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在哪里？”我问黎华。

    “我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我打车过来就好。”

    挂断电话，我对林立翔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有些急事，我得过去帮他，先走了。”

    “我送你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林立翔绅士地说。

    “不用了，很近的地方，”刚好有出租车路过，我怕林立翔坚持，赶忙伸手拦下，“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谢谢你了。”

    不等他说话，我就一头钻进车里，待车驶出，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

    黎华落选了影帝，但林立翔也错过了EAMI，我却撇下他独自离开。

    可是再回头似乎又太多此一举，我按下心中所有翻涌的情绪，朝着黎华而去。

    十几分钟后，我到达了黎华所说的位置，下车给黎华发了信息，很快，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到我的面前。

    “这么晚没问题吗？”黎华还穿着刚刚在视频里看到的一身行头，黑衬衫的领子开得很低，露出胸前一大片。

    我移开视线，努力把目光留在他还未卸妆的脸上：“没事，我刚驻唱完，也还没回学校呢。”

    黎华等我系上安全带，将车驶出。虽然是顶级跑车，夜晚的路上车也很少，但他依旧开得很平稳，他开车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无论何时都淡然自若，游刃有余。

    “驻唱还看颁奖礼？”

    黎华的问题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我却有些慌神，幸好脑筋转得还算快，把古芊菁拉出来做挡箭牌：“古芊菁第一次正式亮相嘛，当然要关注一下。”

    “哦……我还以为是关注我呢。”

    黎华拖长了音，应该还是句玩笑，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那里头还有几分失望。

    “看过《空白时间》吗？”黎华问我。

    《空白时间》是一部科幻剧情片，也是他这次提名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电影。

    “看过。”

    “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尤其是最后结局的留白，会让观众意犹未尽，出了电影院我还一直在思考。”

    “当初我看这个剧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我从来没有演过科幻片，但因为这个结局，我决定要接这部电影。”

    “好像也是……这几年你拍的每部电影都很不一样。”

    “四年前，我拿到了第三座影帝奖杯，从那时候起，每年最多只拍一部戏，而且尽量拍不一样的类型。”

    “我知道，这几年你拍的电影我都看过，每一部都很精彩。”他这几年的电影作品部部叫好又叫座，之前我看过一些，在和他熟悉之后又把没看过的也补上了。

    “我这样做倒也不是为了拿更多的奖，只是希望对得起自己获得的荣誉。但是……”他突然停下来，沉默了良久，才说，“刚刚落选的时候，还是挺不甘心的。”

    我惊讶地看向他，车刚好拐了个弯，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美的江景，霓虹绚烂，衬得他的神情愈发落寞。

    他是演艺圈毫无疑问的王者，我和所有人一样，习惯了看着他光芒四射地站在巅峰，却不知道光芒之下，他承受了什么。

    “你已经拿了那么多奖项，上两年的影帝都是你，总还是要留点机会给别人的吧，不然你在这一行可能更没意思？”

    “说的也是，”黎华轻轻地笑了，车停下来等行人，黎华朝我看过来，我心跳一滞，才发现他是在看窗外景色，“这里的夜景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美。”

    “是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高中有一阵子在外面补习，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辛苦，但是晚上坐车回家经过这里，看到这片景色，就会觉得被治愈了。”

    后面的车按了一声喇叭，黎华发动汽车，迷人的夜景在窗外缓缓倒退。

    或许是太久没来这里，或许是气氛所致，我很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但黎华是公众人物，我们不可能下车去欣赏，实在有些遗憾。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繁华过后，眼前的夜色过于寂静。

    “我有一套房子就在这附近，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听起来十分暧昧的提议，但因为和黎华的交集越来越多，我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下来，毕竟我们也不能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转悠，以黎华的身份来说，实在太危险。

    车从主路拐进一条幽静的小路，而后驶进了一个高级小区的停车场。

    夜深人静，说话都有回声，我竭力压低声音：“这里安全吗？要不要分开上去？”

    话说出口自己却被窘到，明明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好像心里有鬼似的。

    黎华率先打开车门：“不用，这里没问题的。”

    我下了车，跟着他走进车库的电梯，看到他按下十九楼的按键，心依旧没有放下，生怕突然又有人进电梯。

    黎华看穿我的担忧：“这里两梯一户，电梯直达楼层，中间就算有人按也不会停下来，所以不会有人进来的。”

