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鱼塘水面之上,夏日的微风拂过,波光粼粼,随着涟漪起起伏伏,像一池零零碎碎的金箔。

    所有的景物都被夕阳染上了一抹金色,无一例外,包括一侧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子生长得繁复细密,但被照射到的细长竹叶都像被盖上了一层淡黄的薄纱。

    夕阳火红且圆润,却应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位置越来越低,越来越接近远处的山峦。

    即便是太阳逐渐落山,但余韵依旧不减,隔着竹林,邹瑶看不真切阴影之中的面貌,但竹林彼端伫立的男子,却被他身后夕阳的光线勾勒出细长的身形,隐隐灼灼透过竹林显现出来,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材应该挺好,至少轮廓形状完美,甚至没有一丝多余而不协调的赘肉,像是造物主刻意修饰过似的。

    竹林那头传来一声讥诮,“你是说,你的前任未婚夫和你堂姐要结婚了?”

    “是啊,感觉怪怪的。”邹瑶在竹林这头摸了一颗凸起在岸边的大石,缓缓坐下。

    “怎么怪?”竹林那头的男子浅笑一声,又顿了顿,语气缓慢又认真道,“你还喜欢前任未婚夫?吃醋了?”

    邹瑶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一阵。她对赵炫明的印象就停留在麻烦和讨厌,甚至没有一丝丝的好感。“并没有!”

    “你犹豫了!”哪怕邹瑶回答得再斩钉截铁,竹林那头的男子依旧把她的思考时间默认为犹豫。

    “喜欢就喜欢呗,何必狡辩!”竹林那头继续说。

    “都说没有喜欢了!”邹瑶拧着眉,被误解的她心情极度不悦,“从头到尾对他都没有好感!”

    “哦?那怎么会觉得怪怪的?”竹林那头的声音里面含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怎么会……”邹瑶认真思考一下,“也许是因为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突然被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抢走,心有不甘……”

    “所以,”竹林那头的声音笑意愈发明显,“就是那该死的占有欲?”

    被形容该死占有欲的邹瑶满头黑线,忍不住吐槽,“你不去写狗血又老套的言情小说都是屈才了。”

    “喂……”竹林那头的声音有几分委屈几分无辜,“是你自己说什么‘自己的东西’好吧!”

    “呃……”好像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那毕竟之前指腹为婚的婚约对象的确是赵炫明,那邹玟明知故犯不是横刀夺爱是什么?

    “自己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抢……”竹林那头嗤笑一声,“好霸道的想法。”

    “你这根本是曲解我的意思!”邹瑶心有不甘辩解道,“我不是不甘心前任未婚夫,而是不甘心死对头的做法!分明就是两个人的事!”

    “哦,既然你不喜欢,又何必在意死对头的做法呢?死对头再竭尽全力作妖,那争取到的也不过是你不喜欢的罢了。”

    “话说这么说没错……”

    竹林那头打断道,“那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经过他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整件事跟她本人都没有半毛线关系,她既不喜欢明天的新郎,也不喜欢明天的新娘,为了不喜欢的两个人,搭上自己的烦恼真是庸人自扰。

    “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有必要去操心别人的生活。”竹林那头淡淡道。

    “这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八卦的你!”邹瑶怼回去。

    “哈哈……”竹林那头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既然你那么嫌弃,下次我消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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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的婚礼如期而至。婚礼虽然筹备得很仓促,但该有的婚礼物品,大到酒席安排、婚房布置,小到婚礼服装、陪嫁物什,倒是一样也没有落下。

    邹瑶早上6点就被妈妈从睡梦中拍醒,她在邹玟婚礼之中没有担当重任,但作为娘家人,还是必须要出一份力,哪怕是浑水摸鱼之后,仅仅露个脸打个卡,那也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6点半,邹瑶本人身体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邹玟的闺房之中,眼神涣散没有聚焦,目光呆滞的任由家里的各色亲戚们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自己的魂却像是飞到九霄云外一样。

    算命先生是跟睡眠有仇吗?非得大清早的嫁娶才能吉利?婚后日子不是夫妻两人过的吗?过得好或者不好是跟时辰有关?

