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邹家作坊的位置虽然在宁山镇的东边最边缘,但是靠近公路和水源,生产生活和交通运输都很方便。与之相较的是宁山镇的最西边,宁山镇虽然有一条公路自东向西穿镇子而过,但从西边出去的都是茫茫大山,距离宁山镇西边最近的,就是他们之前去拜访姚永泽所在的山上村。

    宁山镇的西边商业不繁华,交通也不便利,大多就收入不高的人在这边随便搭个窝棚就算安家了,跟东边繁华的商业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玉的养母是个丈夫去世多年的女人,具体名字不清楚,周围的人都叫她王寡妇。王寡妇和丈夫结婚没多久就守了寡,因而也没有孩子,后来在自己田地里面种些日常食用的小菜之时,发现了被人遗弃的尚在襁褓之中的王玉。

    孩子没有妈妈,寡妇没有孩子,恰恰好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从此母子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过起了日子。

    王寡妇没有夫家的助力,自己家亲族也大多早逝,只有她一个人辛苦劳作,因此母子二人的日子很是艰难,周围邻居常常可怜这对孤儿寡母,偶尔送些吃的穿的,但始终是杯水车薪。王玉这孩子自小也聪明伶俐,小学初中的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只是初中毕业之后暑假的某天,他和小伙伴出门去戏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笃定要上高中的王玉突然说不出话了,甚至还改变主意,坚持要去打工帮王寡妇分担经济压力。

    再接下来,就是16岁的王玉,刚拿到身份证,就迫不及待的进到邹家作坊做帮工,从最低等的学徒工做起,一直到4年之后的现在可以独当一面,其他帮工但凡有些不清楚不明白或者难以抉择的事情,往往都会请教他,而王玉本人,俨然是除了继承人之外,在邹家作坊最能决策的人。

    即便是能力强如王玉,在邹家作坊里面,待遇也只能算一般,邹瑶站定在王寡妇的屋子前面,轻轻叹息一声,如果邹家真心拿高薪养着王玉这样的人才,王玉母亲的家绝对不至于如此寒酸。

    王寡妇的家是只有一层的小屋,墙面是土砖随意夯实的,甚至看得到一块块土砖大小不一的形状,屋顶还是红瓦呈人字形修葺,看似遮风避雨,比好多人家里面随意搭建的窝棚强上一些,但跟邹家众亲戚动则都是往上几层带院子的平顶小楼还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唢呐大铲胡琴的声音就跟在邹瑶的背后,而走在婚礼队伍最后的是邹瑶爸爸妈妈准备的整整十八大箱子彩礼,年长的婚礼引导人员在王玉家门口摆了长长一溜的鞭炮,看那架势甚至比专卖店开业和孩子考上大学的人家更加讲究,邹瑶自嘲的笑笑,果然是邹家招赘,一定要显示出自家的显赫,面子必须要挣足!

    震天响的花炮还有乐队的敲敲打打,不仅仅是引来了周围众人的围观,王寡妇也知趣的开了门。

    邹瑶道听途说过无数次,但见到王寡妇本人,还是第一次。王寡妇五官偏聚拢,那双眉眼尤其深邃,山根吐出高挺,嘴型轮廓分明,但皮肤却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而枯槁沧桑,鬓角的头发里面更是有明显的花白,推测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美人,倘若不是被生活和命运摧残,也不至于形容苍老不似她现在的年纪。

    王寡妇的颧骨并不突出,整张脸圆润没有多余的棱角,所以她微微笑起来,和煦如山边轻抚而过的春风,没有半分凌厉的感觉。

    邹瑶在打量王寡妇的同时,王寡妇也在看着她,越看心下越是欣喜,认定儿子必定是遇到了一个好女孩,王寡妇唇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王寡妇朝邹瑶点点头,说了句,“欢迎欢迎,快进屋!”之后就主动让到一边,让邹瑶及其后面的队伍能够进入到室内。

    室内的空间不大,只有大约40平方的一个大通间,中间没有隔断,王玉坐在靠西墙安置的床上,而东墙安置的就是王寡妇的床铺,两个床铺中间只有一个简单的四角茶桌和两张长条凳子,门后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看着有年头了,像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除此之外,整间屋子能够容纳人站立的空间都非常局促,邹瑶进屋之后,锣鼓乐队只能在门外敲敲打打,而抬箱子的,甚至全屋都堆不下十八口大大的彩礼箱子,只能一些放在屋子里,一些放不下的暂时安置在屋外面,有专人看守着。

    面对这个富贵的邹家小姐,王寡妇显得有些局促,尤其是家里连彩礼箱子都装不下,让她更加尴尬,慌乱对邹瑶道,“邹小姐,真是对不住……”

    “邹瑶,您叫我瑶瑶就行。”被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叫邹小姐,多多少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紧接着邹瑶把目光转向王玉。坐在床上的王玉穿着一套老旧的西装,估计是跟人临时借的,头发也没有刻意去打理,样貌看着和平日倒也没什么差别,本身长相就突出如出道爱豆,即便是打扮土气也只是明珠蒙尘而已,高颜值的光彩还是掩盖不住。

    有颜就是任性。

    此刻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些许错愕,邹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膝盖及脚下,发现那里是被她刻意裁去的部分。面对其他人她都有反驳的勇气,但是面对送礼物的本人,她只能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容尴尬的解释道,“天气太热,穿太长走路不方便……我就给剪短了。”

