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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 休伯特

    哈利一行人骑着夜骐向夜空中飞去,美第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的人影消失不见才眨了眨眼睛。

    “艾琳,我应该去瞧瞧她吗?”他对着一片空气说。

    “不需要问我。你早就已经有了决断。”一个透明的白色身影显现出来,她看上去和霍格沃茨的幽灵大体相似,但生前是个麻瓜,而在巫师之中也只有美第奇能看见她。

    美第奇以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的方式笑了笑,抬腿向禁林深处走去。

    艾琳漂浮在半空中为他指引方向。她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在昏暗的林子里自由穿梭着,透明的裙裾随着动作上下飞舞。

    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路上出现了两个手持弓箭的马人想上来把美第奇赶出他们的地盘,但当他们在看见艾琳以后又纷纷停住脚步,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嗤声。

    “瞧,他们被你吓跑了。”美第奇熟稔地和艾琳开着玩笑。

    “真是胆小鬼们。”艾琳咯咯也笑了起来。

    他们一路说着话,继续向禁林最深处走去。因为艾琳,所有的神奇生物都不敢靠近他们。林间的树木更加高大,枝繁叶茂地遮挡住天空和月亮,只有从缝隙里漏进来的碎光勉强照亮一点前路。

    “就是这儿了。”当来到一大片繁茂的黑草丛前面时,美第奇和艾琳同时停了下来。

    “荧光闪烁。”美第奇点亮魔杖,四周慢慢明亮起来,马人、巨蛛和格洛普都早已经不见踪影。乌姆里奇瑟缩着坐在草丛中央,绿豆大小的眼睛惊慌地环顾着四周,皱褶的脸皮上写满恐惧。她并不能看见周围有什么东西,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知道这里潜伏着危险。

    “你来了。”又一个白色灵体漂浮过来,他向美第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个谁……麦肯奇!麦肯奇,我以魔法副部长的身份命令你赶快让这些恶作剧结束!”乌姆里奇在看见美第奇以后又恢复了点神气儿,可惜她一向记不得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的名字。

    “无意冒犯,教授。”美第奇彬彬有礼地说,“但是您理应记得我原本的名字。我是休伯特·休。”

    说完这句话,他的面部开始轻轻抖动,银色如月光般的银发逐渐变成黑色,而他的面容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开始变化,终于露出原本的容貌。

    这是一张被火焰烧伤过的面孔,整张脸都已经被伤疤覆盖,嘴唇几乎被完全烧毁,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原本的相貌。

    乌姆里奇被吓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美第奇又露出他一贯的神情——是一种漫不经心、懒散的笑,被拉文德那帮女生们称赞为“天使般的温柔”,但这种表情放在他如今这张被烧伤的面孔上只显得格外恐怖和阴森。他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报纸,半蹲下来轻轻放在乌姆里奇面前。

    报纸上有一则很简短的新闻。

    大意是讲几年前英国魔法部成员在意大利追捕犯人时的英勇事迹,穷凶恶极的逃犯放出厉火,但很快就被魔法部成员们解决。

    “这上面讲述得并不详尽,也并不准确。”美第奇掸了掸报纸上的泥土,“你们的追捕过程并不顺利,主要原因是上层领导的判断失误,最后不管是英国还是意大利都损失了很多魔法部成员,还意外引燃了一座收容所。”

    乌姆里奇黄豆大小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尽量不去直视美第奇的脸:“麦德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现在可以走了!”

    “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美第奇发出一声悠长、充满挖苦的叹息。

    “别和她废话了,休伯特。”一个白色灵体催促道,“我们要动手了。”

    美第奇沉默了几秒钟,对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灵体点点头:“今天结束以后,你们要重新开始。”

    “麦肯奇,你在和谁说话!这里还有其他人吗?!”乌姆里奇撑着她肥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逃跑,但她已经被马人和一系列灵异的事件吓得腿发软,现在完全没有力气。

