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要做到巨大的破坏力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加到足够的功率配上卓越的机体性能,按下发射键就能造成巨大的伤亡。

    但是真正困难之处在于控制。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如果无法精妙地控制攻击方向和力度,就极有可能造成己方伤亡。控制又是最难学的,机甲面板无数的操作都需要结合实时战况来判断,这也是机甲师稀缺的原因之一。

    而左轻舟这一击,对攻击范围的控制可以说是妙到毫巅。

    严千帆满脸都是惊叹,表情已经全然变化了,不再是之前的浮于表面的客气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这样的战力是万万不能放走的,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左轻舟背叛,只要能在矿山内部培养起一批机甲师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他和左轻舟握手:“欢迎二位来到矿山!我们这里虽然条件落后,但保密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能保证二位的安全。”

    左轻舟也笑着回应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严千帆想的是如何榨干左轻舟的每一滴价值,而左轻舟则想从严千帆身上套出来晶石的情报。

    左轻舟想,这矿山之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秘密?这对兄妹又是在谋划些什么?

    严千帆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双人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左轻舟不由得后悔起来当时撒谎时的草率,怎么就假装成了一对夫妻?接下来待在矿山的日子都要同床共枕了。虽然对左轻舟来说是求之不得,但是这并不是他的个人意愿,有点委屈他了。

    她的Omega就该在锦绣丛中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跟她一起住在这种地方算什么?

    左轻舟长叹一口气,看来得继续加快搜集信息的速度了。

    矿山条件有限,大家都是在食堂吃大锅饭。

    严千帆已经没有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仿佛他之前的气势只是强撑出来的一般。

    他弯着腰替一位老人盛了一碗稀饭,大笑的黝黑的脸衬着一口白牙,看起来像是邻家的憨厚小伙,实际上却是矿山的主事人。

    “千帆啊,”那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他面前,“我们这一把年纪的,就不用照顾了。”

    严千帆:“那怎么能行!每个人都是矿山重要的一份子!您老辛苦照顾我们那么多年,我们来照顾您不是应该的吗?”

    老人却忽然挺直佝偻的腰杆,浑浊的眼里冒出精光,狠狠将拐杖朝地面一砸:“兔崽子!应该做的就是对的吗!”

    左轻舟和伊文见到此景,知道是矿山内部长辈教训晚辈,他们初来乍到的不方便听,便端着饭碗朝角落去了。

    严千帆急忙解释道:“三叔,我······”

    三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却问道:“饭还够吃多久?”

    严千帆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矿山事故多,而签的又是卖身契,一辈子献给矿洞又埋在矿洞的人数也数不清。严千帆和严梦卿兄妹的父母也在一次事故中丧生,留下一双儿女孤苦伶仃,只能彼此相依为命。

    而三叔从前是矿洞的首领,管账目和人事,看两兄妹孤苦伶仃的就收养了过来。他一手把严千帆和严梦卿拉扯大,是宛如父亲般的存在。

    三叔一声怒喝:“你倒是说啊!”

    严千帆低声道:“大概······还能吃一周。”

    三叔直接扯着严千帆的袖子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屏退旁人:“只有这么点储备,你也敢举反旗?废域是什么地方,没了上面人的庇佑你们自己能活下来吗?你想死就尽管去,别拉上这几千号人!”

    严梦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拉着三叔的袖子求情道:“三叔!你别骂哥哥了,都是我的错!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一个月前,严梦卿作为全矿山武力值最高的人押送一批能源矿石前往废域城区,因为此次开采的矿石质量很高,被路易斯特别奖励出席宴会。

    谁料这奖励却成了灾难。她因为气质超凡、美貌逼人而被汉特看上了,点名要严梦卿去做他的女人。

    汉特在废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这名声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他靠着残暴无情一路虐杀上位,又用丰厚的待遇笼络了一批亡命之徒,从此成了军火的一方霸主。他还对女人有些特殊的癖好,竖着进去却只能横着出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梦卿要是进了那龙潭虎穴,哪里还有命出来?

    梦卿在那宴会上如遭雷击。

    汉特,那缠着硕大的金链子,浑身刺青的凶恶男子,仿佛不过是看上了一件衣服一般:“这女人,送我如何?”