    “哈哈哈……”听到邹瑶这样解释,王玉豁然开朗的大笑起来,笑声很清越,让人听着产生了错觉,一种……他不是哑巴的错觉。不是都说哑巴一般都是又聋又哑的吗?他都能听懂别人的话,基本可以无障碍跟人沟通交流,而且听着这笑声,声带也完全没问题的样子,恍惚间她以为下一秒他就要开口说话似的。

    很快王玉就止住了笑容,朝邹瑶点点头,一双如墨的眸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她,认可她的一切所作所为。

    接下来的仪式倒也简单,邹瑶和王玉两人一起给王寡妇敬了一杯拜别茶水,象征从此之后王玉就要分一半生活到邹家做儿子了,王寡妇也没有像别人家父母般因为不舍而哭泣,反而是言笑晏晏,柔声对二人说着祝福的话语。

    再然后,王玉就理论上被邹瑶接回了家。酒席宴会设置在了邹瑶父母家不远处的公共篮球场,只要缴纳了一定的维修清理占用的费用,公共篮球场是可以被允许暂时租借给附近的人家办喜事的。

    公共篮球场很大,邹瑶之前都没有细细去清点一共摆了多少桌酒席,直到小夫妻两个要一桌接着一桌去敬酒的时候,邹瑶才叫苦不迭,往往敬完一桌酒之后转过背,脸上假笑的表情就立马垮下来,一直唠叨还有多少桌,怎么那么久,怎么还没完之类的。

    王玉很能理解邹瑶来回走动去接他又返回的辛苦,所以邹瑶在转过身碎碎念的时候,王玉就立马把手上的酒杯交给在一旁的伴娘石蓝,抓紧一切时间蹲下身给邹瑶捏捏酸疼的小腿肚子,他深深感觉邹瑶剪掉冗余婚纱是很明智的行为,毕竟穿着婚纱又重又费力,对她的体力是极大的挑战。

    敬酒环节先前安排的都是附近邻居还有生意伙伴之类的,而到最后几桌则是邹家本家的亲戚,也就是大伯二伯还有他们家人之类的。邹瑶远远的看着他们就厌恶的邹眉,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婚礼之后他们手上所有的权柄恐怕都要被她收回,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安好心!

    想到这里感觉更累了,直了一整天的腰都想弯下来,就在邹瑶微微晃动酸掉的腰的时候,一只大掌悄然环上她的腰肢,还不着痕迹的将她拉进自己,温柔的卸掉她身上的部分压力。

    邹瑶扭头,是王玉放大的俊颜在自己眼前。虽然……但是……邹瑶认真的吞了吞口水,她真不是颜狗,但请问有谁能抵抗美貌啊?跟做梦一样,这样的爱豆脸,竟然和她结婚了!

    瞬间的失神倒是帮她缓解了心头对于亲戚们诸多的不快,但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在王玉的搀扶下,邹瑶嘴角继续带着假笑,走向家里这帮各怀鬼胎的亲戚们。

    她是打算着自己不会主动去挑事,但她还是不能保证这些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如现在的二伯,好像是要报复一般,抢先对王玉发难道,“王玉,你以后进了我们邹家的门,可是要好好伺候瑶瑶,伺候我们邹家全家哦!”

    谁会在喜宴上对新郎说出这种侮辱人格的混账话!邹瑶刚想发难,却发觉腰侧突然紧了紧,是来自于王玉的力道,她扭头看到王玉悄悄朝她使眼色,她看不懂,但马上就看到王玉赔笑的表情,还有附和似的点头。

    眼见邹瑶没有说话,大伯也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对对,王玉,以后就是我们邹家的人了,在我们几个长辈面前要尤其恭敬呀!绝对不可以逾矩!”

    什么逾矩!这不是含沙射影说她邹瑶不尊敬长辈,还逾矩吗?指桑骂槐的手段也太卑劣了!邹瑶深深吸一口,王玉却好像料到她的下一步准备开始骂架模式一般,搂着她的腰往身后一带,邹瑶一个没站稳,差点没在王玉背后摔个趔趄,还好旁边还有石蓝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都还没有调整好战斗准备,就看到身前的王玉频频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王玉这副阿谀谄媚的样子也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之前伪装得太好了?现在进了邹家门,做了上门女婿,就彻底不装了?

    三姑却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和事佬,“哎呀大哥二哥,你们这么说,也太看不起王玉。王玉,你别往心里去啊,进了我们邹家门,大家就都是一家人,那以后作坊的工钱那块……”

    主管帮工人事的三姑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嘴上说着一家人,却盘算着可以少一分人工的开支。邹瑶心里虽然愤愤,但鉴于王玉之前跪舔的样子,她才不要再帮他出头,就顺他心意让他一路奉承这帮妖魔鬼怪去。

    邹家这帮亲戚的所作所为真是让邹瑶几乎要看吐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虚伪的逢迎和委曲求全,不管不顾的丢下在场的所有人,自己提前离场,哪怕是石蓝和自己父母亲自追上规劝也没有用。

    颜值再高也抵不过为了金钱的蝇营狗苟!

    她,邹瑶,一旦打定主意,任何人都劝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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