参加了长泰公主府的牡丹宴,宴会上公主府的面首们表演了不堪入目、轻浮放/荡的舞蹈,那些面首们的穿着更是大胆卖弄。”

    江浔之闻言,额角抽动,只觉得疲乏的身躯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临墨看了看大人漆黑的面色,忍着忐忑不安继续道:“而今日……今日许姑娘与程姑娘相邀去了采菊轩,点了那里的头牌度玉喝茶听曲。”

    江浔之眉眼暗沉,内含戾意,冷声道:“传我命令,先帝祭日将至,京城内外禁繁俗文娱,俗务尽摒,务必让京城成为清净之地,让先帝威灵庇佑大晋的江山社稷。”

    “是。”

    临墨连夜派人去敲响了钦天鉴府的大门,天光微明,一道卜好的卦象便呈在了江浔之案前。

    旨意传到长泰公主府时,周瑶光直接砸碎了一个茶盏,江浔之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那厮又在发什么疯?往年都没有这一出,好端端的他怎么了?”

    长泰公主身后的女官答道:“臣也不知道,约莫是他这段时日忙得发了疯,所以看不得别人好?”

    “估计是吧,懒得管那疯狗。”周瑶光慵懒应道,转头便将这事抛到了后脑勺。

    ……

    听到采菊轩以及一系列烟花之地都被禁业三个月后,许熹言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们去得早。虽然她脑中的一根线被轻轻扯动,告诉她这事隐约不对,她也没有放在心中,毕竟此事无关她名下的产业,不伤她一毫一厘,与她何干?她没必要多想。

    但程潋兰却苦兮兮道:“唉呀好可惜,我就去了那么一回,都没玩够呢。”

    许熹言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谁让你只敢摸脸,其他地方碰都不敢碰,那只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专门用来玩的,不然我花那么多钱干嘛?”

    “好嘛好嘛”,程潋兰拔开她的手,“等下次我再放开点,介时我必定上下其手、肆意妄为。”

    “对,这才不浪费钱。”许熹言一本正经地肯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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