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扭头避开他视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住衣摆，又松开。
傅应诩移开目光，语气淡淡：“给你办了图书卡，想看什么，周末自己去图书馆。”
偏头见女孩垂着眼睫不说话，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屈起，在桌面上敲了敲。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
他的语气总是这么冷冷淡淡的，宋懿抿唇，余光自电脑屏幕上一扫而过。
她一瞬间想出很多留下来的理由，又被一个个否定。
傅应诩不是可以简单糊弄过去的人。
灯光柔柔洒在木质桌面上，傅应诩见她没动，也没有再出声的意思，就着站在桌面前的位置，微微侧身，弯腰移动鼠标。
准备打开电脑。
他的身材向来优越，弯腰双手撑在桌面上的动作突出宽阔而平直的肩膀，肩颈线条流畅，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劲瘦腰背。
宋懿缓缓呼出口气，在电脑屏幕打开的那一刻，低低开口：“他教的不好。”
音量很小，仔细能听出浅浅委屈。
傅应诩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至她白皙细腻的脸颊。
女孩微低着头，没有刻意打理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卷翘纤长的眼睫。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在书房中间，显得格外落寞冷清。
傅应诩看向她，没注意电脑屏幕在什么时候灭了。
女孩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他视线落在漆黑柔软的发顶半晌。
似是无奈，“以后晚自习不用上了。”
宋懿抬头。
那双黑眸雾蒙蒙的，带着几分怀疑和隐约控诉。
“让林启接你来办公室，我教你。”
傅应诩喉结滚了滚，收回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冷清。
他叫她：“过来。”
宋懿犹豫了会，对上他的视线，慢慢走过去。
傅应诩倚在书桌边缘，待女孩走近，抬手帮她把那缕碎发别到耳后。
冰凉指尖触及耳后的敏感区域，宋懿一颤，咬紧下唇。
傅应诩看见，捏了下她下巴，“别咬。”
这个年龄的孩子皮肤都细腻，傅应诩收回手，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下，很快松开。
他看了眼时间，朝门口示意，“回去睡觉吧。”
望江府离学校比小区远得多，傅应诩余光扫过女孩白皙小巧的耳垂，想起什么，眉心敛了敛。
“以后上学不要来这边——”
话没说完，宋懿抬眼看他。
“明天是周末。”
她像抓到了男人的把柄，小幅度弯起眼睛。
脸颊侧露出隐隐酒窝。
傅应诩微顿。
她的情绪倒是来得快去得快。
阻止了他看电脑，宋懿瞬间轻松起来，黑眸里盈着笑，难得见到男人吃瘪的样子。
两人的姿势不知何时变成了她站着，傅应诩坐在桌沿。这样的高度，宋懿正好能对上他的视线。
她看见男人身上禁欲且精英范十足的西装，突然发现什么，视线微顿。
傅应诩向来是一副禁欲理智模样，此时衬衫领口却有些松散，最上方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冷冽的喉结。
宋懿不止一次觉得他身上某些部位精致到不像一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凹凸锁骨处的线条简洁利落，无一丝赘余，隐在衬衫下的肩线流畅优越。
心跳在一瞬间加快，宋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余光扫过电脑屏幕，正想开口，傅应诩的视线落过来。
受残留情绪影响，她身子下意识僵了僵。
傅应诩像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嗓音冷清：“好了，没事就回去休息。”
时间已经很晚，傅应诩压了压眉，视线扫过眼前的人，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宋懿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他，在对上男人视线后猛地收回。
傅应诩敛下神情时十分生人勿近，气场也凌厉，她咬了下唇，就要乖乖走出书房，被锁住的电脑唤回心神。
她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
宋懿站在原地没动，心跳得更快了。
视线里傅应诩调整姿势，微微倾了下身，锁骨愈发明显，冷白肤色下能看见淡青色血管。
宋懿没了任何窥探心思，她抿着唇，看向傅应诩。
“我今天上课没听懂...你能教我吗？”
傅应诩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相对长的一段时间。
长到宋懿有些不安。
