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宠

    邓知园话音刚落,映月就听到这具身子脑海中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雪才下过,不必了。”

    弘历走进来,如今还是年轻模样,皇室中人,有着一张端正面貌,声音也比映月想象中柔和许多。

    几个人急忙福身见了礼,尤其是黄格格,一双眸子隐约闪着光,哪怕她算是受宠的,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弘历几次。

    弘历与福晋富察氏伉俪情深,格格高氏如日中天,还有另外一个侧福晋之位有可能会落到包衣出身的她身上的传言,府里的恩宠基本都被这两人分了出去,富察氏格格有长子在身,虽恩宠不再,地位仍旧,况且二格格生下来就去了,也讨了弘历几分怜惜。

    如今福晋在孕中,第二胎却害喜害得厉害,虽第一胎生了个格格,但种种迹象来看,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儿子,地位仍旧稳定尊贵,底下的侧福晋和格格们也不敢生事。

    这后院看着一片安好,因着不受宠,映月院子里更是清净,其他人得知她落水,纷纷以不打扰她养病为理由,只送来了一些补品,除了珂里叶特氏,无人探望。

    所以她来到这一月多了,是一面也没见过府里最大的主子的。

    她福身请安后,难免有些紧张,不过想着她从来也没想过去争些什么,安安稳稳一天接着一天过下去就好,这最大的主子她招惹不得,也没有想阿谀奉承的意思,身子松快很多。

    “给爷请安。”她跟着其他两个人一起说道。

    弘历淡淡一抬手,面上含了个轻浅的笑容:“不必多礼。”

    他瞥到桌上的牌:“你们倒有几分趣味。”

    之后,转过身看向映月。

    “身子可大好了?”

    他瞳色偏浅,显出几分温柔。

    映月愣了一瞬,才恍然对方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低下头颇有些紧张道:“回爷的话,妾身身子已然好了。”

    弘历“嗯”了一声,对她旁边的侍女道:“照顾好你们格格。”

    和穗镇定些,云穗紧张得礼险些没做好,还好和穗扶了她一把。

    弘历倒是没在意这些小事。

    珂里叶特氏候在一旁,见此先行回道:“这天刚下过雪,又闷又凉,妾身自小体弱,担心不能侍奉好爷,还请爷容妾身告退。”

    弘历自然答应,嘱咐她养好身子,赏了她一些补品。

    黄格格也不是没有眼色,找借口自行告退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下人和他们,映月更是难掩紧张,弘历却把她的反应当成总见不到自己的惶恐,联想到她的落水,竟是起了几分怜惜。

    “传人摆膳吧。”他自顾自坐下,对身边的李玉道,“今日就宿在陈格格这里,留两个伺候的,其他人退下吧。”

    病人和孕妇一日三餐正常,但映月份例不够,一直以来还是两餐,弘历给她加餐,倒是个好事。

    但随后,映月还是慌得攥在手心的手指一阵发麻,她当然料想到有这么一天,再不受宠,府里的女子也是固定的,早晚会轮到她,她没有古代人那么重的贞洁观念,忍忍也就过去了,况且这可是封建社会,谁会问她愿不愿意,若是她身为格格却不愿意伺候主子爷,恐怕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有幸重活这一世,绝无任何比她得到婉贵妃原本的寿数更加重要的事情。

    前世离世前的折磨,让她知道生命有多么值得珍惜。

    短短几瞬,她想通了一切,眼前弘历气质不俗,作为皇子更是温文尔雅,她也不至于吃了亏。

    她回想自己继承原主的记忆中,如何服侍得这位爷。

    刚好,弘历身边的人一个顶一个的手脚麻利,这就已经把膳都摆好了。

    映月手执白玉镶金箸立在一旁:“爷,妾身为您布膳。”她柔顺垂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从富察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福晋来看,弘历应该惯是喜欢这样和顺温婉的女子。

    果然,她听到弘历语气中带着温和的调侃:“身子才好,你坐下吧,不缺人侍候。”

    她自知目的达到,可以再一次强调她落水的事情,让弘历对她心生怜悯,这样就算待会她出了什么小差错,也可以推到这上面。

    谢恩后,她虚虚坐下——这像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只坐小半个,也不会彻底放松身体,这样起身行礼也好、回话也恭敬。

    云穗、和穗知趣地代替映月,伺候在一旁。

    桌上多半是她不爱吃的,她心中微微叹气,又不太敢表现出来,弘历全程一言不发,贯彻着食不言,她也只能吃她的,不敢用视线乱瞟,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一些更好。

    用过饭,映月和弘历在院子里散步,下人远远跟在后面,无一丝动静,反而衬得映月心跳越来越快,她悄悄瞥了身边弘历一眼,复又垂下头。

    白日才下了雪,积雪虽然已经被扫净,却也冷得彻骨,落水让这具身体落了点体寒的毛病,她双手冰凉,手指微微蜷缩着。

    弘历并未侧目,单单执起她的手:“可是冷了?”

