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声音让赵书禾神经紧绷着，她扯了扯裴清念的衣袖，想提醒裴清念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们，但身旁的裴清念无动于衷，只顾着往前走，眼里只有这条蜿蜒的小路，每一步都走的坚定，不被外界所干扰。

    对方的坚定步伐，也稍微驱散了赵书禾心中的恐惧。

    再不济就是一起死在这了，带着这种近乎摆烂的想法，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踩着泥泞的湿润土地，往城镇里走去。

    直到看到路牌，身边的裴清念才拿出手机来敲出一行字：“刚刚那个不能停，停了就走不出来了，也不能回头，我知道你走路没有回头的习惯，我听到“它”一直再叫我的名字，我也很怕。”

    赵书禾看着这行字，她才想起来，是的，那条路上会遇到“它”，不能回头，不能停，只能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路牌下，路牌会短暂的提供一个庇护地。

    这个东西是妈妈告诉他的吗？还是妈妈想的周全，不然自己傻傻的把这事给忘了。

    她收起思绪，抬头看着路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欢迎来到这里，欢迎来到村子里，记住，你现在已经在规则之中，但也在规则之外。”

    裴清念把手机收起，认真注视着路牌上整齐的字：“ 财旺街，进入街道后，请尽快往目的地赶去，看到黄衣服的人，请停下来听她们的话，看到红衣服的请远离，记住，这里没有黑色衣服的人，看到黑色衣服的人直接远离，记住，这里只有赵书禾和你能有黑色。”

    看着上面特意标注出来的名字，他轻蔑的笑了笑，但还是认认真真的记住了规则。

    两个人又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继续往前走去。

    ————

    赵书禾忐忑的看着前方，经过已经开始有人影的门店，她低头看着自己全身裹着黑布，打着黑伞，只不过还好裴清念戴了口罩和帽子，不然这样怪异的组合，之后估计要被从村口说到村尾，毕竟在村子里黑色太特殊了，上次那个事情后就没什么人穿黑色，而自己还裹一身黑。

    直到走到热闹的街道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赵书禾这奇异的打扮，也没有人给她们多余的眼神，大家都在忙着买菜，聊天，或者急匆匆的赶往什么地方。

    一路上赵书禾听到有人在抱怨昨晚上自己的老伴就这么死在了门口，又有人在抱怨昨晚上好多人在惨叫，他都没睡好。

    看到黄色衣服的人，裴清念停下了脚步，赵书禾不解的看了眼，随后还是跟着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着她们的唠嗑。

    开始只是唠一些家常，抱怨一些事，不知道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就说到了赵书禾。

    “是啊，所以还以为赵家女儿找了个什么好的，不是我说，有人偷偷告诉我，那个男的凶的嘞，在家里打赵书禾和打的玩一样。”

    “欸，真的啊，我也听说了，他还是吃软饭，所以那天去了村长家后，村长给他偷魂了，嘻嘻，赵家的真的好福气，村长可是塞了个可乖的性子给她呢。”

    “哎呀，别说，那男的长得是真的俊俏，就是性格不好，赵书禾也是个傻的，不早点带回来，早点带回来早点换啊，说起来昨天嘻嘻，我家二娃子想办法引了好几个到她家去，你猜猜她家几天能办丧事？”

    “你家二娃子是个有能力的，但你别忘了赵家各有各的本事，这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塞几个去的......”

    “之前一直死外头不回来，现在村子里出了好东西，她就立刻回来了，你们说说，说说看，不让她家扒一层皮，我就不信杨。”

    “还因为之前的事恨赵家讷，她男人都快死了，你让让她吧，等之后祭祀开始了，把她男人架着丢锅里头后，就好玩了。”

    “是啊是啊，之前不是来了几个写生的娃嘛，有个娃听到这消息后都乐疯了，嘴里叫着配不上赵书禾的就该这么去死。”

    “是啊，那个娃也蛮俊俏的，赵书禾这个娃子读了个大学就是不一样，只不过追她妹妹的也从我们村排到了那个村........”

    “是啊，赵家，赵家，如果这次村长的位置让赵婶坐上了......”