    “几个朋友。”美第奇回答,他的面容又变了回去,黑色的短发变为银白,恢复了以往的英俊。

    他是一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

    更多的白色灵体聚集过来,其中大部分人年纪都不大,还都是孩子。他们伸出细细的胳膊和小手,抓住乌姆里奇的头发、脖子、肩膀、脚踝,把她向沼泽深处拖去。

    黄绿色的沼泽冒起一个接一个的水泡,但没过多久就恢复了平静。

    聚集在沼泽旁边的灵体们开始慢慢融化在空气中,他们趁自己消失以前和美第奇打招呼告别,然后随着吹过的晚风彻底消失不见。

    天空开始下雨,美第奇送完所有的朋友才开始慢慢向禁林边缘走去,远处邓布利多带着哈利等人正在向城堡的方向的移动,美第奇犹豫了几秒钟,踏着轻快的步子迎着邓布利多走去:“教授,乌姆里奇死了。”他用最稀疏平常的语气说。

    天然的雨帘屏蔽掉他的声音,除了邓布利多以外没有谁听清他说了什么。

    “孩子,我们可以去办公室谈谈。”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他让唐克斯和卢平把学生们护送回礼堂,然后和美第奇一前一后踩着台阶一直走到八楼。

    这是美第奇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墙壁上的画像大多因为雨季而昏昏欲睡,美第奇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邓布利多倒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然后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的眼睛透过半月型的眼镜打量着美第奇:“孩子,或许你会允许我看看你的记忆。”

    亨德莱·美第奇点了点头。于是邓布利多用魔杖从他耳朵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银丝,放入墙角的冥想盆中。

    1990年,那不勒斯。

    每年的这个季节那不勒斯都会迎来世界各地的游客,阳光和快乐之城的称号总是能吸引了无数男女。

    这是休伯特和朋友们最喜欢的季节,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为游客们指指路、介绍几个景点就可以轻松赚到一天的饭钱,运气好的话还能余下一些钱来为冬天买鞋子。

    休伯特和朋友们都是收容所的孩子,大家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也才十五六岁,是一个女生,名字叫艾琳,她也是他们这帮孩子的领导者,而他们当中最年幼的才四五岁,像休伯特这种十岁左右不大不小的,大概有三四个。

    政府每年拨给收容所的钱不多,所以住在这里的孩子只能自己想办法赚点钱填饱肚子,幸好那不勒斯是一座友善宽容的城市,她允许任何一个肯努力的人吃上一片果子面包。

    收容所的孩子都勤劳、能干,因此大家今天的收获都还不错,他们用赚到的钱换了面包和一小块黄油,然后聚在收容所的厨房里吃午餐,格雷女士为大家端上熬的浓浓的蔬菜汤。她是这里的校长和掌事,像母亲一样疼爱着每一个孩子。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几个怪人。”艾琳一边帮格雷女士给弟弟妹妹们分汤一边说,“他们穿着很长的拖地长袍,有的还戴着尖尖的帽子。他们当中有些是本地人,还有人听上去像英国人。”

    “游客而已嘛。”阿尔伯特说,他大口嚼着面包和烤胡萝卜,用余光目送格雷女士出去,“每年都有很多。休,再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休伯特闻言放下叉子,他屏气凝神几秒钟,然后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他原本黑色的短发开始变成金灿灿的黄色,鼻梁上也冒出几粒雀斑来,下巴收短了一点,耳朵变大,五秒钟以后休伯特·休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桌子周围的孩子们发出一声欢呼。

    “休伯特又在玩他的小把戏了对不对?”格雷女士闻声立刻赶了回来,当她看见金发休伯特以后立刻气得拍了拍桌子,“休,我告诉你好多次了,不要把你的本领显露出来,当心惹来祸事!”

