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语气更加柔软：“若绮，告诉我好吗？”

    我败下阵来：“那时候……我是说八年前那个晚上，你走了以后，很快有车来接我，是关耀康派来的车。出事的时候他和阿威在国外旅行，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赶回来了，为了我。”

    黎华微微点头，他也许已经猜到答案，但我还是继续说：“是他拯救了我，也养育了我，我没有办法对他说不。他对演艺圈有偏见，因为他和江凌的事，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所以，他给了我很多钱，把我送去英国读书，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保持距离。”

    我如释重负，这两年我对有关黎华的一切避之不及，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爱，也是因为离开时那拙劣又无情的谎言。

    此时此刻，我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他。

    他是那样善解人意的人，又与我一同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定是最能明白我的感受的。

    “那现在呢？”他问，“你为迪士尼唱了歌，也上了奥斯卡，这一年，你比国内演艺圈里的所有人都红，他还会反对吗？”

    现在呢？

    我在网上发表歌曲，关叔叔没有表示任何不悦。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要为迪士尼电影唱主题曲，他对我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离开时他说过，我的人生路还长，等出去看过这个世界，再决定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我突然不知所措。

    黎华急着赶飞机，没有再问我要答案。

    事实证明，在我哭得死去活来时，黎华说的话不全是安慰，虽然破音让很多人失望，但我的红毯造型被所有媒体一致评为奥斯卡最佳红毯造型。

    各大记者摄影技术出众，把我拍得像个大明星，我保存了很多照片，其中有不少是和黎华的合影。

    我挑了一些在红毯和现场的照片发到社交网站上：

    “感谢@龙少武先生为我设计了这件完美的礼服，能穿着它参加奥斯卡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高光时刻。

    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在这个舞台上演绎一首完美的《Refle》，很遗憾我没能做到，非常非常地抱歉。

    我明白人生不可能完美，但我依然会尽我所能地去追求完美，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做到更好。”

    评论众说纷纭：

    “这惊世的美貌终于走向国际了！”

    “谁看了不说一句倾国倾城呢？大师确实出手不凡，你的颜值也配得起它！”

    “全票拿到奥斯卡红毯最佳造型！还有谁！”

    “美是真的美，唱得也真的拉胯，还是安心做毯星吧，有这盛世美颜别搞些有的没的了。”

    “若绮别难过，唱现场有失误太正常了，除开那个瑕疵，其他部分简直完美，就算加上那个瑕疵，也足够吊打国内一大半歌手的现场水平了！”

    “求求没这实力就别艹实力人设了，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你也不想，但期待了这么久，还把你安利给身边的各种家人同学，结果发生这么大的失误，我好尴尬……唉……”

    “看了很多电影宣传时的现场版《Refle》视频，又稳又厉害，没想到在奥斯卡会出问题，太可惜了啊啊啊啊啊啊！”

    “才21岁就能在奥斯卡舞台上唱歌已经很厉害了，加油，未来可期！”

    “龙先生亲自操刀礼服？这位女士果然后台很硬！”

    “嘤嘤嘤，黎方太美好了！这张对视图杀我一万遍[图片]”

    “楼上的姐妹求私无水印！想拿来做壁纸，让我溺死在黎方充满爱意的眼神中吧！”

    “你们有没有发现？《Refle》结束后，黎方都没有再回到现场！我看了很多遍视频！千真万确！黎华一定是去安慰方若绮了吧！”

    “你们看外媒拍到的方若绮离开剧院时的图，我打赌黎华就坐在接她的那辆车上！”

    “没有实锤全靠脑补，拜托这位女士和她的粉丝们别再蹭了，黎华不约，谢谢！”

    “也不知道谁在蹭，看看走红毯的时候媒体叫谁的名字多？谁有资格上台演唱？客串了一个小角色混在剧组里去奥斯卡的才是脸皮厚！”

    “这年头上网的都是什么牛马？黎华都有人黑了？！！！”

    ……

    我把礼服收进衣柜，不再去关注网络上的纷扰，这一段特别的经历也是时候该翻篇了。

    我依然是同学里的焦点人物，也会有要好的女同学向我打探黎华，很显然，他在奥斯卡红毯上的亮相吸引了很多目光。

    他正在纽约拍摄电影《纽约客》，从洛杉矶回来后我们没有再联系，所以关于他的最新动态，我知道得和其他人一样多。

    学期结束时，我得到了在英国最好的翻译公司实习的机会。

    这家公司没有招聘实习生的传统，但因为中文译员的紧缺，或许也因为我的名气，投出简历后不久，我就收到了回复。

    我喜欢做交传，甚至对同传跃跃欲试，但因为是实习生，被委派的都是文书翻译工作，繁重又枯燥。不过我懂得脚踏实地的道理，把工作完成得很好，也得到了同事们的友好相待。

    工作不比上学，日复一日，对生活的动力和热情很容易被消磨，所以周末我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买漂亮的衣服和新款的化妆品，在便宜的烤鸡店大快朵颐，尽量让自己保持高昂的情绪。

    结果就是比上班还累，晚上洗了个热水澡敷上面膜躺到床上，睡意朦胧地看手机，打开社交网站，黎华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热搜第一条，我惊恐地从床上坐起身。

    “电影《纽约客》在纽约拍摄时意外发生爆|||炸，男女主角黎华和古芊菁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救治，据悉，古芊菁轻微受伤，目前正住院观察，黎华受伤严重，具体情况请关注后续报道。”

    消息过于耸动，我在原地愣了很久，回过神来慌乱地打开其他媒体平台，试图证实这只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假消息。

    每一个网站几乎都是同样简短的内容——受伤严重，持续关注。

    我机械地滑动着手机，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酸涩涌上鼻根，眼泪在眼眶里凝聚。

    我——

    A. 放弃实习，飞去纽约；

    B. 去了也做不到什么，继续留在伦敦实习；

    C.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