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德

    红桃现在正站在虚拟空间里,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这两天的事。

    她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红桃。】

    依旧是潘多拉平静的劝阻。

    “你总是这样!”

    红桃再也绷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总是帮他!你从来都不帮我!”

    她呜咽着蹲在了地上,把头埋进了膝间。

    【是你想多了。】

    “三年了!哪一次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帮我赶走他!你为什么要让他来!”红桃崩溃地站起身,“我都不主动招惹他了!他惹我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还是帮他!你永远都在帮他!”

    【我可以帮你修复金鱼姬。】

    “金鱼姬金鱼姬,一个两个都金鱼姬!重要的又不是金鱼姬!”红桃刚隐忍住抽噎,又按耐不住地哭出声来,“重要的是他真的很讨厌,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可以去镜像世界。】

    红桃很快用指尖拭去眼泪,僵持在原地不肯动。

    【你不能回宝石宫殿。】

    潘多拉似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但说完后,就不再出声。

    红桃一个人委屈地蹲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要难过得要昏过去。

    凭什么呀,明明之前她才是潘多拉最喜欢的人!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喜欢自己,原来还有一个潘多拉,可现在连它都没有了。

    她悲观地想,就算有一天自己死了,都没有人会在乎。

    到时候大家都只会掉两滴眼泪,然后转眼就把自己忘了。

    她噙着泪水,感觉自己已经被所有人抛弃。

    直到一个清润的男声忽地传来,“怎么哭成这样啊。”

    费尔南德正站在不远处浅笑着看向红桃。

    他的灰蓝色短发在后面用一根红绳绑起,前面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堪堪挡在眉眼前。

    浅蓝色的衬衫有些凌乱,胸前的一颗红宝石红得滴血,闪耀着灼灼的光华。

    她慌乱地站起身,胡乱擦了擦眼角。

    “我才没有!”她的耳垂已经有薄薄的粉色,平白显得有些恼怒,“你谁让你来的!”

    “还不是潘多拉让我来照顾某个爱哭鬼。”

    费尔南德不慌不忙地走到红桃面前。

    见红桃冷了脸,他又立马停了嘴,“怎么和潘多拉生气了?”

    费尔南德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顶瑰红色小王冠戴到红桃的发顶上,然后好笑地整理她前额的碎发,“这是用潘多拉玫瑰液锻炼的宝石做的。”

    红桃突然就高兴点了,但她摁耐住上扬的嘴角,偏开头,躲开了费尔南德的手,“别乱碰我的小卷发!”

    她忍住语气里的兴奋,明知故问地提着嗓子,“小王冠怎么带进来的。”

    按理说潘多拉相关的道具副本中禁止带入,就连潘多拉玫瑰这类都不能幸免。

    “还不是潘多拉心疼了。”费尔南德摇摇头,“你也少和潘多拉生气,还得我当中间人。”

    “怎么,不愿意你就赶快走!”红桃绷起脸。

    和初始评测官不同,中间进入的评测官可以随时退出。

    “我说笑的,刚刚我听潘多拉说了金鱼姬的事。一顶小王冠而已,你也别和塞维亚置气了,别搭理他就行。”费尔南德脸上一直都是柔和的笑容,“下个月我用遗忘水晶再设计一款小王冠送给你。”

    遗忘水晶是遗忘森林十年一得的宝物,它的用处红桃不大关心,只知道挺亮闪闪的。

    红桃之前跟费尔南德提过一嘴好看,但今天她完全没兴致,反而看上去恹恹的,“我才不稀罕。”

    “那这样吧,这几天你也出不去,我陪你在镜像王国转几圈怎么样?”

    费尔南德沉吟不觉地换了个法子。

    “我不要你陪!”红桃又想起刚刚的事情,恼怒地抱起手,“我要回宝石宫殿!”

    “说了多少次不能违反规定,潘多拉对你再好也不能……”

    还没等费尔南德说完,红桃就喋喋不休地指责,“它都为了塞维亚都破例多少次了,我这又不是多过分的要求!你怎么也帮着塞维亚,你们都帮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我最讨厌他了!”