她还穿着学校里的蓝白校服，宽大外套裹着纤细的身体，袖口露出的指尖白皙纤长。
今天下了一场大雨，裤腿有些水渍，应该是上车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林启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是九点半。
傅应诩目光淡了淡，静静收回视线。
“先去洗澡，”他开口，“然后把课本和习题册拿过来。”
宋懿不想在书房。
书房里的电脑像一颗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
她小声：“这里有点冷。”
“可以去卧室吗？”
傅应诩看着她。
那双眸子黑沉沉的，视线如深池潭水，平静幽冷。
他们距离太近，宋懿清楚的看见男人薄薄的眼皮，平直而密的眼睫。
她微微垂下视线与傅应诩对视，兀然听见自己一声声的心跳。
宋懿抿唇，几乎要丢盔弃甲，收回视线投降，傅应诩率先移开目光，略一颔首，“可以。”
宋懿紧紧提起的心瞬间放下来，她看向地面，在男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缓缓松了一小口气。
“那...我先上楼了...”怕太过于明显会显得异常，宋懿转身往外走，一边说，一边补充，“我很快的。”
她本意是让傅应诩也快回卧室洗澡，男人却抬眼望过来。
宋懿动作一顿，手扶上门框，对上了他的视线。
是错觉吗？
傅应诩...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侵略性。
说侵略性可能不大恰当。
只是他平时就冷冰冰的样子，盯着人不动时，很难不让人有一种心跳加速的错觉。
黑沉沉的瞳孔中仿佛映出她的倒影。
宋懿收回视线，匆匆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
温热水流淌过肌肤，宋懿把双臂搭在浴缸边缘，让自己慢慢沉下水面。
堪堪没过鼻子时，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带起哗啦啦水声。
她不信傅应诩没有任何察觉。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一闪而过的电脑屏幕，他看见了吗？
宋懿越想越心惊，几个急促的呼吸后，扫过一圈浴室内白净的瓷砖与不远处的磨砂玻璃门。
她这点小把戏在傅应诩面前根本不够看。
宋懿在浴缸里坐了一会，浸湿的双手狠狠在脸上揉了几下。
她和傅应诩，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吗？
又或者，崔时恪才是哥哥的选择。
她呆在浴室里的时间太久，外面传来模糊的敲门声。
宋懿把脸埋进膝盖，浴室冷光投下，覆上薄瘦的背脊。
拖鞋踏上木质地板的声音规律而清晰，玻璃门被“叩叩”敲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询问：“还要多久？”
宋懿压下喉间漫上的紧涩感，轻轻咳了一声，才用于平时无二的声音回了句：“五分钟。”
傅应诩于是没说什么，脚步声渐远。
看来是往书桌那边去了。
宋懿起身，看一眼干净的洗手池台面，裹上浴袍拉开门。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这边，睡衣被阿姨洗完后收起来了。
宋懿一出浴室就看见傅应诩。
书桌前的台灯已经被打开，柔软的深灰色睡衣衬得他整个人异常清冷且禁欲，几丝碎发落在额前。
稍微凌乱的发型让他脱离了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柔和灯光下，正在翻看课本的男人难得露出丝温和。
宋懿微微抿唇，视线在收回的过程中与他凌空相碰。
她抿唇，没再看过去，转身往衣帽间走。
浴袍是宽松的款式，下摆到膝盖以下，傅应诩看了一眼她披在身后的湿发，扫到下方笔直纤细的小腿。
他动作微顿，关上手机放到一边，起身去旁边的柜格里拿吹风机。
宋懿换好睡衣出来，傅应诩扬了下手，“过来。”
暖风呼呼吹着，房间内一片安静。
换下西装，傅应诩仿佛也脱下了那层体面精英的束缚，他坐在书桌边缘，长腿松松支在地面，矜贵又闲散。
宋懿站在他面前，乖巧地微微低头，方便他动作。
冷白修长的手指穿过乌黑发丝，傅应诩将她的头发吹至八九分，拿起旁边的梳子。
动作很轻柔，宋懿想象中的冷硬并未出现。
指尖的温热不时触碰到头皮，她视线落在傅应诩睡衣的纽扣上，咬了咬唇肉。
“好了。”
清淡嗓音落下，傅应诩正要放下吹风机，淡淡果香飘来，腰间蓦然环上纤细手臂。
宋懿把脸埋进他胸前，鼻腔都是熟悉的薄荷冷调，她被这道微凉的气息包围。
她闭着眼睛，眼睫微颤，脸颊在男人的睡衣上蹭了蹭。
卷翘浓密的睫毛扫在领口裸.露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触感直抵心脏。
仿佛有什么在心上拨了一下，傅应诩喉结滚了滚，几次呼吸间，把推开她的想法压下。
“干什么？”
他的声音恢复冷硬，在宋懿没看见的地方，傅应诩垂眼，线条锋利的下颌微微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