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

    很快左轻舟意识到,在黑琉璃宫即使是保安也不是寻常的保安。废域的大街小巷已经足够混乱,而酒吧更是混乱中的混乱。

    如何架走一个彪形大汉而不惊动周围的客人?

    如何礼貌、克制又不容拒绝地阻止客人的无端骚扰?

    如何合理规划酒瓶的搬运路线使得所有客人的等待时间最短?

    ······

    左轻舟经过这一番历练,早已放下自己的上将包袱,认认真真学习起民间智慧来。

    但是克洛伊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克洛伊依旧是一副全盘局势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黑琉璃宫不养闲人,你们俩虽说是暂时留下了,但是还得通过试用期。要是表现配不上你们的待遇,还是得乖乖给我卷铺盖走人,明白了吗?”

    此时的左轻舟和伊文寄人篱下,哪里敢违抗,忙不迭点头答应。

    克洛伊偏头看向伊文:“你姐姐能单兵作战,你能做什么?不会要吃闲饭吧?这样的话······你们俩都有可能吃不饱哦。”

    伊文道:“我能调酒,可以做前台酒保。”

    别说克洛伊,左轻舟都震惊了。伊文看起来不谙世事,居然会调酒?

    克洛伊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有趣!一个清秀纤细的Omega前台酒保?那看来我这生意又要兴隆几分了。”

    是夜。灯火辉煌,正是客人前来享受的时候。

    左轻舟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人群中,仔细观察是否有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伊文则在柜台前不紧不慢地调酒。他不同于平日的休闲随意打扮,而是穿上了一身挺拔的西装,甚至能看到流畅的、薄薄的肌肉线条,头发也整整齐齐地向后梳好。

    伊文并没有看她,只是专心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左轻舟不知为何,眼睛总是离不开他。她说服自己,这只是单纯的责任感罢了。伊文跟着她不远万里来到废域洗刷冤屈,怎么也得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所以多在意几分也是情理之中。

    舞台上的舞姬腰肢舒展,自在回旋,伴着背景音乐翩翩起舞,跳到精彩处则飞跃而起,赢得观众一片掌声。

    那舞姬仪态万方,轻纱遮面,比起联盟首都星上的专业舞者也毫不逊色。

    而楼上包间的客人似乎下了什么指令,这舞才到一半便被迫中止了。舞姬在台上不知所措,有人在她旁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她露出惶然惊恐的表情,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但是她还是得听从命令,向不知所措的观众们行礼道歉后,匆匆向楼上的包间去了。

    观众中有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这舞姬又是被哪位大人物看中了?

    耳机中的公共频道里传来了克洛伊的声音:“谁能顶替一下今晚的表演?”

    左轻舟想着,怎么也得在顶头上司面前表现一把,便踊跃报名:“我可以舞剑。不过是用于训练的那种,不是专用于表演的。”

    克洛伊还颇有些兴趣:“舞剑?很久都没有这么古典的表演了。那你来试试吧。要是把我的场子给砸了,后果你是清楚的。”

    左轻舟换了一身衣服,是贴身的表演服。她的头发扎起高高的双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这是她从小就熟记的招式。在新星历时代的战场上,直接肉搏已不常见,取而代之的是机甲和星舰之间的战斗。因此许多训练都侧重于训练肌肉力量和反应速度,并不再强调格斗技术。

    舞剑是左轻舟的母亲教她的,说是祖传的剑术,要让她传承下来。

    她在庭院里学剑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是慈爱地看着她,偶尔交谈几句,院子里总会落满纷纷扬扬的花瓣。

    左轻舟的汗水沿着下颌的线条流下,又没入锁骨之中。一张一弛之间,力量之美显露无疑。

    宾客见惯了各色表演,还没有见过这么出手如电、收放自如的,到精彩处便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这舞剑的招式左轻舟早已烂熟于心,并不需要多费心思就能表演,她的思绪又慢慢地飘到了伊文身上。

    此时的伊文在做什么?