    费尔南德笑着听完,就好脾气地安抚,“我什么时候帮他了,潘多拉也没有,你就是想太多了。等下次见到塞维亚,我一定好好说说他。今天就当我想去镜像世界了,你好心陪我转转怎么样?”

    见他这么有耐心,红桃莫名就有些烦躁。

    不是旁的,费尔南德的情绪很淡,整个人像被一层虚伪的外壳包裹着。

    就好像,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

    “那就去看看齐格底斯吧,一个多月没见他了。”

    红桃深呼吸一口气,看都没看费尔南德一眼,率先走进了爱丽丝魔镜。

    她没看见的是,费尔南德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冷漠,他勾起嘴角,“满意了?最近王国事这么多,天天还给我找麻烦。”

    【她是红桃。】

    “就因为她是红桃,不然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费尔南德理了理衣领,“她迟早会发现你一直在骗她。”

    【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僭越自己的身份,上次是最后一次。】

    “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只能自己查。”

    费尔南德大步走进魔镜。

    撕裂的空间中,是潘多拉断断续续的机械声。

    【不要牵扯……滋滋……进红桃。】

    “当然。”

    费尔南德点头,走向了前方的光亮处。

    ——

    “你好慢。”

    红桃已经魔镜对面等了一小会儿,正埋怨地撇着嘴。

    爱丽丝魔镜的传送是随机的,红桃已经自暴自弃今天的坏运气。

    现在居然到了码头,微咸的海风吹在她脸上,粗糙又生硬。

    “没事,从码头到居民区也不远。”

    费尔南德看向周围,正在忙碌卸货的是形形色色的虚拟人物,远处的油轮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一头头灰熊正排成一长行,拉着一根粗长的麻绳,固定一艘木船。

    他们棕褐色的毛发被汗水浸透,喊着响亮整齐的口号,精气神十足。

    “在镜像世界就别关注公事了好不好,真的很无聊。”

    红桃偏头就看到费尔南德出神的目光,闷闷地数落。

    费尔南德回过神,“习惯了。”

    “那你对我好也是因为习惯吗?”

    红桃沉默片刻,小声发问。

    可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加快了脚步,害怕听到不敢面对的答案。

    “不是的,因为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费尔南德没有犹疑,坦然自若地追上红桃,“从一开始,只有你和我。”

    “那假如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办?那个时候你就有别人了。”

    红桃迟疑地看着远处,那是一对伴侣,正牵着手散步。

    “不会的。”

    费尔南德好笑地扶正了红桃头顶有些歪掉的小王冠。

    “你这话小孩都不信。”

    红桃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往前跑了两步,却暗暗松了口气。

    费尔南德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话说回来,齐格底斯最近病情怎么样?”

    “不知道,有一阵没见过他了。”

    红桃想起去年前齐格底斯闪烁着强烈痛苦的双眼,还有他高大单薄的身形。

    她看着码头边埋头苦干的工人,语气彷徨,“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这是他的命运。”费尔南德微微低头,“现在对于他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你居然还信虚无缥缈的命运,我从来就只相信自己。”

    红桃故意惊讶地放大声音,又倨傲地抬起头。

    “你说的是。”

    费尔南德微笑着点点头。

    讨厌死了,怎么身边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一个两个都是无聊的傻叉,一点劲都没有!

    红桃不再说话,任凭费尔南德怎么兴致勃勃地挑起话题,也只敷衍答了几声哦。

    终于,在红桃单方面冰冷的气氛中,他们穿过了码头,来到居民区。

    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

    只不过人烟稀少,整体看上去十分艳丽却萧条。

    铺地用的鹅卵石五彩斑斓,两旁的建筑被漆成不同纯色。

    有爬山虎沿着墙体蜿蜒直上,成为缤纷世界中一抹明丽的绿。

    大小不一的建筑歪歪扭扭,七上八下地彰显着自己的个性。

    “幸亏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不然都跟疯魔般过来跟你问好。”

    红桃虽然也承认费尔南德是个好国王,尽职尽责关心民主。

    可她还是不能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爱戴他。

    费尔南德没回话,他皱眉看向拐角巷子里的一个邋遢男子,观察了片刻,“那个人是不是齐格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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