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我们在讨论刚刚那场戏。”

    高明权松了一口气：“谢谢，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拖慢大家的进度。”

    或许对他这样专业的演员来说，这样的付出理所应当，但既然我知道了，就很难不闻不问。

    下午的戏份拍完，黎华问我：“晚上来我房间一起吃饭？”

    拍摄进行了这么多天，今晚难得我们两个都没戏份，我几乎要一口答应，但转念又改了主意：“晚上我想去现场看拍摄。”

    黎华思忖道：“今晚只有一场雨戏？”

    “对，我还没看过人工降雨，想去看看。”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点头，似乎并没有再怀疑什么。

    我去药店买了点药，又去超市买了姜和红糖。

    我入住的是酒店的公寓式套房，配有厨房和厨具，我煮了生姜红糖水放在保温杯里，带去拍摄现场。

    Y城四月末的夜晚依旧带着凉意，洒水车制造出的雨雾更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湿寒，高明权就这样淋在雨里，整个人都湿透，打起来动作却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含糊。

    “Cut！”李恩光拿着喇叭对着和高明权搭戏的演员喊，“避让的动作快了，注意一下！”

    造型团队冲进雨里为两位演员整理造型，高明权敬业地帮年轻演员纠正动作和走位，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生着病。

    李恩光转头看到我，诧异问：“怎么过来了？”

    “晚上没什么事，过来看看。”我不动声色道。

    李恩光一边看着高明权他们比划，一边神情放松地与我闲聊：“演艺圈要说真功夫，只有马智文和高明权是独一档。马智文在力度上更胜一筹，但要说好看、潇洒，肯定是高明权。”

    “高大哥确实打得好看。”我嘴上应和着，心想要做到“好看”二字又谈何容易。

    这一镜拍了四遍总算是过了，我在一旁的遮雨棚下站了大半个小时，被裹挟着雨水的风吹了个透心凉。

    等导演喊了通过，高明权走到遮雨棚下从助理手里接过毛巾擦着头发，才看到我：“来很久了？冷吗？”

    一直在淋雨的是他，却问我冷不冷，我忍不住笑了。

    现场开始搭下一幕的景，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我向高明权示意去一旁安静些的角落。

    “稍等。”他将毛巾递还给助理，披上助理准备好的毯子，又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

    保温杯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有热气从里面冒出来，我拽了拽手里装保温杯的袋子，觉得自己似乎太多管闲事。

    高明权和我走到一边，我迟疑片刻，还是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高大哥，我给你买了些药，还煮了姜汤……不过你助理应该也给你准备了吧？”

    高明权一愣，即刻接过袋子：“谢谢你的关心，一会儿拍完我就回去吃药休息。”

    “希望你早日康复。”

    他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保温杯，说得颇为郑重：“姜汤我一定会喝完的，保温杯晚点还给你，等我好了一定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这些事只是作为合作拍档的举手之劳，下了戏单独吃饭似乎有些不妥，我婉拒道：“都是小事，你好好休息，争取早点满血复活，接下来我们还有好多重要的戏份需要你多多提点我呢……”

    话音未完，我看到了朝我们走来的黎华，竟一下慌了神。

    高明权注意到我的脸色，转头看到黎华，戏谑道：“我是多大面子，一场雨戏两位主角都来观摩？”

    “吃完饭回来顺便带了些点心犒劳大家。”黎华漫不经心道，目光落在高明权手里的保温杯上。

    不远处，剧组其他人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分食着黎华带来的点心，这个小小的角落却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安静得出奇。

    “那我也去吃点，被雨淋得冷死了，只有热水根本顶不住，”高明权极其自然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保温杯，走出一步又回头问我，“你去吃吗？”

    我赶忙摇头：“不了，我不饿。”

    “好，那那场戏拍的时候再说吧，还要看看导演的理解。”高明权说得跟真的似的。

    “哪场戏？”待高明权走开，黎华问我。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就是他向我打探你的心理状况的那场。”

    那场戏确实有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需要揣摩，所以黎华信了：“这场确实不好演，排戏时跟李导多交流，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如果他怀疑，我一定会心虚，可他的信任更令我充满愧疚。

    几天后有一场几乎全员到齐的大场面戏，拍到天色未黑时就收工，李恩光用大喇叭宣布：“各位同事们，拍摄进行到现在大家都辛苦了，今晚高明权请客吃饭，愿意来的都可以来！”

    现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正是拍摄最忙碌的一段时间，突然有了放松的机会，所有人兴致勃勃。

    我当然也不想扫兴，只是没想到高明权这么大手笔，在一家会所准备了最大的包房，各类佳肴摆满餐桌，卡拉OK、台球、桌式足球等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

    大家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我坐在餐桌旁，允许自己暂时放纵地吃了几样美食。

    一大份甜虾放在我的面前，一直忙着应酬大家的高明权出现在我身边：“看你喜欢吃，又让服务员上了几份。”

    我受宠若惊：“太多了，我已经快吃饱了。”

    “没事，反正一会儿他们都会吃完，不会浪费，”高明权说，“这几天也没机会请你吃饭，就借今天谢谢你吧。”

    他诚意拳拳，又能避嫌不用单独吃饭，于是我顺水推舟，吃他拿给我的甜虾：“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随意地闲聊了几句，有人过来叫他打台球：“高老师，来一局吗？”

    “好啊，”高明权大方应战，又问我，“过来看吗？”

    反正已经吃饱，便过去凑个热闹。

    大家都在用筹码押胜负，大都是十块二十块，也有炒气氛的吆喝着直接掏出百元大钞。

    大部分人都押了高明权。

    高明权的对手是摄影助理小卢，二十岁的小眼睛男孩，挠着头腼腆地抱怨：“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要了些筹码，拿了一百块押给小卢：“加油，我挺你！”

    小卢笑眯了眼：“还是方老师人美心善！”

    小卢人缘不错，大家都开玩笑地嘘他，也有对我说的：“方老师，你这是做善事啊，刚刚高老师打球你没看到吗？”

    打的是美式八球，高明权在大家的一致看好中，三杆赢下了这一局，在黑八落袋的那一刻还笑着揶揄我：“不好意思，破费了。”

    大家跃跃欲试地要来挑战高明权，有人说：“不如让黎老师来吧，两位男主PK一下！”

    一片应和声中，黎华淡淡道：“我没意见。”

    高明权也应战：“那就来吧。”

    一阵欢呼，大家热火朝天地下注，这回几乎平分秋色。

    “女主角押哪边呀？”有人大声问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

    接下来——

    A. 押黎华胜，结果黎华获胜；

    B. 押黎华胜，结果高明权获胜；

    C. 押高明权胜，结果黎华获胜；

    D. 押高明权胜，结果高明权获胜；

    E.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