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遥槐起得早，洗好糯米、花生、红豆、绿豆，晾晒了粽叶，昨天腌制的咸肉已经入味。
午时，遥衿从被窗帘遮住阳光、乌黑一片的房间出来。遥槐正在锅里烧水，准备煮面，看见女儿刚醒的模样，打趣：“昨晚做贼去了？”
遥衿撒娇：“哪有。”然后到洗漱间洗漱。
遥槐在外面厨房里煮面，对她说：“衿衿，我们今天中午吃面，然后下午包粽子。”
遥衿在刷牙，唔唔应声。洗漱好了之后，回房间换衣服。随后将房间窗帘拉开。
和遥衿房间相对的对面楼房间，住着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女孩此刻正在窗台的榻榻米上玩。
看到遥衿，她两手抓住防盗栏杆，开心地喊姐姐：“衿衿姐姐，你回来啦？”
遥衿站在窗前，和秦若依打招呼：“对呀。你们也放假了吧？”
“放了的。衿衿姐姐，我能不能去找你玩？”
“当然可以啦。我们下午包粽子，你要不要一起？”
“好。那我先和爷爷奶奶说一声。”
秦若依跑走。遥衿在窗前做了几个舒展运动，活动筋骨。
遥槐喊吃饭，遥衿坐到餐桌上，吃着面和遥槐汇报：“妈妈，若依等下来我们家一起包粽子哦？”
“若依，她哪里会包粽子？”遥槐抬眼看一眼女儿。
“她想找我玩，我看她自己在家也没事做。”遥衿娇娇柔柔地和妈妈撒娇，“反正我妈妈这么厉害，教我是教，教依依也一起教肯定没问题的。”
“油嘴滑舌。”遥槐笑嗔女儿。然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我一会儿先去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再开始包粽子。”
遥衿用力点点头，保证：“我们不会吵的。”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来，屏幕跳出一栏，提示有新消息。
若依：衿衿姐，奶奶说让我吃了午饭再去找你。你等等我哦。
遥衿：好。我也在吃午饭呢。我妈妈说我们下午两点左右开始包粽子。
若依：还有时间。那等会儿能不能和姐姐打游戏？
遥衿：你要玩什么游戏？我平时不玩游戏的哎。
若依：我教你！
遥衿：……好。
吃饱喝足，遥槐回房间午睡，遥衿躺倒在沙发上。
阳台透进来的光刺眼明朦，枝叶繁盛的高树缀着油光华亮的绿叶，偶尔热风抚过，树叶轻轻拂动。阳光温暖，冷气扇运作声细微，树影落在阳台上，轻轻摇晃。遥衿蜷在沙发上，眼皮半阖，几欲入睡。
咚咚敲门声惊醒了遥衿。
遥衿立即起身开门。
秦若依穿着居家小裙子和拖鞋，手里还抱着个有她上半身两倍宽的盒子站在门口。
遥衿让她进门。秦若依先问：“衿衿姐，遥阿姨在家吗？”
“在呢。她在睡觉。”
“喏，这是奶奶让我带过来的。”秦若依将手里的红色包装礼盒递给遥衿。这是爸爸来看望爷爷奶奶时带来的，可是他不知道爷爷奶奶血糖高，根本不能吃这些。奶奶让她带给遥阿姨。
“这什么呀？”遥衿接过，看盒子上的品牌文字、产品介绍。
“是我爸爸带来的。但是爷爷奶奶说用不上，让我带来给遥阿姨。”秦若依解释。
遥衿听到若依提到她爸爸，顿了顿，没有再问。先收下了礼盒放在客厅茶几上，等妈妈醒来再做处理。
“你们期末考了吗？”遥衿问出口就后悔了——怎么自己也变成了喜欢关心别人考试的人了！
秦若依却淡定自若许多，毫无被冒犯的感觉，她眉眼弯弯，笑着回答：“还没有呢，过完端午节，然后再上两天课，就考试。”
“要不要吃水果？”遥衿带秦若依坐到沙发上。
秦若依摇了摇头：“我刚吃好午饭呢。”
遥衿倒了杯水，问：“你之前说打游戏，是要玩什么？”
秦若依就拿起了手机，点击软件进入，然后手伸直递给遥衿看屏幕。
遥衿认出，是一款现下流行的“吃鸡游戏”：“你玩这个游戏？可是你不是才小学？”
“所以我每天只能玩两个小时啦。”秦若依进入游戏，点开里面的好友列表。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亮着，点开。
迷雾小鹿：CK大大！
黑雾CK：？
秦若依对着手机，脸上笑容洋溢，看到黑雾CK的回复，开心把手机递给遥衿，说：“遥衿姐姐！你来。”
遥衿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游戏大佬！他之前带我赢了好多把，但是每次只能玩两小时，就被迫下线，被他看出来我是小学生，他说他不和小学生玩，以后不会带我了。”秦若依解释完，又懊恼不解，“凭什么看不起小学生呀！”
遥衿被逗笑：“然后呢？为什么要我帮你玩？”
“就是……”秦若依心虚，但要衿衿姐姐帮忙，还是要告诉她实话，“我和他说，我不是小学生。是因为有工作，所以游戏时间一般不超过两小时。”
遥衿点点头，示意让她说下去。
“他就让我开语音，说要听到我声音，才信我不是说谎。”秦若依可怜兮兮看着遥衿，小鹿眼眨巴眨巴，要是她想，还能立刻从泪腺逼出水润润盈眶。
真是一幅受了委屈惹人怜爱的模样。
遥衿揉揉她的头发：“好嘛小可爱。所以你是想让我装成你和他语音？”
秦若依猛点点头。
可是我不会玩游戏哎。”遥衿困恼，即使她有心帮若依，但是她确实不会游戏。
“没关系，等下我来打游戏，然后我不出声，你只要和他打声招呼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吗？”遥衿隐隐有些担心。