    “不会有事的。”休伯特连忙把自己变了回去,这张原本的容貌远不如刚才那张脸俊俏,但却更惹人喜欢。

    窗外忽然传来很大的响动,孩子们纷纷放下叉子跑到门口去看热闹。

    “瞧!他们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怪人。”艾琳说。

    这些人的确很奇怪。他们穿着拖地长袍,头戴尖顶布帽,而且每个人手里还举着一根木头小棍儿,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女人,她长着一双□□似的眼睛,头上戴着一只样式早就不时兴的发卡,身上的袍子竟然也是泡泡糖一样的粉红色。此刻她举着自己的小棍儿躲在其他人身后,看上去十分紧张。

    “他们在那儿!”这群怪人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这些人就挥舞着自己的小木棒向前冲去。

    “注意隐蔽!保护我!我是你们的上司!”粉衣服女人尖叫着,她紧紧跟在一对男女身后,用他们的身体作为遮挡向前移动。

    “嘭!”

    休伯特清晰地看到粉衣女人的小木棒中冒出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尖叫着四下逃散,巨大火团把围在窗户边上的孩子们全都顶飞,短短几秒钟就吞噬掉格雷女士的收容所。

    休伯特醒来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压住了,他动弹不得,只感到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阿尔伯特躺在地板上,脑袋被房梁砸出一个大洞,血几乎已经流干,两条胳膊都被烧得焦黑,空气里弥漫着血、烧焦的木头和熟肉的味道。

    一些穿救援服装的人开始出现,他们冷静地交谈和救援,休伯特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光亮,但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过去。

    ……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放心吧,收容所的麻瓜们都死了。只有这个孩子幸存下来。但我想他应该什么也没看见,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不幸的事故。”

    “街上那些麻瓜呢?”

    “都已经进行了记忆处理。”

    迷迷糊糊中,休伯特听见两个男人在对话。

    “一定要收紧口风。不能让别人知道厉火是乌姆里奇女士放出来的,这事关魔法部的威严。”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说。

    “我已经告诉《预言家日报》厉火是逃犯们放出来的,麻瓜报纸们也登载了这则新闻,原因是煤气爆炸。”这是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

    “这个孩子没问题吧?他应该没有看见什么吧?”沙哑声音问。

    “不可能。”年轻声音回答,“他们当时都在屋子里呢。说起来只能算他们倒霉,谁让乌姆里奇女士的魔杖不听话忽然冒出厉火来。”

    “好吧。那就这样吧。”沙哑声音说。

    休伯特躺在病床上,他听见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乌姆里奇。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大概过了两个月,休伯特终于被允许出院。他被重新送到一家收容所中,因为那场火灾,他脸上留下了大片的难看伤疤,新的同学和老师对此都感到十分害怕。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休伯特在这家新的收容所被排挤和孤立。

    于是没过多久他就逃了出来,幸好他变化容貌的本事还在,于是就给自己换了一张新面孔,俊俏的、光滑的、没有一丝伤疤的。

    他跟着一支商队流转到佛罗伦萨,在那里被一对姓美第奇的夫妇收养,改名为亨德莱·美第奇。

    11岁的时候,他收到意大利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巫师,而他可以随意变化容貌的本领来源于魔法。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乌姆里奇这个人,而在进入魔法学校以后他的寻找则有了突破性进展。

    他终于搞清楚乌姆里奇是谁,又在哪。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一些死去的麻瓜,正如特里劳妮在课上所讲,无辜惨死的麻瓜有概率会变成灵体,而休伯特恰恰能看得见他们。

    于是他又重新见到了格雷女士收容所的朋友们。

    能转学到霍格沃茨的确是个意外,休伯特的养父因为工作调动来到英国,于是养母和休伯特也搬家到了英国。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乌姆里奇今年竟然也在霍格沃茨任教。

    和休伯特一起来到英国的还有收容所的几个朋友,他们如今化作怨灵,只有完成夙愿才能获得新生。

    “你们要重新开始。”休伯特——也就是美第奇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沼泽地对朋友们说。

    至于他自己——他不认为自己能有本事瞒过邓布利多,也愿意接受惩治。

    “亨德莱,我的孩子,正如你对你的朋友们所说的那样。”邓布利多温和平静地说,“你要重新开始。”

    美第奇愣了愣,抬起眼睛看着邓布利多。

    “重新开始,我的孩子。”邓布利多说,“这里我要先说一句抱歉,刚刚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梦想,所以你更需要继续生活。”

    “我会的,教授。”美第奇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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