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后天过来。”按下发送键，我才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太肆意，赶忙收敛。

    黎华将细节安排发送给我，顺便提醒我想好要唱的歌，到时提前去和乐队彩排。

    时差折磨我的身心，演唱会令我坐立难安。

    但在谈判桌上，我发挥得异常出色，双方也没有过分纠缠，很快达成满意的结果。

    晚上团队一起吃了晚餐，众人兴致高昂，又去兰桂坊续摊。

    “若绮，听说你明天不跟我们一起走？”觥筹交错间，Ms Heather来到我的身边。她是此行我方的大老板，当初也是她在城市发展研讨会上为我提供了工作机会。

    这几年我为他们公司工作了很多次，但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的，我有些私事要在这里多留两天。”

    “今天多亏了你，我们的谈判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谢谢你。”

    我们碰了碰杯，我衷心道：“谢谢您的夸奖，Ms Heather，也感谢您当初为我提供工作的机会，我学到了很多。”

    “我也觉得自己很有眼光，”她友善地笑道，“为我们公司找来一位明星。我的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声音。请允许我悄悄地问一下，你还会出专辑吗？”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决定。”

    “如果你想来我们公司工作，或许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职位，不过我想你的选择一定很多。”

    “是有一些，国内国外的唱片公司，也有别的工作机会，但我现在还很迷茫，很怕做错选择。”

    “别担心，亲爱的，有才能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很成功，你还年轻，大可以勇敢地去尝试自己想做的事。”

    初次见面时场合正式，她形象严谨，一丝不苟，但此时酒意渐浓，她散开发髻，神情慵懒，笑容轻松，脸上不是没有岁月的痕迹，却那样怡然自得。

    如果将来我能成为像她这样的人，我会很高兴。

    我不知道自己在伦敦的日子还有多长，但Ms Heather是我在这里认识过最棒的人。

    我放下酒杯，起身拥抱了她。

    我经历过许多大场面，但当站在红馆的升降台上，唱着《他在那里》缓缓升上舞台的时候，心跳依然不受控制，腿软得摇摇欲坠。

    欢呼声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使提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四面台的震撼力依旧强大到让我晕眩。

    黎华出现在视线里，带着鼓励的笑意向我伸出手。

    这是我第一次上四面台，他说只要我向着他的方向走就不会迷失，于是我手握信任交予他的掌心。

    “站在这里，想着过去，最爱的人都不在一起。”

    彼时我和黎华分手大半年，独自在英国咬牙前行，所有的软弱都写进了创作里。

    此时此刻，在万人瞩目的红馆舞台上，我和黎华手牵着手，共同唱出这些深藏于心的情感，内心最坚硬的部分在面前那双火热的眼眸中融化成灰。

    余音消散在喧嚣声中，黎华自然地将我拉入怀抱。

    原本只是礼貌，却在相拥的刹那被卷入时光的漩涡。

    灯光炽热，黎华收紧双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久久地将我拥在怀中。

    久到欢呼声里掺满了诧异，冷静下来的我轻轻挣扎，他才缓缓松开手。

    我看到他眼里有水光涌动，灯光亮得晃眼，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的声音还算平静。

    “谢谢方若绮。我们在后台准备了一下上台后要说的话，但刚才抱着她的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事。”他对着观众，娓娓说道。

    我隐约有了预感。

    也许因为第一次太刻骨铭心，于是后来的每一次拥抱，回忆都会裹挟着最汹涌的情绪将我们淹没。

    在T大歌唱比赛的舞台上。

    在奥斯卡后台的休息室。

    在纽约的临时公寓里。

    还有这一刻，在红馆的舞台上。

    “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方若绮，那是我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只有十多岁，看起来那么瘦弱，却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那时的痛已经渐渐被时间冲淡，但她带给我的震撼，记忆犹新，尤其现在，她站在我面前，漂亮，自信，我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但是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比我更加强大。”

    他侧过脸，目光与我纠缠，琥珀色的眼眸深如大海，波澜壮阔。

    “无论过去经历过多少困难，将来还要面对多少难关，我很感恩生活让我们成为现在的样子，也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粉丝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我拿着话筒，竭力克制内心澎湃：“我也许没有那么强大……因为你再说下去的话，我一会儿可能又要破音，我不想再破音了。”

    台下的歌迷笑了，黎华也笑了：“好，那舞台交给你。”

    他没有再次拥抱我，只是拉起我的手，轻轻一吻。

    尖叫声铺天盖地，《Refle》的音乐适时响起。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我演绎了最饱含情感的一次《Refle》。

