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欢呼声中，有了不寻常的骚动。
我不明所以，却又仿佛有预感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舞台的暗处，升降台冉冉升起，视野里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我屏住呼吸，心跳瞬间失控。
灯光照亮男人的脸，林立翔目光灼灼，脸上带着一贯的自信和只流露给我的一丝得意。
我轻出一口气，用最灿烂的笑，掩饰所有复杂情绪。
演唱会开始前公司就表过态，黎华绝不能出现在现场，无论是做嘉宾还是观众，前任的现身会模糊焦点，对我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但有太多演职人员为这场演唱会耗尽心力，我必须尊重他们。
可本能最无法骗人，就在刚刚那一刻，我害怕出现的人是黎华，但又更希望出现的人会是他，有那么一刹那，我希望我们都奋不顾身。
林立翔的拥抱将我拉回现实，他的笑容诚恳而耀眼，仿佛全然不觉我的失神。
我们和全场观众一起倒数，迎接新年的到来，而后我独自唱完了最后几首歌。
回到后台，我和所有人拥抱庆祝演唱会的成功，感谢他们这些日子的付出。
之后还有庆功宴，我回休息室换衣服，才发现林立翔居然还在。
按惯例，演唱会嘉宾表演完就会离开，何况林立翔这么大牌。
“Good show！”他再次拥抱我。
“谢谢，之前请你来看还说没时间，口风可真严。”
“不然不就没有惊喜了？”他得意道。
“刚才很惊喜，现在也很惊喜，”我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的表情认真起来：“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敢打扰你，难得有机会跟你说上几句话。”
我心怀感动，于是脱口而出：“他们都在等我，你要不要一起去庆功宴。”
“好啊！”他竟不假思索地应下。
我意外，毕竟庆功宴是我们EAMI的内部活动，出现一个SUN的歌手对谁来说都很奇怪。可自己发出的邀请总不能再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一起去。
结果证明我太多心，林立翔极擅社交，在演艺圈又比我待得久，毫不费力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一圈应酬下来，我终于放松，面对不断上桌的佳肴，却又好像没什么胃口。
林立翔凑在我耳边小声说话，声音被鼎沸人声盖过，我听不清，于是指了指包厢外的露台。
拉开玻璃移门，凛冽的空气令我冷不防地倒吸一口气，出来时没拿外套，忘了外面天寒地冻，可回头看看包厢里觥筹交错，又懒得再进去拿。
“真冷啊！”林立翔感叹了一声，也没有要进去拿衣服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不舒服？”
“你看到警情通报了吧？”以我们的关系，没必要隐瞒，“说我受的轻伤，就是鼓膜穿孔。”
他愕然：“那还继续开演唱会？”
“不甘心吧……”
他点头，这一路我们彼此见证，自然能体会这番心情：“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概是被音响震了几个小时，有点嗡嗡的，应该没什么大碍，这两天我会去医院检查。”
“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吗？”他问。
我轻叹：“这情况也不敢随便接工作，怕有影响，只能先休息两个月，等恢复了再说吧。”
他想了想，说：“过两周我要去录一档新综艺，在农村生活三个星期，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还能替综艺节目决定嘉宾？”我诧异。
“制作人跟我很熟，有一次吃饭闲聊说想开一档综艺，让嘉宾远离城市一段时间，在农村体验生活，当时我怂恿他，说要是开了我一定来，没想到他还真做了，还拉上了我，所以我可以选嘉宾，做节目嘛，总想找合得来的朋友一起。”
“你还有合不来的？”我笑着揶揄。
他也笑：“那肯定还是有的。你要不要来？慢综艺对你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时间上也可以协调，不一定非得待满三个星期。空窗两个月会影响你的上升势头，维持一点曝光率也好吧。”
他说得很直白也很真实，我答道：“我得跟公司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
凌晨四点，我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洗了澡爬到床上。
黎华翻过身，轻轻揽住我，声音带着未清醒的低哑：“演唱会顺利吗？”
“嗯，”凛冬深夜，他的身体是暖的，我紧紧依偎着他，“下次你一定要来。”
“好，”他沉默了片刻，又说，“对不起。”