    说到这，她们突然都静了声，然后几个人讪笑了往一旁的茶馆走去。

    赵书禾偏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男人垂眸乖巧的看着赵书禾，神情温柔，但眼里对自己的爱慕一点都没藏。

    塞了个可乖的性子，那就代表这个身体是裴清念的，里头的魂换了个，换了个乖的？

    一下子接收到不应该接收的信息的赵书禾，一时之间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低头纠结了片刻，算了，凑合着先用，反正脸行。

    赵书禾想着继续往里头走，脑袋里都是刚刚女人们说的那些话，之后架着丢火锅里，不行，到时候得想办法救下来，至少现在裴清念是好用的，等失去价值了再说吧。

    这样的自己好像有点冷漠，赵书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在这个瞬间，她不在为裴清念担心，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想着，身旁的人没有给自己造成麻烦，可以凑着将就着用。

    还有就是，进村子后，裴清念也没有和自己演过这一块的戏，她突然想起那时候自己在加油站的时候，瞎编身份.......

    从那个时候自己就被盯上了吗？

    还是说，从接到电话的那刻。

    可是那个时候只有家里人。

    她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直接站在原地，这一串的信息打的她措手不及，越深思越不对劲，等下，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什么时候有家人了？我不是孤儿吗?我不是从出生的时候就被遗弃在了......不对，赵书禾脑袋里又来了一份记忆，是一个神情麻木的女人站在便利店前，神情麻木的扫过一个又一个商品。

    “讷，还不快上去的话来不及了哦。”耳边传来一个亲切的女声提醒道。

    赵书禾下意识的要说谢谢被裴清念捂住了嘴，他看着赵书禾，摇了摇头。

    接着他拉住赵书禾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这一路上赵书禾听到了很多，什么谁家的崽因为规则死了，谁的丈夫借用规则跑了，最离谱的是，昨天晚上公告栏旁长出来一棵硕大的苹果树。

    还有人在那嗤笑说那些不懂规矩的写生的，昨天又有两个为了钱去了禁区，没有回来。

    苹果树？

    这让赵书禾想到了红红的果子......

    就这样走了一路，也听到了不少的信息。

    就在一栋很眼熟的房子映入眼帘的时候，赵书禾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像是被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样，站在一个地方说话？为什么那些对话会这么清晰的进入自己的耳朵里。

    明明平时都没有，这些东西就像是有谁，有谁想让她知道。

    赵书禾带着重重疑惑走上前，手还没有放在门铃上，门吱呀一下就开了。

    “嗯，知道你没有动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你闻到了吗？”裴清念将赵书禾拉到身后。

    “我们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没事的说话吧。”说完他跨步走进屋子里。

    “啊？那我们回去吧，回去吧。”赵书禾连忙拉住裴清念的手：“这个里头是不是很危险，我没有闻到什么，但就是，走吧。”

    “东西在里头，你在门口等我，我取出来？”裴清念看着赵书禾，他眼里的平静让赵书禾感到一丝恐惧，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个好像真的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裴清念。

    如果是那个裴清念的话。

    不对，如果是那个裴清念的话，也会这样。

    她看着人又要往前走：“我和你一起进去吧，这里我来过，所以我会更熟悉。”

    房子里很阴冷，四周有着这种各样的树杈子，被什么东西盘的光滑圆润，上面还挂着衣物，像是一个奇特的晾衣架一般。

    整个客厅都很安静，只有电视机静音播放些什么。

    赵书禾瑟缩了一下，壮着胆喊了句：“肖奶奶在吗？肖奶奶你在几楼啊？”

    没有任何声音。

    赵书禾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她心底一股莫名的恐惧，之前好像也有这样的情况，记忆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要爬出。

    她往前走了走，走到半开的门前，肖奶奶平时就是在这里头忙事，一般有急事，往这个里头找，准能找得到人。

    她推开门，看着屋内的狼藉，她瞳孔猛缩，冲上去跪在地上：“肖奶奶，奶奶，我先给你止血？”

    “裴清念，快，拿手机，打电话，461xxxx，快。”

    一个老人倒在地板上，身下已经汇聚了一个红色的小水坑。

    看着对方瞳孔涣散的样子：“裴清念，快啊，快点。”

    她一边起身翻着柜子里的急救包，一边急切的说。

    “没用了。”裴清念没有动作，他站在原地，平静的说：“没用了，把她放床上，让她死的安祥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