    灯光暗下，我依然留在舞台中央，升降台再次升起，换了装的黎华坐在一架钢琴前升上舞台。

    我惊讶地差点叫出声。

    下午和乐队沟通时，黎华突然问我：“如果多给你一首歌的时间，你想唱什么？”

    通常嘉宾都是两首歌，一首合唱一首独唱，这是黎华给我的特权。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答案：“《终身美丽》？”

    “粤语歌？”黎华饶有兴味。

    “你不是也唱了很多吗？”我对他的反应表示不服。

    和乐队确定完伴奏，我就去换装做造型，不知道为我伴奏的人，怎么会换成了黎华。

    灯光渐亮，欢呼声震天动地。

    钢琴声淙淙流淌，我低低吟唱。

    “我这幸运儿幸运到，

    一转身找得到你，

    来为我打气。”

    我随着歌词转过身，坐在钢琴前的黎华宛如翩翩王子，眼眸含笑，嘴角的弧度勾魂夺魄。

    他永远是最亮的那颗明星，吸引我情不自禁地靠近。

    “如果可抱起这爱情，连天都会替我高兴。”

    我来到他的面前，他抬眸，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最繁盛而温柔的光芒。

    所有的灯光汇集成一束，世界唯余眼中彼此。

    回到后台，心潮难平，我打开社交网站看实时动态。

    已经有人将我做嘉宾的这一段视频上传，我从头到尾听了一遍，确认这一次表现完美，才彻底安心地翻起评论：

    “啊啊啊啊啊！！！！！！CP粉过年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得喘不过气……呜呜呜……这两个人太不容易了，经历过最残酷的事，还能成为这么美好的人，呜呜呜呜……永远支持你们！”

    “太感人了，他们之间的羁绊比所有艺术作品都更感人，不在一起天理不容！”

    “国语、英语、粤语……方若绮也太强了吧！本香港人表示粤语歌好评MAX！！！”

    “别的嘉宾只有一首独唱方若绮有两首，而且从来没见过黎华给别人伴奏，说他们两个不是一对我不信！”

    “这个吻手礼苏我一脸！！！[图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黎华那么多年，第一次主动提到当年的事情？无法想象那时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可能也只有方若绮能够感同身受，光是这一点，我就支持他们在一起，何况两个人颜值都这么高，又都热爱音乐，我相信这就是命中注定。”

    “十年黎华老粉被掰成CP粉了……这谁顶得住啊！”

    “为什么他们的粤语都这么好？”

    “方若绮这现场真的太顶了！华语乐坛天花板！请赶快出道，我想为你花钱应援打榜买专辑！”

    “奥斯卡的《Refle》破了个音被一群人追着嘲讽了好久，这个完美版本的《Refle》黑子们还有话说吗？”

    “我的愿望实现了，终于听到若绮本人唱《他在那里》！”

    “这个拥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画面[图片]”

    “哭死……上天让你们相识一定是为了让你们陪伴着彼此，愿你们余生都是幸福。”

    “这两个人的颜值也过于赏心悦目了，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的天啊！唱到‘如果可抱起这爱情，连天都会替我高兴”的时候，两个人对视的眼神也太有爱了！和奥斯卡红毯上那个对视如出一辙，这怎么可能不是爱情！”

    “555555555，我上次在评论里写了《终身美丽》的歌词，你们是不是看了我的评论特意选了这首歌？我不管你们一定是因为我的评论选这首歌的！”

    ……

    我很有冲动给最后那条评论点个赞，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刚才在台上真情流露，明天不知媒体会怎么添油加醋，我不能再给他们增加素材。

    休息室外开始喧闹起来，黎华果然很快就进来了。

    我刚站起身，就再次被他抱住，比刚才在舞台上更加热烈。

    我抛开所有矜持，紧紧地回抱他。

    纽约一别，好像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悄悄地变了，但我说不出是什么。

    “我宣布，你永远都是我的偶像。”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遭遇了爆炸事故，经历了几次手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重新站上舞台，奉献出近乎完美的表演，他简直太了不起。

    他笑了一声，难得带了些腼腆，与他脸上浓艳的舞台妆极不相称：“你呢？站在台上的感觉会不会让你有成为歌手的冲动？”

    我拒绝回答：“不行，我现在脑筋不太清楚，你不要诱惑我。”

    “我马上要去接受一下采访，一会儿的庆功宴也必须得露个脸，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你先去酒店等我？我让阿文送你。”

    他没有说得很直白，但话里的意思我们心照不宣。

    我——

    A. 答应，去酒店房间等他，发生不可描述的事；

    B. 拒绝，回自己的酒店；

    C. 要求他表态，明确地确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