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乖，回家吃饭啦——”

    一道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携着山间清风传入宋小乖耳内。

    她动了动耳朵，一双深沉冷淡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小小洞穴。

    “小乖——快回家了——”

    听着宋漓四处寻她，宋小乖终究是淡淡瞥了洞穴一眼，高冷地转身离开了。

    九死一生窜进洞穴的山鼠颤颤巍巍地看着宋小乖离开了，终于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埋怨：

    “我又没偷你家东西，那是路过！路过都不行啊？”

    宋小乖的脚步一顿，山鼠瞬间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再发出动静。

    “小乖，天快黑了，怎得不知道回家？”

    宋漓语气温和，没有丝毫责备意味，反倒是找到安然无恙的宋小乖后眉宇舒展。

    “喵~”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我们回家吧。”

    宋漓弯腰伸手将宋小乖搂入怀中。

    宋小乖看着不小心按在他雪白长衫上的梅花脚印，抬头望了望摸着她脑袋的宋漓，熟练地蜷在他怀中打盹儿。

    吃完饭，宋小乖便懒散地趴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这座山只有他们一家人，实在冷清得紧。

    宋漓也不让她下山，说是山下危险。

    听说这座山以前是千树姥姥和雪妖的地盘，可惜后来雪妖爱上了捉妖人，那个负心汉带着师门众人血洗了普若山，自此整座山再无精灵妖怪敢来，山下的百姓也避之不及。

    “小乖，吃完饭也休息一阵了，瞧瞧这是什么？”

    宋小乖懒洋洋地抬眸，看见一旁的宋漓拿起毛球逗她，她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

    宋漓这人，分明是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可整日除了看书喝茶就是撸猫。

    唯一彰显他活力朝气的事，便是每日拿着毛球逗她玩。

    “小乖，快来，你最喜欢的毛球。”

    宋小乖摇摇头，又如往日一样，起身陪他玩。

    宋漓有夜读的习惯，每晚入睡前都喜欢在窗边点上蜡烛，伴着月色看书，偶尔还挑些书中词句给她讲讲。

    果然书读多了会变傻，不然他怎么会给本猫念书讲解呢？

    宋小乖时常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免得妨碍他看书。

    她的目光反复在宋漓和书籍中跳跃，最终落在宋漓脸上。

    他温润如玉，待人亲和，是她见过最最好的人。

    她转头望向窗外，虽是夏日，山中的夜晚也是发冷的，她起身跃了出去。

    不知何故，突觉心悸，只想朝前赶去，一直朝前。

    月上中天，山下的狗吠越发明显，宋小乖看着前方的道路，突然顿住脚步。

    再往前，越过那条小溪便是山下的人家户了。

    宋漓说过，不准下山。

    她盯着面前的溪水，听着村户家中的狗吠声此起彼伏，默默退了两步。

    心中却越发躁动不安，仿佛溪水那头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脚不受控地往前挪了一步，她反应过来，连忙忍着心中痛楚往后退了两步。

    她强制转身朝山上去，身子却愈发不适，最终倒了下去。

    宋漓……

    她脑袋昏沉，察觉身后越发冷飕飕，眼前浮现宋漓看书的模样。

    这么晚了，他该着急了吧。

    身后阴气逼近，宋小乖趴在地上难受得喘不过气，黑瞳隐隐发出墨绿之色，通体毛色也逐渐由黑转玄。

    她勉强撑起身子，眼眸狠厉，逼视着溪水那头的东西，一股嗜杀之意于内心处萌生，缓缓朝对面走去。

    “宋小乖！！！”

    宋漓？

    她立马转身看向匆匆赶来的宋漓，瞳孔和毛色也瞬间恢复原貌，却还是被宋漓觉察了。

    宋漓神色紧张地大步朝她而来，注意到她的畏惧，跨步挡在她面前，用身子将她与对面的东西隔开，目光瞥向雾蒙蒙的对面，无声将其压制。

    上次见宋漓这般情绪，还是当年她脑子抽风咬死一院子蛇的时候。

    “喵~”宋小乖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别生气啦~

    “喵~”

    对不起嘛~

    片刻，那股引宋小乖难受的阴气彻底消失，宋漓收回视线，蹲下身子摸着她脑袋。

    “不害怕，小乖，我在呢。”

    她蜷缩在宋漓怀里，他的身子向来羸弱，手脚也比常人冷些，可她每次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暖和。

    哪怕暮冬也不例外。

    暮冬时节，山上白茫茫一片。

    宋小乖趁着宋漓一早下山，她独自来到冰湖。

    直到巳时，她和宋漓在小院门口相遇。

    一人一猫皆看向对方带回来的东西。

    宋漓舒展笑意，满眼宠溺地看着宋小乖的动作。

    宋小乖上前一步，将自己在冰湖上守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捕到的一条巴掌大的鱼放在宋漓跟前，还伸出爪子一把按住挣扎的鱼，免得弄脏了宋漓的衣裳。

    宋漓弯腰将鱼抓住，又将自己买回来的鱼给宋小乖看了一眼，眉眼笑意：

    “还算你有良心，记得今天的日子。”

    宋小乖看着他拎着那条又大又肥美的鱼，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立马跟着他进了厨房。

    晌午，小院中，一人一猫各自吃着对方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美味。

    是夜，繁星点点。

    夜风吹过，云层遮住了星星，柳絮般雪花于空中飞舞。

    “小乖，落雪了。”

    宋小乖抬头望向空中飘雪，与往日并无不同啊。

    她看向宋漓，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宋漓一笑，温声道：

    “小乖，生辰快乐。”

    宋小乖看着宋漓，又望了眼飘雪，然后起身朝书桌走去。

    她轻松一跃，站在书桌上，用爪子翻开书页，一页一页。

    翻至一页，她停下，猫爪按在书上，示意宋漓来看。

    宋漓低头看着，口中轻念：

    “宋。”

    宋小乖满意地按向另外一个字。

    “漓。”

    宋漓面上浮上笑意，看着宋小乖继续翻书按字。

    “及。”

    “冠。”

    “生。”

    “辰。”

    “快。”

    宋小乖继续翻着，最后一个字始终没找到，她分明记得宋漓在这本书上念过这个字。

    许久都找不到，翻书的爪子越显慌乱。

    宋漓见她着急了，伸手按住书页，修长的手指指着书页右下角一处，语气带着笑意：

    “乐。”

    终于找齐了，宋小乖连连点头，一脸骄傲地看向宋漓。

    “我们小乖可真厉害。”宋漓毫不掩饰地夸赞。

    宋小乖站在桌上看着宋漓，他白净的脸上露出喜悦。

    窗外鹅毛大雪，顷刻便遮住了山中万物，只剩下满山寂静和一屋欢喜。

    暮冬二十一日，

    宋漓及冠，

    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