我们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所以也能体谅对方心情，我摇头表示不在意，换了话题：“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起来了？”
“六点吧，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回来。”
“那再陪我睡两个小时。”我感受着他的体温，安心地阖上眼睛。
许是因为演唱会顺利结束，一下子松懈下来，我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
手机里有王瑞恩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有件事想找你商量，方便的话给我来电。”
我起床洗漱，在厨房找到黎华给我榨好的果蔬汁，一边喝一边回电给王瑞恩。
“若绮，昨天的演唱会很精彩，你的表现太棒了，外公也一直在夸奖你。”王瑞恩在电话里说。
“谢谢，你和黎导能来看我很高兴。”
“你还记得Elaine吗？我在剑桥的那位朋友。”王瑞恩问。
“当然。”当日就是她拍的视频让我成了网络红人，吸引了迪士尼的目光。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改变了我人生的人。
“是这样的，她找我和她一起翻译一部中文小说，”王瑞恩提了个名字，是一位知名的现代小说家颇有名气的一部作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起参与？”
“诶？！”我震惊，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提议，若是几年前，我一定会无比兴奋，而现在，顾虑重重。
这两年，我虽仍努力保持自己的英语水平，也会在工作之余抽时间阅读，但渐渐习惯了艺人的身份，学术上的事好像已经离自己很远。
“我和你一起将中文翻译成英文，Elaine会给全文做调整和润色，”王瑞恩继续解释道，“时间上还比较宽裕，交稿期是八月底。”
我仍然很懵：“王老师，谢谢你给我提供这个机会。只是以我现在的水平，未必能完成得很理想。而且时间上我也没法保证，这两个月我休假还好，等恢复工作，可能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王瑞恩似乎对我的迟疑早有所料，耐心道：“你的英语能力我绝对有信心，而且不是还有我吗？时间上也没问题，刚好我也要放寒假了，这两个月我们可以一起多完成一些，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动，又十分过意不去：“这么好的机会，一定有很多人想得到，如果不能全力以赴，感觉自己在白占便宜，我好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轻叹一声：“若绮，你不用太有负担，这原本是我和Elaine两个人的工作，我跟她提到你，她也愿意让你参与进来。我是想，演艺圈的工作压力大，也许在那之外，你愿意去做一些别的自己喜欢的事情。”
“王老师，真的很感谢你，也替我谢谢Elaine。不过这不是件小事，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作为艺人，这空窗的两个月参加综艺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林立翔是我最珍惜的朋友。但曾经，我也对翻译工作抱着极大的热忱，放弃时不可谓不遗憾。
左右为难，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我喝完杯子里的果蔬汁，暂时抛开脑海里的各种想法，坐到钢琴前随意地练几支曲子，试图用音乐让自己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黎华就回来了，手里拎了两袋食材，是我们晚餐的材料。
我跑过去，心不在焉地翻看袋子里的东西。
“耳朵还好吗？”黎华一边整理，一边问我。
“睡一觉好多了，明天去检查一下，应该没事。”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眼里有歉意：“明天我得去D城参加一个活动，然后在那边跑两天通告。”
“去呗，我自己在家休息就行，有事也有皓薰和芬芬在，你安心工作就好。”
“之后的工作应该没什么要紧的，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国外度个假？”
我一愣，心中先是雀跃，继而又有更多忧虑：“我们现在对外是分手状态，万一被拍到，会很麻烦吧？”
“去一些隐秘点的小岛不会有问题的。”他说。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权衡之下，决定——
A. 跟林立翔一起录综艺；
B. 跟王瑞恩一起做翻译；
C. 跟黎华一起去度假；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