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怪是怪，但有效也是真有效。
随行人员皱着眉灌完药膳后，不过几息之间，他就亲眼看见那有一名名患者睁开眼睛，虽然还有几分迷离，但显然已经恢复神智。
周围的人心中震惊，立刻扭头望向剩余的五名患者，大气也不敢出。
在众人视线的集中下，那五名患者也睁开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几名研究人员激动地靠在一起，热泪盈眶，连忙把牢笼里的人扶出来，打算转移到疗养的地方。
“小知。”那名和越知长相相似的中年男子出声了，他的声音微微沙哑，眼神聚焦在越知身上。
所有人看向这父子俩，宋息也抱着胳膊看热闹。
越知站在原地没有动，时间好像在这俩父子之间静止了，他绷紧咬肌，喉结滚动，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水光。
“嗯。”
越知攥紧背后的拳头，保持平静吩咐研究人员把剩下的药膳给其他药方相同似的人试喝，一定要详细记下那些人的反应。
除此之外，试一下往其他人的药里面加入宋息刚刚加的食材。
宋息看着他嘱咐他人，悠悠地抱着手，心想他还是不信自己之前说的话啊。
说了给其他人喝没有疗效就是没有疗效，必须得她经手这些东西才能有起作用。
越知吩咐完这些才再度看向父亲，他从小就不在双亲身边长大，几乎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沉默了半天才说一句：
“我先去第二重地，你好好休息。”
越知父亲也沉默地点点头，两人就此分离。
宋息在随行人员敬佩的目光中，和越知一起再次踏上升降平台，光线再度消失，他们陷入黑暗中。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齿轮转动的声响不停，越知忽然开口了：
“清醒要付出什么代价？”
宋息懒散地说：“喝了药膳才问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
其实，宋息不止一次对说过药膳治疗或许会对入魔者有副作用，但奈何他们非要让她来试。
她并不想掺和这些事，说句不好听的，反正得了入魔症的人杀伤力再大也就那几个月的事情，时间一到都得死。
加上有高墙阻拦，她也有系统的伪装罩，就算偶然跑出了几个入魔者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高墙外的武林人士死光了，关她这个墙内做生意的酒楼老板什么事？
硬拉人入局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吧，其实我不知道，”宋息实话实说。
“毕竟我是厨子，是酒楼老板，唯独不是医生。”
“我只负责放大药方疗效，其他东西概不负责。”
越知虽是药王谷弟子，主修医术，但武术也是必学的，他能感知到宋息此刻在看着他。
宋息毫不在意地说：“这么紧张做什么？得这个病的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就算付出的代价再大，能大得过死亡吗？”
热情好客、圆滑周到的酒楼老板面具彻底撕下，台面不断下降，光线忽然涌入黑暗的空间，带着恶意的笑容明晃晃出现在越知眼前。
她笑嘻嘻地说：
“你说对吗？越首席。”
越知的视线对上浅色的瞳孔，那双漂亮的琉璃瞳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心中给眸子的主人定下评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他收回视线，垂眼看着下方的空间，嘶吼的声音此起彼伏，隐隐有血腥味飘过。
那里关着完全失去理智的病人，他们张牙舞爪，比起人更像野兽。
不用看他都能知道，这个家伙必定笑着看下方的病人，眼里带着兴趣、探究，唯独没有怜悯。
把这样的人强行带入机密之地到底是好是坏？
越知眼中倒映着下方癫狂的病患，心想，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作为研究入魔者的主导者，他早已察觉这个病症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开始只是个微末的改变，等无数个改变聚集在一起，人们才发现为时已晚。
现在已经晚了吗？
他不知道。
升降台终于落到房间地板的高度，房间的吼叫声瞬间淹没这两人，他们立刻跳出平台。
与越知想象中的不同，宋息并没有笑着看热闹，她面色铁青。
这可是未来的丧尸潜力股啊。
小时候她看完一部丧尸片都得整宿整宿地做噩梦，现在亲临现场，怎么也得变个神态以示对童年阴影的尊重。
刚刚她还能出言挑衅，等真正直面这些丧尸初级形态，她还是怂了。
宋息摸了摸手中的镯子，心想，不行，等会儿我还是要试验一下这个防护罩的效果。
就在她盘算着试验防护罩功能，第二重地的一个人迎上来，应该是这层地方的上级，她带着一副叆叇，也就是眼镜，这副眼镜夹在鼻梁上。
“越首席，我发现这些病人自从几天前的昏迷醒来后，寿命延长了。”她把记录手册递给越知。
她在一旁补充道：“大约有五十多人应该在这几日进入第三阶段，但自从醒来后，他们的状态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没有任何要进入第三阶段的征兆。”
入魔者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呆滞或昏迷，第二阶段攻击他人，第三阶段全身出血死亡，最后一个阶段不过短短一天。
越知合上记录，问道：“他们都是喂过药了吗？”
“喂过了，之前预估的死亡时间都是按照喝了药之后的疗效算。”
“现在我们也无法预估他们进入第三阶段的时间。”
虽然越知他们研制出来的药方可以暂缓入魔者的性命，但缓不了如此之久。
宋息摇摇头，这可麻烦咯，会杀人的疯子能活的时间越长，带来危险的可能性越大。
她猜这里面的入魔者身份都不简单，杀伤力可比外面“入魔馆”关着的那些入魔者还要强上许多。
“这里面的入魔者都是内力高深的武林高手吗？”宋息干脆找越知验证。
“嗯。”
越知把记录递给眼镜，轻车熟路地去往关押那些人的区域，这些地方他烂熟于心。
关在铁笼里的人双目突出，眼白布满红血色，青筋爬满脸庞，见有人来他们迫不及待撞上铁笼子，铁笼便发出撞击的巨响，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朝越知一行人的方向撞击，吼叫之际有涎水从口中滴落。
嘶——
宋息倒吸一口凉气，对对对对，就是这埋汰样。
和丧尸一模一样。
她有些胆寒，悄悄地挪到越知的身后，越知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不动地和眼睛讨论病情。
宋息的右手轻轻搭上左手的玉镯，紧盯着对面丧尸的动作。
她握住玉镯，稍微使力一摘——
“吼——！”
随行人员们纷纷惊讶抬头，惶然地看着周围的入魔者忽然激动起来，声量大了几倍，全部疯了似的疯狂撞击铁笼子，笼子被撞得砰砰作响。
那群入魔者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个方向，似乎恨不得生吞他们。
那震天的撞击声和吼叫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笼子朝他们袭来。
有人腿软得近乎站不住，和旁边的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被吓到几乎失声。
越知皱眉思索了一会，即刻转头看向宋息，宋息平静地与他对视，借着袖子的掩盖，不动声色地把玉镯重新套回手上。
撞击声和吼叫声立刻消失。
一群入魔者忽然安静下来，抓着栏杆，神情有些茫然地左右探看。
随行人员犹如死里逃生，好几个人一下子脱力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眶里闪着泪光。
好可怕，刚刚真的好可怕......
越知依旧盯着宋息，眉眼压低，气势沉沉。
宋息毫不示弱地与他对上目光，看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她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轻快说道：
“怎么了？越首席看着我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