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污染物都开始沸腾，开始咆哮，它们用力拍打笼子，想要被选中。

    或许是为了那一顿难得的大餐，或许是为了获得从这个玻璃笼子里出来的机会，又或者是不想再以这种方式存活，仅存的些许理智驱使着它们参加这种寻死的游戏。

    它们疯狂拍打着玻璃窗，整个大厅不间断发出砰砰的击打声。

    但像小狗一样的污染物一动不动，它把头轻轻靠在玻璃上，绒毛被玻璃压得平平的。

    章丸走到它面前看它。

    小狗污染物有气无力抬头看了一眼她，它的反应不大，似乎知道隔着一块玻璃，章丸无法触碰到它。

    它合上眼，呼吸若有若无。

    章丸蹲下来看着它，内心纠结。

    它，哦不应该是他。

    这个年纪明明应该是一个在家长怀里撒着欢的小孩。他有周内赖床不想去上学的权利，有周末撒娇想要去游乐园的权利，有赖着家长想要一个汽车玩具的权利。

    可是在这个时代，他变成了一个怪物，被关在玻璃笼子里任人挑选。

    她想救他，但她能吗？

    章丸看着这个似乎快要奄奄一息的污染物陷入沉思。

    其他人都已经选择完毕，她是最后一个，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个头小小的女孩站在玻璃房前凝视里面的污染物，实在很违和。

    琳达破天荒开口：“你别看它这样，实际上凶得很。之前本来是送到表演组的，因为伤了不少人才别转到这里来的。虽然是个小孩的时候就变成污染物了，但骨头硬得很，好多大人都不如。呐，现在饭不吃，水也不喝了。”

    章丸站起身来，直视琳达：“比赛有规定必须乘骑污染物吗？”

    琳达愣了一下回答：“这......倒没有。”

    “人和同组的污染物只要又其中一个到达了终点就行是吧？”章丸眼神愈发坚定。

    琳达突然反应过来章丸的意思，她满脸的难以置信，不愿意相信会有人把自己的生命赌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污染物身上。

    救人？同情心？

    在这个残酷的时代实在太少见了，大多数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早就已经尸骨无存。

    琳达勾唇讽刺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谁。下一秒笑容从她脸上消失无踪，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淡的工作人员。

    “是的。”

    琳达用没有起伏的声音一字一句回答她。

    “如果它先到终点，只要你还活着，就算你赢。”

    章丸点点头，她把手指戳到玻璃上，清晰的指纹印在光洁的玻璃表面。

    “那我就选他吧。”

    百丽儿投来晦暗不明的眼神，而易度平眼里的兴味都快溢出来了。

    有趣，真有趣。

    他咧开嘴发出急促的笑声，内心对这场比赛的期待成倍增长。

    此时被章丸选中的小狗污染物的玻璃房里已经被投放了一大块的鲜肉，章丸透过玻璃都可以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

    小狗咬着牙用尽全力抵御住自己的本能，可是身体和思想就像被割裂开了一样，脑袋在不由自主地朝地上那盘美味的食物转动，口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肚子咕咕叫着释放出饥饿的信号。

    他抹掉口水，捂着头，倒在地上。

    章丸透过玻璃跟他讲话。

    “吃吧。想吃就吃。”

    “吃饱了，我们一起活着出去。”

    小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他缓缓抬头跟她对视，眼神透出疑惑和不解。

    外面这个女人的话他似懂非懂，但是天生的能力让他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在他眼里恶意就像皮肤里渗出来的淤泥，有的人淤泥覆满全身，就像从一个恶臭的泥潭中出来。

    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香香的，他闻不到任何的讨厌的气味。

    小狗污染物歪着头，他看到玻璃另一边的女人笑了笑，她用手指指了指他面前的食盘。

    “吃吧，吃饱了我们才好一起逃出去。”

    食盘里的鲜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每时每刻都勾引着他。

    他似乎听懂了，他耸动鼻尖，看了一眼章丸，小小的身体整个扑向鲜肉。

    锋利又尖锐的牙齿亮出来，三两下这盘看上去远远超过他食量的肉就已经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乖。”

    章丸在外面轻声表扬他。

    —

    这时候距离比赛开始已经不到一个小时，剩下来的时间可以选择进玻璃房子和你选择的污染物培养关系，也可以选择就在外面观望。

    以往有不少人因为自命不凡进了玻璃房，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被失控的污染物杀死，还有被咬破了防护服，倒霉变成污染物的。

    百丽儿和易度平应该都是老选手了，他们直接走进了玻璃房，而其他两个人在玻璃房外面犹豫，一个咬了咬牙进去了，而另一个则畏畏缩缩呆在玻璃房外面，隔着一道透明的墙试图和污染物交流感情。

    章丸唯一担心的是赢不了比赛，倒是不怕这些污染物能把自己怎么样。

    她筹码比较多，再加上她自己都是个污染物，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章丸想了想示意琳达打开了小狗的玻璃房。

    他随着章丸的进入，眼神充满着警惕，虽然这个女人没有恶意但是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矛盾感。

    她就像一顿危险的美食。

    闻着香喷喷的，看着也柔弱无害，但内心深处却总觉得有莫名的恐惧。

    小狗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感受，他夹着尾巴，警惕地低声吠叫。

    章丸仿佛看到了以前隔壁邻居家养的金毛，那只金毛名字叫甜屁屁，头很大，摸起来软软的，喜欢拿头拱人的手求摸摸。

    她很喜欢小狗，可惜一直没机会养。

    章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她冲着面前这个小狗污染物招招手：“过来，我不会害你的。”

    小狗试着往前挪了挪，然后最后还是缓缓把头伸了过去。

    章丸心情不错，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小狗污染物趴在地上，他已经基本不成人样的脸庞贴在地板上，蹭了蹭章丸的裤腿。

    —

    半个小时之后，琳达脸色严肃地提醒：“可以出去了。”

    五个人牵着手里的污染物缓缓走出了最后一道红色的金属大门。

    易度平脸上带着迫不及待，他舔了舔嘴唇看向章丸，章丸假模假样回了他一个微笑。百丽儿和蜘蛛污染物正在说着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看不懂的忧愁和憎恨，而其他两个人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恐惧。

    他们都穿着轻巧利于作战的防护服，而只有章丸穿得笨重。

    她摸了摸旁边小狗污染物的头，悄悄跟他讲话。

    “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