    不愧是豪华公寓，一进门，我就被震到了。关家虽然也是大富人家，但因为住别墅，加上关叔叔的审美偏传统，中式的别墅设计偏于沉稳庄重。

    而这里因为是面积超大的大平层，又是时尚极简设计，极致的精致和高级感更符合我的喜好。

    整面落地玻璃窗外的江景美到窒息，我几乎飞扑过去：“天啊！这也太美了吧！”

    回过头，对上黎华狡黠的目光，才意识到他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看夜景的。虽然他不能在闹市区现身，但他可以独享这片比在江边所能看到的更震撼的景色。

    有钱真好，我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要开灯吗？”他问我。

    我这才发现客厅里一盏灯都没开，因为窗外灯火辉煌，客厅里的微光恰到好处地能让我看到黎华的脸，又带着夜的朦胧。

    “先不要吧，我想再看一会儿。”

    “那边有个平台，要出去吗？”他又问。

    秋夜是有些凉意的，我摇头：“这里就可以了。”

    “那我先进去换件衣服卸个妆，你可以到那坐一会儿。”

    他指了指落地窗一边的羊毛地毯和两个懒人沙发，然后去了卧室。

    我在懒人沙发上坐下，陷进沙发里，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顺手翻到相册前面我跟黎华在片场的自拍合影，新建了一个新相册，取名“L”，将那两张照片复制过去。

    黎华换了纯白的针织衫和灰色的运动裤，卸了妆的脸清清爽爽，额前的几缕头发还带着湿意，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而放松。

    “喝什么？”他自己开了红酒，问我。

    “就这个吧。”我说。

    他倒酒的动作一顿：“会喝酒？”

    “没怎么喝过，”我坦白道，“想试试。”

    他拿了酒瓶和两个水晶杯走过来，随意地在羊毛毯上坐下：“那少喝一点。”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半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舌尖的涩感让我有些不习惯。

    这也没能逃开他的眼睛：“不喜欢？”

    “不太习惯吧。”

    “那要不要换其他的？”

    “不用了，”我放下酒杯，继续看着窗外夜景，感叹道，“这无限量的江景也太奢侈了。”

    “所以钱还是挺好的，对吧。”黎华毫不避讳地说。

    “可不是嘛，”我借着窗外霓虹，环视室内，“我偶尔也会幻想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想象嘛，有多夸张就可以多夸张，没想到贫穷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

    黎华笑出声：“那你想象中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其实以前我和父母住的房子也很不错，也是在市区里闹中取静的地方，环境很好，有小桥流水，春天的时候有樱花，秋天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桂花香。不过我一直都想要这样的江景，哪怕只是远远的一小片都好，每天看着这样的景色心情就会很好，”我指着客厅一角的三角钢琴说，“还有就是想要一架三角钢琴，每次弹琴都会像在开自己的演奏会一样。可惜那时家里的客厅虽然也不小，但放一家三角钢琴还是太占地方了。不过后来在关家就有一架三角钢琴。”

    “现在你还会回以前的家吗？”

    也只有黎华会直白地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也可以毫无遮掩地回答他：“搬到关家去之后，关叔叔一直有让人维护那间房子。到高二的时候，我决定把房子卖掉，钱都给了关叔叔，毕竟那么多年都是他在养我。不过他也不肯要，给我开了个户头把钱存在里面，我们都没有动过这些钱。”

    他喝着红酒，安静地听我讲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灯火浮动，夜色醉人，玉碗盛来琥珀光。

    我们断断续续地说话，直到晨光熹微。

    黎华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司机送我回学校，我在电梯里与他告别，直到电梯门将我们隔开。

    那个晚上，他就像是我最亲的人，与我分享他难得的脆弱，又安静地听我倾诉。

    但那天之后的一个月，我没有再见到过他。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消失无踪。就像是一场梦，来去匆匆，好像留下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而后，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我渐渐习惯了大学生活，也习惯了在民歌餐厅唱歌，直到那个晚上，林立翔没有来。

    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若绮，星期六欢唱网线下聚会，你要不要来？”

    “诶？”欢唱网偶尔会搞一些线下活动，参加的大都是网站的管理员和大V们。

    “那天是我生日，他们要给我开个生日party，你也一起来玩吧？”林立翔再次邀请道。

    我——

    A. 一个人去；

    B. 叫关古威一起去；

    C. 不去；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