    邹瑶打定主意几天之后她的婚礼之时,才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反正她的婚礼其他相关事宜已经交托长辈做主了,时间这块,她绝对不会妥协,必须是正常上班时间,最早也是8点之后才会安排开始,放过自己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此刻,还没睡够的邹瑶脑袋像是灌了千斤水泥,坐着打盹,一直往下点头,一不留神,整个人软软的朝一边倒去。

    在即将失去意识进入梦乡的一刹那,她的后脖颈衣服猛然被提溜起来,宛如熟练的抓猫拎狗手法,致使邹瑶猛地惊醒过来。

    邹瑶坐在小凳上,面对着窗子,夏日朝阳的光线大喇喇的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她被刺眼的阳光晃得视线一花,一时间竟看不清面前背对着阳光站在她面前的人,他的样子隐藏在阴影之中,只留阳光浅浅勾勒出的一个身形轮廓。

    这轮廓……邹瑶尚在迷迷糊糊之中,只一个晃神,感觉倒是有几分熟悉。

    对方站在坐着的她面前,还拎着她后脖颈的衣领,生怕她还会再睡去又东倒西歪似的。这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得邹瑶全无还手之力。

    邹瑶抬头,仔细瞧了瞧,终于在阴影之中看清了对方的脸。

    王玉。

    “是你啊!”邹瑶心里有七八分失望,之前没注意过他的身形轮廓竟和竹林那家伙有几分相似,失望之后便转换成不耐的语气,“邹家办喜事,你来干嘛?”

    他就只是作坊的帮工,本来东家有喜,他就应该欢天喜地的放假回家摸鱼,何苦还要出现,不用想大伯肯定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算钱。

    白打工的家伙,憨憨傻傻!

    “哎呀,瑶瑶,你说这话真是见外,”路过大伯母听到邹瑶这么说,停下手中的活计,笑道,“王玉过几天就是我们邹家名正言顺的上门女婿,也是你的未婚夫,怎么都是我们家人了,来帮堂姐婚礼的忙也是理所应当。”

    抠搜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作响,邹瑶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却懒得再接大伯母的话茬,人家被压榨的苦主都没意见,她在旁边碎嘴反倒是多管闲事,没那个必要。

    想到这里,邹瑶白眼一翻,杏目圆睁瞪了还在拎着她衣领的王玉,恶狠狠呵斥,“放手!”

    王玉愣了3秒钟之后,才讪讪收回手,的确凉的衬衫失去了拉扯,瞬间软塌塌的黏糊在邹瑶的后脖颈上边。

    邹瑶感觉到后脖颈处微微有些痒痒的,不自觉的伸手去挠,结果衬衫领子愈发褶皱,渐渐变得没了领子应该有的形状,甚至还连带下巴位置的一处领子尖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大伯母摇摇头,含笑着默默走开,张罗着打开自己手上的大红喜字,招呼旁边人贴窗花去了。

    邹瑶揉揉久坐小板凳,血液不畅有些麻木的双脚,打算弯腰起身到处溜达一下。王玉却突然出手,双手固定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回小板凳上。

    邹瑶“咦”的一声,应声坐回小凳,还没等邹瑶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王玉整个人弯下腰,凑近她,脑袋就贴在她的左耳侧,邹瑶屏住气息都可以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

    面对王玉的靠近,邹瑶心脏漏跳几拍,脸颊染上一抹红晕。耳鬓厮磨,是不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倒是,不排斥……

    就在邹瑶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王玉的亲密接触之时,王玉缓缓吐出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之后直起身,冲她做了一个时下流行的ok手势。

    “……ok?”邹瑶满头问号,不知道王玉在说什么。

    邹瑶呆萌不解的样子让王玉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她衣领的方向。

    邹瑶顺着王玉的指引,摸到自己的的确凉衬衫衣领,才猛然发觉,应该是自己的衣领出了些小状况,王玉出于好心帮她整理罢了。

    误会对方亲密接触,误会对方的示好,邹瑶小脸涨得更红了,羞赧得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王玉。

    邹瑶尴尬得不知所措,但王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神色自若的将刚才匆忙放到脚边的一整件喜宴用酒轻松抱在怀里,准备离开之前,还朝她憨厚一笑。

    邹瑶却把头扭到一边,不愿领情。王玉这人也太老实了,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替他打抱不平,当然前提必须是他是朋友,而不是赘婿。

    上门女婿,这个词本身就带着贬义,他是太傻,傻到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今后在她家里他将会永远也抬不起头么?他就算是家里只有一个寡妇养母,家境不佳,但有一身谋生的手艺,又何必苦哈哈的受赘婿的气?

    邹瑶心里很矛盾,又想帮他争取在家的地位,又气他自己都不主动去争取,还上竿子讨好逢迎。想到这里,邹瑶怨怼的看着王玉忙碌的背影,不懂他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软弱,是讨好型人格么?

    如果……她是认为如果……如果身形相似的王玉能有竹林那位十分之一的勇气和洒脱,那么她会不会……对他的态度稍微改观那么一点点,至少不会每次见口不能言的他都觉得很可怜兮兮。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哑巴王玉毕竟不是巧舌如簧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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