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楼

    安宁巷。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巷尾走去。

    “砚书,我怎么还是觉得那把靛青色的更配流光?”秦溯元停下脚步,细细打量手中的剑鞘。

    “二公子手上这把就很好。”砚书有些头疼,这把已经是二公子挑的第二四把。

    “不行,我还是觉得刚才那把好。”秦溯元转身要往回走,被砚书拦下,“二公子明日再去罢,再不回去,大公子要发火了。”

    秦溯元考虑一番,决定明日他再去挑个够,倒是忘了让大哥在马车上等他了。

    砚书眸子微咪,马车似乎有挪动的痕迹,顿时警觉起来,手摸到剑柄处。正要开口提醒,秦溯元先一步跨上马车。

    巷中响起男子的惊叫声。

    砚书心中大震,拔出剑来,银色剑身映照出他眼中的杀意。

    秦溯元狼狈地爬出来,瞳孔微震:“啊啊啊大哥,大哥他——”

    “他被劫色了!”

    砚书舒了一口气,将剑收回。人没事就好,不对,劫色?

    鼻中钻进一股幽凉的气味,意识回笼,面前两人殷切地望着他,秦溯寒莫名从他们眼中看到几分不忍。

    砚书收回秦溯寒鼻下的清凉壶,扑通一声跪下,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抿紧嘴唇道:“请大公子责罚。”

    秦溯寒活动脖子,面沉如水,眼底一片幽暗:“你不是她的对手。”

    砚书额头渗出一滴汗来,公子这样高洁的人,竟被那宵小玷污,不免心中一痛。

    秦溯元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支吾道:“大哥......可有看清那人相貌,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说罢一拳重重砸在车壁上,车身抖了抖。

    “未曾。”秦溯寒思索着,听那女子口音不像临州人,“明日去查临州近一个月进城的人。”

    “是。”砚书颔首。

    秦溯寒抬眸,斜了秦溯元一眼,吩咐道:“把他衣裳扒了!”

    巷子里再次传出男子的惊叫声。

    几人回到府上时已至亥时,秦府正院里传来大夫人的训诫声,仆从们纷纷低下头,习以为常地继续手中的活计。

    “你这个逆子,这么晚了出去鬼混不说,竟还带着你大哥!”大夫人面有怒容,虚点秦溯元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穿着下人的衣裳。”

    明月半蹲在大夫人身边,帮大夫人按揉太阳穴。秦溯元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样子:“娘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带大哥——出去鬼混了。”

    说完瞪了秦溯寒一眼,后面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秦溯寒叹气:“母亲莫要生气,寒儿以后定会管束好弟弟。”

    寒儿虽是兄长,可也只比元儿早出生半刻钟。从小到大便没惹过事,不像元儿......

    双生子模样相似,脾性全然不同,不过兄弟两个倒是和睦,元儿从小便粘着他兄长。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秦溯元一眼,幽幽道:“你那辆马车又是从何而来?”

    秦溯元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袖。

    秦溯寒上前道:“是儿上月订的,府上马车太大,出行多有不便。”

    “那也太小了些。”大夫人福至心灵,“不如就给你表妹吧,她会在府上多住一段时日,女儿家出行也方便些。”

    “都听母亲的。”秦溯寒哪儿敢不从。

    秦溯元不解道:“母亲说的是哪个表妹?”

    秦溯寒眸光微亮,顺着他的话道,“表妹什么时候到的?”

