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眼看着他们要离开，我脑子一热，冲口而出。

    身后的林立翔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站在警察身边的童靖阳沉着脸摇了摇头。

    也许保持沉默是最理智的选择，但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宁愿去面对。

    可到了警局，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事情远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对方的律师很快到场，咄咄逼人地表示要追究童靖阳伤人。

    尽管我和童靖阳都据实给了口供，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酒吧的员工，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我和姓尚的调情，童靖阳因为争风吃醋动了手，而姓尚的只是自卫还击。

    两人的伤势似乎也印证了这种说法。

    我气得直发抖，要求警察查看现场监控，却被告知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监控死角。

    仿佛当年被林景涵非礼的事重演，明明我是受害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歪曲事实。

    而现在，甚至没有一个王瑞恩挺身而出为我主持公道，只有被我拖下水惹来一身麻烦的童靖阳。

    律师用势在必得的口吻对童靖阳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网上也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我当事人无论身体还是名誉都受到了损害。但我当事人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私了，只要你公开向他道歉，这件事就当他吃亏一点，到此为止。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走程序验伤，你这伤人没跑，搞不好还要走刑事，留案底吃牢饭。大家都是公众人物，走到这一步对谁都没好处，你说呢？”

    最后三个字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意味。

    如此理直气壮地颠倒是非，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他身后那两个警察装聋作哑，默许眼前的一切。

    我忿忿地想要争辩，童靖阳却平静地回答：“好。”

    姓尚的轻蔑地笑了一声，律师步步紧逼：“就现在。”

    童靖阳拿出手机认真思索，我抓住他的手腕，难以相信像他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会如此轻易地做出妥协。

    童靖阳甩开我的手，迅速在手机上打字。

    我委屈而愤怒，却又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借着低头看手机努力平复心绪，屏幕上显示好几百条新信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有金皓薰，也有黎华。

    我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与他们通话，所以一个也没有回，直接打开了社交网站。

    酒店虽然做足安保，但圈内人也会八卦，竞争对手更不愿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各个角度的照片早已满天飞。

    “惊天大瓜！！！刚刚在美思高酒店的顶层酒吧，童靖阳和尚朗大打出手，疑似是为方若绮争风吃醋，现在三个人已经被警察带走。”

    评论一眼扫去不堪入目，我怕再看下去忍不住在人前失态，仓惶退出评论。

    童靖阳的发布刚好出现在主页：

    “本人童靖阳因琐事与尚朗先生产生误会，冲动之下对尚朗先生造成身体伤害，本人对此懊悔万分，在此郑重向尚朗先生道歉。也为自己作为公众人物未做到严以律己而感到抱歉。”

    尚朗和他的律师看完道歉声明，满意地离开了警局。

    临走前尚朗还肆无忌惮地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讥讽和挑逗。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地咬牙保持沉默，逼迫自己放弃无谓的抗争，更不允许自己流泪。

    可是眼眶滚烫得像着了火，这个世界怎会如此荒诞。

    签字结案，童靖阳头也不回地走出警局，我跌跌撞撞地追在他身后：“童靖阳……”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对着我，眼里平静得可怕。

    夜深如墨，在他身后肆意铺陈。

    “对不起……”千言万语堵在嘴边，能出口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女人，”他冷着脸，语气比平时更不善，“警局好玩吗？”

    他当然有权利对我不满，事情因我而起，受尽屈辱的却是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搞成这样，所以……”

    “今天的事，是个男人都会站出来，”他厉声打断我，“但你非要这么蠢吗？”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我站在深夜的街上，任凭夜晚的风吹过我的眼睛，但愿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无论经受多少委屈与不平，每一天太阳还是会升起，让现实的残酷无处遁形。

    公司替我发布了澄清的声明，表示当时我只是和朋友一起聚会喝酒无辜被卷入事件，但有太多人拍到了我和童靖阳一起被警察带走的照片，也有无数所谓“目击者”证实爆料的真实性。