    他看起来无暇顾及左轻舟这边的情况,一个Alpha男正靠在柜台上跟伊文搭讪。伊文在各种颜色的酒瓶和各式各样的酒具间周旋,甚至能跟这个Alpha男有说有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知道伊文说了什么,居然逗得那个Alpha男仰头大笑。伊文也许是为了调酒方便,把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神情专注。

    左轻舟还在舞剑,汗水随着身体的运动而挥洒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晶莹闪光。

    那Alpha男靠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伊文的脸上,伊文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避免了直接的接触。

    那个男的也能闻到伊文身上的豆蔻香味吗?他能不能离远点?左轻舟的脑海里突兀地冒出这个想法。

    伊文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调制出了一杯鸡尾酒递给那个Alpha男。

    伊文为什么还会调酒?他不是刚被救出来不久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世俗的技巧?她忍不住想伊文背后到底有多少秘密。她升起了无穷的好奇心,想要去探究他的······方方面面。

    那个Alpha男并没有如左轻舟所愿拿了酒就转身离开,而是坐在吧台上继续跟伊文攀谈。伊文本着为顾客负责的态度,也不能硬生生将他赶走,只能笑着陪他说话。

    一种奇异的情绪如藤蔓一般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竟然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左轻舟分辨了半天,才恍然咂摸出来这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她此生好像没有嫉妒过谁。生来就像掌上明珠一样养大,而后来又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人,是被众人仰望的存在。而在废域的一个酒吧里,她居然在嫉妒一个不认识的陌生Alpha。

    舞剑结束了。观众席上掌声雷动,喝彩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左轻舟行了一礼,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下了舞台。

    她的呼吸依然急促,心跳也在剧烈震动,但是绝不仅仅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所致,她能感受到激素在血液中流淌的感觉。

    她像战场指挥排兵布阵一样,把她心里紧紧封存起来的疑点又一个一个地扒拉出来依次排列。

    为什么初见他时,不是把他绑起来直接交到实验室处理,而是力排众议、留在星舰里好好安顿?

    为什么他需要信息素疏导时,不舍得给他用人工合成的信息素,而要亲自来疏导呢?

    为什么在自己身陷囹圄、前路不知的时候,也还记得找好能照顾好伊文的人呢?

    为什么在决意前往废域的时候,他的存在也许会暴露自己的行迹,在那种情况下也愿意带上伊文呢?

    为什么一开始假扮的是夫妻,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身份呢?

    是欣赏欲、是保护欲、是占有欲。

    这一串事实的排列让她自己终于意识到了一丝反常,这些都不是平时的她会做的决定。

    她像被闪电击中一般。

    左轻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她爱着伊文。

    这个想法拨云见日,驱散了她心中盘桓多日的阴霾。

    她向来是个恣意洒脱的人,既然都明白了,就没有必要再多加纠结了,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就好了?

    左轻舟大步向前,走到伊文身侧,直直盯着那个Alpha男。

    Alpha男警觉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左轻舟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位Omega,是我的配偶,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释放了浓度不太高但足够恐怖的信息素来威慑对方。

    Alpha男的表情僵住了,显然,左轻舟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都比他强出一大截。

    左轻舟又补一刀:“怎么?还不走?”

    Alpha男已经害怕了,但是还要强撑着面子,嘟嘟囔囔道:“在克洛伊大人的地盘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姑且饶了你们一次。”他一转身就落荒而逃了。

    伊文终于松了口气,面露感激:“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伊文对左轻舟心中此时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只当还跟以前一样,用夫妻的身份来躲避一些麻烦。

    左轻舟心里暗暗想,以后一定要让伊文心甘情愿、风风光光地过门。

    不知道伊文对她是什么感情呢?

    左轻舟生平第一次后悔起来当初对学校里流传的八卦故事、友人们的情感经历左耳进右耳出来。要是当时多研究几分,是不是现在就会得心应手很多呢?何至于这么不知所措?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调查清楚是谁要陷害她,得先回到联盟首都星,才能计划将来的生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左轻舟还在自顾自地出神思考,听到伊文轻声叫她:“姐姐,克洛伊大人来了。”

    克洛伊换了身衣服,依旧是雍容华贵,她朝左轻舟道:“今天晚上你做的很好。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这个任务要是成功了,你们俩就能一直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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