    “今儿早上到的,把她安排在梅院了。”大夫人自动忽略了秦溯元的话。

    “母亲大哥,你们到底在说谁啊?”秦溯元皱眉,“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个表妹了。”

    见大夫人已经消气,明月将秦溯元扶了起来,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秦溯寒若有所思,朝砚书递了个眼神,砚书会意,微微颔首。

    回到书房,秦溯寒盘腿坐到罗汉床上,一手执书,另一手慵懒地托住下颌。许是刚沐浴完的原因,秦溯寒面色有些红润,发尾还未干透,身上有淡淡的澡豆香气。

    猛地将书倒扣在桌上,闭了闭眼,平复内心的烦躁。

    “公子,已经查到。”砚书走进书房,将冷意也带进了屋内。

    秦溯寒咳嗽一声,懒懒道:“查到什么了。”

    “表小姐是巳时到的,给大夫人请安后便没有离开过院子。”

    秦溯寒轻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那件布衣检查过了,袖口内侧绣有一个‘秦’字。”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溯寒挑眉:“继续查。”

    “是。”

    “下去领二十板。”

    “是。”

    千芳阁。

    宋亭晚在门前游荡着,这千芳阁倒没有她想象中的豪华,从外面看也不像是小贩所说的做皮肉生意的,倒像是茶馆。犹豫着是走大门还是翻窗时,一身形曼妙的女子笑盈盈地款步而来。

    月娘扭动身体,水蛇一般缠到宋亭晚身边,一只手不安分地绕上她的肩膀:“公子看着眼生,是头一回来店里吧?”

    目光停留在宋亭晚前身,虽裹了胸,但仔细看仍有起伏,再看这身段,纤腰盈盈一握,楼里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外裳宽松,衣摆垂地,倒像是偷了自家哥哥的衣裳。

    不过以往也不是没有接过这类客人,月娘思考着待会是叫小倌还是姑娘伺候,目光继续下移。

    外裳是银阑楼的上月新上的货,再说腰上的玉佩,温润如羊脂,一块抵得上楼中一月的开支。

    “初到贵地不懂规矩,麻烦妈妈把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叫来,让小生开开眼。”宋亭晚忍着鸡皮疙瘩,拦上月娘的腰,取下腰间的玉佩,抵在月娘下巴上,轻轻一挑,月娘被迫仰头。

    “来人,把楼里的姑娘都叫到二楼上房去。”月娘似嗔似笑,低头张唇咬住。

    宋亭晚挑眉,勾唇一笑,倒是比她想得容易。

    千芳阁的姑娘们排成两队一左一右立在走廊上窃窃私语着,房门紧闭,隐约听到言语声,却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种声音。

    门从里面推开,一名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面上并没有进去时的意气风发,隐隐有些挫败。最后一位姑娘屈指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榻上的人一身月白色外袍,马尾高高束起,乌黑的发尾如瀑布般垂下,只简单簪一只银簪,面白如雪,一双凤眼微眯,通身一股贵气,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芍药面上浮现一片红霞,默默收回视线,乖巧跪坐在她身前,宋亭晚身体前倾。

    “抬起头来。”声音懒懒的,问了十多个一无所获,只剩这最后一个了,实在有些疲惫。

    “是。”芍药抬眼,一张俊俏的脸近在咫尺,呼吸轻轻喷洒在脸上,脸颊变得更加红艳。

    “宫廷玉液酒?”

    “......”

    “氢氦氦锂铍硼?”

    “......”

    “爱你孤身走暗巷?”

    望着芍药一脸茫然的脸,宋亭晚放弃了:“你出去吧,叫门外的姑娘都散了,我一个人静静。”

    隔壁的包房内,温含玉轻笑出声。

    月钻进云层,屋子里的烛火燃烧得更旺了,火光映照在男子侧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温含玉眼里映着橘色的火光,手指摩挲冰凉的玉佩,声线低沉:“好久没来新人了,放她走吧。”

    “是,公子。”月娘恭敬地退出门外。

    “把这个还给她,秦府的东西我嫌脏。”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月娘怀里。

    出了千芳阁,路上风景与来时大不同,道路两旁的货摊都已空荡荡,越往外走越是冷清,给本就不高的兴致添了几分孤寂。宋亭晚有所预感似的回身,见千芳阁灯火璀璨,二楼栏杆处倚着一青衣男子,墨发披散,衣袍翻飞,飘然似仙。

    男子与她遥遥对望,明明身处繁华,却与那热闹处格格不入。

    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谁说攻略者就一定是女子呢?

    手中把玩着玉佩,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夜已深,改日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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