“可以的。衿衿姐姐相信我。”秦若依笃信事情就是这么简单。CK大大听到声音后就能相信自己不是小学生，以后就还会带自己吃鸡上分。
遥衿带着惴惴不安应下。
“那我找他开局啦。”得到遥衿的同意，秦若依把欢快点开对方头像，发现对方已经在游戏中。
“衿衿姐，他开始游戏了，我们等一会儿。”
“好。”遥衿应好。客厅没有空调，遥衿看到秦若依的额头上冒了细汗。
“依依，我们到我房间去吧。去里面吹空调舒服些。”
秦若依脱了鞋，坐在遥衿的床边地毯，望着手机，戳戳CK大大的头像。
等他结束游戏等得有点不耐烦，下一秒想到对方会相信自己不是小学生，以后还会带自己玩游戏，又按捺不住地心情愉悦。
遥衿进房，看到秦若依的小表情，怀疑秦若依是对那个网上的人产生异样的感情了。
“依依，你觉得那个CK大大是个什么的人啊？”
秦若依“咦”了声，回想自己和CK大大一起打游戏时的时候，还有每次CK大大说话的声音，与有荣焉似的夸：“CK大大真的超级厉害！我每次和他组队，每次都能赢。而且他还会分配大家怎么做，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力挽狂澜带我们吃鸡。”
顿了顿，秦若依又娇娇补充，“而且，衿衿姐姐，CK大大声音也很好听的！”
遥衿看着秦若依不自觉的，提到对方时的不遮掩的崇拜，生出了担心的情绪。
为防止单纯的小白兔被网络上的人蒙骗了以后做傻事，遥衿还是开口道：“依依，可是你知道现在又中工具，是可以通过调节，让人的声音变得好听的哦？”
“我知道！变声器对不对。”没想到衿衿姐姐不玩游戏也会知道这个。
“那，你觉得你喜欢的那个CK大大的声音，是真实的吗？”遥衿斟酌着，以循循善诱的语气，“你知不知道，网络上有一些人专门用变声博取别人的好感，进一步就会骗取钱财。网线的另一端，也许是一个光着膀子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可能还抠脚的猥琐大叔。
秦若依听得认真，循着遥衿的声音描述，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形象，瞬间就被那幅画面犯恶心！
“衿衿姐！”秦若依犯恼，不只是因为那幅画面，而是如果CK大大真的是变态猥琐大叔的话……那真是太惊悚了！
她摇了摇头：“可是，CK大大还在读书呢。他和你一样，在读大学，而且他是在E国读书的。”
遥衿默默腹诽，居然还编造海外留学生的身份？
还想再劝，秦若依惊呼：“他结束啦！”低着头给对方发消息。
遥衿只暂时好歇了心思劝她，想着等会儿可以在对方游戏时看看人品怎么样。
“衿衿姐，我们准备开始了。”秦若依抓着遥衿的小臂。
“哎？好。”
“你等一下就和他打声招呼，然后叫他一声就好了。”
“好。”遥衿悄悄深呼一口气，慢慢吐出。不知为何，竟然是有些紧张了。
秦若依比了个“OK”的手势，遥衿默契接收信号，知道这是开始了。
对面传来：“喂。”
清冷淡漠的声音。
“那只小鹿，不是说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学生？”
对方语气带着调笑，似乎在逗小动物。
遥衿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谁，一旁的秦若依面色焦急，轻轻晃了晃遥衿手臂。
遥衿回过神：“啊。那个CK大大你好，我真的不是小学生。”
嗯。确实没有撒谎，她确实不是小学生。
秦若依开心笑着，立刻关闭语音，“YES。衿衿姐我爱你。”
在对话框发送文字：怎么样，我说了我不是小学生吧！
手机里传来对方收到消息的声音，然后听到他说：“那是你吗？这么矜持不像你，小迷鹿。别是找了人来骗我？”
秦若依睁大眼，居然被对方识别出来了。
遥衿看对方无措的样子，示意她和对方接通语音。秦若依机械性的照做。
“咳。CK大大，确实是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语音。”遥衿帮她补救。
“是吗？”漫不经心的一声，似乎是不大在意。
没人说话，手机里只剩下游戏的声音。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遥槐在门外，她开了门问：“衿衿？依依来了，那我们准备包粽子咯。”
“遥阿姨。”秦若依毫无防备地叫了声遥槐。
“好的妈妈，我们等一下就出去。”遥衿应声。
遥槐给她们把门关上。
两人目光回到游戏页面，才发现——麦克风开着。
对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呵。”
“所以，请问两位，哪一位是‘成年的’‘迷雾小鹿’呢？”
遥衿急中生智，继续扮演：“‘迷雾小鹿’就是我啊。是我妹妹碰巧在我旁边看我玩游戏。所以我刚刚才不大好意思语音。”
对方又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是吗”，好像是不是，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E国伦敦，一间全黑的公寓里，一个黑发，黑眸，高鼻，白肤的帅气年轻男人带着宽大的耳机，淡红色的薄唇轻轻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