    不知是弘历的手心太温热,还是她的手太冷,她身子一颤,抿起双唇:“妾身有些体寒,让爷扫兴了。”

    映月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封建君主是没有实感的,将自己态度放得如此卑微,也不敢想多讨一点怜惜,赶紧将今晚好好过去,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也正是因为对弘历没有实感,对方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男人。

    弘历的手比她大得多,力气也大许多,紧紧包裹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

    她耳根有点红,不敢挣脱。

    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双手上的皮肤这样敏感。

    谁知弘历听了她的话,竟然是一言不发。

    映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脑袋里一片糨糊,张口刚要找补些什么,下一瞬却脱口失声:“啊……”双脚离地,弘历将她打横抱起来。

    “……爷?”映月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里,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的她,在事情真正发生后,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嗫喏低喃,复又想到后面那群下人,更是羞不敢言。

    弘历却不管这么多,直接将她抱回屋里。

    这一夜,格外漫长。

    ……

    映月勉力睁开艰涩的双眼,刚开口,嗓子便一片嘶哑着发痛,只是还没等到她清嗓子发话,和穗心细,隔着帘帐轻声问她:“格格,可是有什么吩咐?”

    映月清了清嗓子,撩开帘帐:“和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已是巳时了。”

    古代的时辰并不是格准确的时间点,映月推测,大概快到十点了。

    前些日子她落水,福晋是一直免了她请安的,今日她身子差不多好了,想着这位后院最大的主子总是要见上一面的,一直逃避反而容易滋生祸端,她本打算今早回复请安。

    这几月,她也就认识了一个珂里叶特氏和昨天的黄格格,后院其他人只是听说,还未见过,真本是一个认识人的好机会。

    她心里猜到大概是弘历免了她请安,但是面上的功夫不能少,隔墙有耳,恭敬的态度不能失了。

    “和穗,怎地不早叫我起来,误了给福晋请安的时辰。”

    和穗急忙接过话头说:“格格莫急,爷下了令,免了格格今日的请安,爷原话说,格格紧着身子,小心将养着便好,福晋宽仁,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映月这才舒了一口气:“那便好。”

    “那奴婢伺候格格洗漱?”

    映月急忙摇摇头,脸上一片通红:“我再歇息会儿,待小邓拿了膳来吗,你再叫我。”

    和穗应了一声便退下,映月睁大眼睛,看着影影绰绰的帘帐,昨夜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这次从头到脚都红了个透彻。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维全然不一样,映月清楚记得,昨夜弘历唤了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澡,软玉般的身上点点痕迹皆过了侍女的眼,侍女非常守礼,没有一个目光驻足在那上面,但映月还是觉得羞臊,她又不敢拒绝,只得忍着,好在当时水雾中如梦似幻,她又累得昏昏欲睡,但现在醒来,却是怎么也忘不掉。

    不过最终还是被困意和疲倦打败了一切,她竟是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近午时,便干脆用了午膳。

    映月这才知道,弘历赏了她一碗冰糖炖燕窝,她没吃过燕窝,只知道那是燕子的口水,心里不免有几分负担,但弘历赏的,她不仅要吃,还要感恩戴德地吃。

    还好味道不错,吃不出什么异味,甜甜暖暖的,在这大冬天食用刚刚好。

    午膳摆了四道菜,什锦鸡丝、肉片焖玉兰、芸扁豆炖奶白菜、烹掐菜,都是清淡软烂的口味,适合她吃。

    “这些爷都是爷吩咐下去的呢。”云穗喜滋滋地笑,“恭喜格格,这实在是往日不曾有过的恩宠。”

    映月叹了口气,无奈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平日里我如何教你的,全忘光啦。”

    云穗捂住脑门,装作被敲得很痛的样子逗映月开心,随后垂下头委屈巴巴地说:“云穗不敢忘,只自己院子里说说罢了,云穗也是为您高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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