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莹时这一睡,便把太阳睡下了山,睡到月亮上了岗。

    夜色下,清冷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打在林莹时白皙的脸庞上。只见,她的脸上有一个枣子般大小的阴影,在缓缓移动。

    嘶~好痒

    什么东西?

    昏昏沉沉间,林莹时闭着眼睛,随手往脸上一抓,摸到一个硬硬的小家伙,咦,还会乱动。

    林莹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借着月色,这才看清她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黑乎乎的硬壳虫。

    “啊”

    一道尖叫划破夜空。

    林莹时用力把手往旁边一甩,立马把虫子给甩飞。

    天呐,这房间,她是一秒也要待不下去了。

    想到方才那虫子滑硬的壳,还有细细的腿在她掌心抓动的触感,林莹时顿觉一阵恶寒。

    她迅速穿好衣服,来到水龙头前,用力搓洗着自己的手,直到把手搓得红红的,几近于要破皮,这才罢休。

    洗好手后,她立马开始洗脸。冰冷的自来水,刺激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五六遍洗下来,再无睡意。

    林莹时双手撑着洗手台,借着月光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掉落。乌青的黑眼圈,让她的眼睛更大了几分,与她削瘦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月色下,她的脸更是苍白的过分,就连她自己照镜子,都觉得面容可怖。

    她又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心想她混得可真是惨啊。

    她完全没办法接受自己再这样待上一年,无论怎样,只要有机会试一把,她都要去试一试。

    林莹时当然知道,她去参加玄能者大赛,胜算几乎为0,但那又如何,不去试试,她才会疯掉的。

    她也不想去,但她必须去。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阻止她去冒险的方式。

    正如她现在在做的,去彩票店,买两张彩票。

    中大奖了,她就再等一年。

    没中,那她就要直接莽了。

    把命运交给上天,林莹时提步往彩票店而去。

    从自助机上取下两张彩票,林莹时亲了一口,如获至宝般,把它叠好,塞进口袋。

    回去路上,林莹时一会看看墨蓝的天,一会看看皎洁的月,她的心情好像逐渐变得轻快起来,来时的千般复杂情绪,似乎也一同被折进彩票中封印了起来。

    余下的便是简单的快乐。

    希望真的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呐,它还什么都没带给你,但只要它存在,人就有快乐的动力。

    *

    月亮的清辉洒落于潺潺的小溪,水面波光粼粼,闪耀着细碎的光。小溪旁有一块大石头,坐着一位少年,少年挽起袖子,举起一把刀,对着自己手臂狠狠划了一下。

    银刀在月色下反射出一道闪耀的白光,鲜血汩汩流出,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用刀掀开肉,似乎在里面翻找什么。

    撞见这副场景,林莹时魂都差点吓飞。

    林莹时买完彩票后,并没有直接回兰院。因为没有睡意,干脆便在兰院周围散步。

    这步越散越偏,不自觉来到一片小竹林。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她甚至都能听见刀刺破皮肉的声音。林莹时大惊,她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还看见,那少年用刀在血肉里搅了搅。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少年的动作,让林莹时的胃液翻滚起来。

    大脑此时才渐渐从震惊中回神,她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少年应当是想自裁,她忍住想吐的冲动,往前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连像她这样混得那么惨的人,都还在坚强活着,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呢。

    死亡才不好,死亡这辈子就盖棺定论了,只要还活着,随时都有翻盘的万般可能。

    似是感应到身后有人走来,少年侧身回头。精致好看的脸,在月色下更显生动。

    但此时的林莹时,完全没有半分欣赏美色的心情,因为她的大脑在另一件事的冲击下,几近宕机。

    面前这美少年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二师兄庄泽!

    庄泽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来人,趁林莹时不注意,迅速将胳膊里的一块黑色正方形小片挑了出来,随手往小溪一扔。

    他放下刀,从口袋里掏出纱布,用嘴咬住纱布的一端,开始给自己包扎。

    林莹时:……

    这让快步上前的林莹时有些许无措。酝酿了满腹的劝导之语,此时都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该说不说,还挺憋的慌。

    “庄师兄,你这是?”人已经上前了,不说点什么好像又不对,林莹时硬着头皮问他。

    “没什么”庄泽冷淡道,似乎并不愿意过多解释。

    “哦”林莹时应声,没再追问。

    “那啥,你这样包没用,还是得缝针。”林莹时指着庄泽受伤的胳膊,好心提醒他。

    庄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应承:“好”

    满腔腹稿没了用处,林莹时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她忍不住再次提醒:“活着其实蛮好的,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你这样怪痛的吧。”

    庄泽神色冷淡,显然对她说的话半分兴趣没有。

    林莹时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开口,转身回兰院。

    不听算了,她也不是很想讲。

    “今晚的事,希望保密,谢谢。”

    林莹时身后,传来庄泽低沉淡漠的声音。

    她停住步子,回头看了庄泽一眼,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回去路上,林莹时一直想着这事。既然带了纱布,那应该就不是想自杀,难道是自残?

    大晚上,跑到小竹林里自残。该说不说,现在的年轻人精神压力挺大的。

    难道是因为最近师父骂了他?

    不应该呀,她和四师弟,哪个挨的骂不比他多十几倍。莫非,这就是好学生的世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是想学哪吒削肉剔骨?

    她这才和父母决裂,就撞见这么一事,不会是老天爷在暗示她什么吧?

    可也不对啊,哪吒还的是亲生父母的骨肉,她和林家,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交情。

    林莹时胡思乱想了一通,最终还是走回了房内,即使是千般不想,万般不愿。

    但谁让这就是她目前唯一的住处呢。

    林莹时坐在床上,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叹了无数口气,这才认命躺下。她双手把被子往上一拉,只要蒙住脑袋,就什么也看不见啦。

    *

    庄泽坐在石块上,久久未曾离开。

    痛?他上一世经历的哪件事不比这个痛多了。

    庄泽只要一闭上眼,那血腥的一幕幕,就像电影般在他的脑袋里放送。这种对他性命都没有威胁的刀伤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缝一下倒也无碍,或许能好的更快一些。

    庄泽又看了一眼包扎处,起身往家里走。

    家里灯还亮着,见到他进门,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立马迎了上来,男人戴着眼镜,头发已有些花白,但皮肤状态很好。显然,他的年纪并不像头发所展示的那么大。他的面部线条温和,看起来慈眉善目,非常和蔼。

    他看到庄泽的手,不禁皱眉,问庄泽:“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

    庄泽故意在男人面前揭开纱布,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似是想要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男人大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庄泽,眼睛反复在伤口与庄泽本人之间徘徊,“你你你,你这是?”

    庄泽点头:“是,云叔,我是故意的。”

    名叫云叔的男人,叹着气背过了身,他似乎被庄泽的一番操作打乱了手脚,“你这叫,你这叫我如何是好!”

    庄泽从柜子里翻出医疗箱,在沙发坐下,他也不打麻药,就那样生生的给自己缝起针来。他似乎感受不到半分痛意,还能气定神闲的和云叔说话。

    “你可以选择装作不知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如实上报。”

    云叔一转身,便看见庄泽正在缝针,他心疼的立马快步上前:“我来,我来缝。”

    庄泽松开手,由着云叔来操作。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舍得。”云叔叹气。

    “那你便装作不知吧,我是不会,也不愿再过被人操控的人生。”庄泽一字一顿,坚定道。

    云叔叹气,他慈爱而又无奈地看着庄泽,就像看一个叛逆期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其实,一直挺好的,不是吗?”

    就好像是他非要走歪路。

    庄泽摇头失笑:“您劝不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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