    并不算多大的新闻，却有无形的力量在背后不断推波助澜，将事情传得面目全非，舆论持续发酵，满网都是对我的抹黑。

    尚朗心胸狭窄，而上尚科技的实力更不是我所能抗衡。他要的远不止童靖阳的道歉，还要逼得我无路可走。

    工作几乎全部叫停，公司也决定将我新专辑的计划推迟到下半年再议。

    唯一没有停播的《恋爱旅程》，却成了最大的讽刺，引来全网对我和童靖阳的声讨。

    我发了信息向古芊菁解释，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对媒体的三缄其口，已经是她对我最大的宽容。

    “若绮，你应该第一时间找我或者我爸，”关古威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我找人去查了，那个地方是有监控的，但现在已经被他们销毁了。”

    童靖阳骂得没错，我确实蠢得无可救药，才会错过所有证明真相的机会，主动跳下万丈悬崖。

    “你别怕，论实力，姓尚的远不如我们，他敢动我们关家的人……”

    “不要，”我故作洒脱，“这点小事不用关家替我出头，跟这种人纠缠只会自降身价。放心，我没事的。”

    我已经害得童靖阳事业停摆，不能再把关家拖下水。

    被我连累的还包括黎华。

    网上充斥着对我的谩骂，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每一条提及黎华的留言，都像最锋利的刀子，刺进我的心口。

    “现在看《恋爱旅程》着实有点恶心了，参加个恋爱节目能跟闺蜜的男人搭上也是没谁了，黎华和古芊菁实惨。”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吐了！”

    “当初你们官宣恋情我是zqsg为你高兴的，今天我也要说一句，不分手就脱粉，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跟这种私生活一塌糊涂的女人搞在一起。”

    “绿帽天王，可怜啊！”

    “楼上不会说话的麻烦闭嘴，黎华碰到这种女人是他倒霉，但这不是他的错，做人请善良，不要对受害者冷嘲热讽，谢谢！”

    “所以说红颜祸水，黎华什么都好，就是选女人的眼光太差了，一世英名都被毁了。”

    “有了黎华怎么还能看上其他男人啊？我真的理解不了……”

    “黎华没有尚朗有钱啊，童靖阳嘛……说不定活比黎华好hhhhh”

    ……

    黎华每天都会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

    他在日本跑通告，不停地被记者追问这件事，一次次平静又坚决地说，我们很好，不会被不实的传闻影响。

    他的信任令我感动，也令我愈发愧疚。

    艺人的名声是一本无法涂改的记事本，一旦写下一笔污点，将被终生保留。

    如果没有我，黎华永远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王，万丈光芒之下没有一点阴影。

    再次见到黎华已是一月末，他搭夜机回国，直接带着行李来到我的公寓。

    整整一个月我都无法入睡，只能依赖安眠药。

    吞了药片的我昏昏沉沉，昏黄的灯光里，黎华的脸晦暗不明，一如梦中的画面。

    但触感是真实的，他的手带着冬夜的凉意，抚过我的面颊。

    这一个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没有工作，也不出门，网上的留言不敢看，整夜整夜被失眠折磨。

    只有在电话里和黎华说话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还活着。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

    我以为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得溃不成军，但是我没有，也许是安眠药让我的头脑很不清醒，我只是安静地接受着他的吻。

    他脱了衣服躺到床上，身体炽热，我的血液终于又开始流淌。

    我们彻夜缠绵，倾尽所有。

    醒来是因为手机的震动，在黎华那边的床头柜。

    他在浴室洗澡，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史麦克，好莱坞知名大导演。

    心猛地一沉，原来那些关于他想去海外发展的传言是真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我接通，我只能礼貌地请他稍等一下，然后拿着手机去了浴室。

    黎华刚好洗完，没有避讳我，接过电话就开始和史麦克寒暄。

    我自觉地退出浴室，也许只是不敢听。

    通话时间很短，他很快回到房间，我忍不住问他：“你要去美国拍电影？”

    “我和EAMI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之前有考虑过签美国的公司，也有两部电影在接洽。”

    之前？

    “那现在呢？”一问出口，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然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女朋友，在他平步青云的时刻，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我决定——

    A. 希望他留在国内陪自己；

    B. 放弃事业，陪他去美国；

    C. 让他去美国，自己留在国内；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