    路易斯,也就是矿山的幕后老板,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举手之劳而已。今夜你就拿去吧。”

    梦卿借故溜走,带着随行人连夜赶往矿山。

    但是她究竟是人微言轻,毕竟,对于上位者来说,区区一个少女的性命算得上什么呢?转眼间活捉严梦卿的命令就传到了矿山。

    严千帆,反了。他们拒绝为路易斯继续提供能源晶石,也将自己置于最为危险的境地。

    三叔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梦卿啊······我可怜的孩子。你心里的苦我怎么会不懂呢?你若是想逃走的话,我们都会帮你的。千帆,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梦卿吗?”

    严千帆把妹妹拉到身后,安慰道:“不关你的事,哥哥自有原因。”

    三叔又深深地看向千帆:“这几千人的性命,你负得了责任吗?”

    严千帆道:“不反的话,大家就能活下去吗?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难道我就想眼睁睁地看他们死吗?”

    三叔愕然:“什么意思?”

    严千帆娓娓道来:“三叔,您早已退休,对近来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我管着总务,有什么变化我都是最早察觉到的。拨给咱们矿山的支出连年下滑,不仅负担不起医疗和养老,连覆盖矿工们的吃穿用度都成问题。”

    三叔更加困惑:“那我们现在的钱是哪儿来的?”在他印象中,大家过的生活还是相对而言比较自在的,没受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

    眼看已经瞒不住了,严千帆索性和盘托出:“我通过别的渠道在卖能源晶石。”

    三叔惊讶得有些失声:“走私?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严千帆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现在还怕杀头吗?”

    三叔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冤孽!”

    严千帆已经明白一味瞒着老人家解决不了问题,才说出了自己造反真正的原因:“我们的矿山快被掏空了,路易斯也知道。”

    矿山是养育他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大地母亲。挖出来的是亮晶晶的能源晶石,换来的是金灿灿的钱财,买来的是白花花的大米。废域的自然条件如此恶劣,没有了矿山,他们也无法生存。

    三叔有些怅然:“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

    严千帆答道:“如果有的话,我们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梦卿呆呆地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千帆补充道:“路易斯早就在寻找新的矿山替代我们了。等他找到新的能源晶石产地,我们就会被无情地榨干。等到这里的能源晶石储备告罄,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三叔颓然跌坐在地上,完全没有想到他退休这么多年,时势已经完全变化了。

    严千帆:“行动宜早不宜晚。现在我们仍有能源晶石的储备,还能获得一些经费;等到真的连最后一颗都被挖干,那就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三叔喃喃道:“我们手无寸铁,怎么打得过呢?这不是去送死吗?”

    严千帆:“我已提前做了些准备。之前就暗中购置了一批机甲,今天新来的那两个,就是机甲师,他们会训练出一批我们自己的战斗力来。”

    三叔:“机甲师?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出卖我们?”

    严千帆:“那还不简单。在我们的地盘上,要是泄密,找个法子做掉也是轻轻松松的。”

    怒气已经从三叔的身上完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

    半晌,他的声音响起:“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老了,这是你们的世界了。”

    此时的左轻舟和伊文正背对背坐在床边,沉默中弥漫着一丝暧昧。

    他们在从首都星逃亡到废域时,在星舰上也曾同床共枕过,但那时他们都还很单纯,只想尽快找到证据替左轻舟洗刷冤屈。

    而现在,左轻舟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意。

    她想,伊文对她又是什么感情呢?仅仅是彼此依靠,还是也有那种Omega对Alpha的特殊情感?

    伊文道:“我们要不睡了?”

    左轻舟自然欣然应允。

    伊文睡在床的另一边,他蜷缩着,只占了小小的一片空间,生怕多占了左轻舟的位置。他的胸口随着呼吸慢慢起伏,雪白的皮肤看着像陶瓷一般光滑,却传来一阵暖意。

    在一阵阵的豆蔻幽香中,左轻舟浑身燥热难以入眠,索性放弃睡眠,撑起身子盯着伊文看。

    少年骨骼纤薄而暗藏力道,锁骨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从平整的双眉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水润的双唇,左轻舟像是要把此刻的伊文都刻进脑海里一样。

    月光洒在床前,留下了一地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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