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也不怪姚永泽对邹家的陈见那么深,因为其实姚永泽也算是同邹家打过交道的生意伙伴,是源头的供货农户之一。

    邹家大哥主管竹笋的采购,而姚永泽家里的冬笋种苗是远近闻名的品质上乘,自然两家会有交集,但是正如邹瑶之前发现账本上的问题一般,上等的竹笋根本就不是大伯优先考虑的采购品种,毕竟品质上等意味着价格也是上等,大伯一心一意只想缩减成本,自然对农户是不顾死活的腰斩砍价。

    邹家大哥腰斩价格的做法,让包括姚永泽在内的众多竹笋农户心生不满,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任谁都会心生怨怼,因而姚永泽对邹家一直都没有太好的评价。

    王玉在邹家帮工,了解邹家大伯和农户之间压榨与被压榨的关系,而姚永泽也知道王玉只是身在邹家的打工人,只会可怜他被雇主使唤,认为他们两个都是被邹家荼毒的对象。

    “虽然长得一副柔弱的样子,但个性实在太强势,还是不要跟她结婚的好。”姚永泽对王玉满是同情和可怜,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他。

    王玉的脸上确实和煦的微笑,上面还写满了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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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永泽虽然不耻邹家的所作所为,但不会因为邹瑶跟石蓝是闺蜜,而动摇娶石蓝的心思。承诺过为石蓝办的事,倒是办得妥当。

    听说媒婆再次去碰了石家的大门,说山上村姚家期望想尽快办婚事,彩礼存折都已经备好,就等石蓝进门享福。

    起初石蓝后妈没见到钱哪里肯善罢甘休,叫嚣着必须要一手交彩礼存折一手交人,否则就威胁要把石蓝嫁到之前的那户人家去。

    姚永泽早就料到石蓝后妈会有这一招棋,用最新培育的竹笋种苗做交换,让之前那户人家彻底打消对石蓝婚事的念头。不止于此,凡是种笋制笋的附近村镇,人人都觊觎姚家的种苗,都不愿和姚永泽作对,收到姚永泽放出风声之后,石蓝更加乏人问津。

    被将一军的石蓝后妈也不是善茬,她后来辗转打听到隔壁镇有个补胎的鳏夫老瘸子,在公路边开了家简易的汽修铺子,略有些积蓄,就想着张罗把石蓝嫁去那边,至少老瘸子不忌惮姚永泽,还愿意为了娶媳妇付高价彩礼。

    邹瑶听石蓝讲到这里,差点没有气急败坏地把桌子给掀飞起来,还好石蓝眼疾手快马上给按住了。

    “这事儿啊,都不用劳烦你动手……”石蓝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浅笑,谈论终身大事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是轻松,“我爸平日里不愿意管事,但见钱眼开到让女儿嫁给老鳏夫做续弦这种事,他还是不能坐视不理的,毕竟我家还没到要卖女求财的地步。”

    “那倒是,为了彩礼卖女儿,说出去你爸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邹瑶道。

    石蓝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所以我爸终于拿出一家之主的魄力,拍板就把跟山上村姚家的婚事定下来了,我那个后妈……”想到后妈当时愤愤不平的模样,石蓝捂嘴轻轻笑出声,“气得脸都差点歪了。”

    石蓝没有重蹈覆辙,反而得偿所愿,邹瑶真心替石蓝高兴,两个闺蜜开心的笑闹在一块。

    邹瑶妈妈恰好路过他们房门口,从没有关严的大门听到两个姑娘嬉闹的声音,就势探头进屋,问道,“瑶瑶今天没去奶奶家?”

    邹瑶也不避讳今天偷懒摸鱼,坦荡答道,“石蓝准备要结婚了,我们聊聊具体细节。”

    “说到结婚……”邹瑶妈妈接着说,“你的婚期也近了,今天你在家恰好问问你,关于婚事,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特别去采买的吗?”

    “爸爸妈妈你们都已经准备很妥当了,不需要再另外多花钱。”邹瑶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卧室想要个真皮大沙发!”

    “真皮沙发……”放在九十年代,真皮沙发是家具里面相对昂贵的奢侈品,同等价位的情况下,一般人家置办家电家具都会优先考虑等离子彩电,而不是真皮沙发,毕竟沙发不是生活必需品。邹瑶妈妈讷讷道,“我还想着明天跟你爸去看看大彩电,给你房间里添置一台呢。”

    “彩电可以缓缓,反正我也不喜欢看电视,”邹瑶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缓缓道,“在邹家作坊工作时间太长,回家腰酸背疼的,还是真皮沙发比较适合我。”

    “也许瑶瑶是想和王玉增添夫妻情调呢!”石蓝掩着嘴,有些不怀好意的半开玩笑道。

    平日里胆小懦弱的石蓝现在竟然也有心情开起玩笑,被揶揄到面子挂不住的邹瑶回击道,“还没有结婚就这么不知羞,你的胆子怕是姚永泽借你的!”

    邹瑶妈妈还有事要去忙碌,留下邹瑶和石蓝两人还在互相开着闺蜜间的玩笑,忽然间外面敲锣打鼓和鞭炮齐鸣的声音震耳欲聋。

    宁山镇除了店铺开业婚丧嫁娶之外,倒是个宁静的小镇,因而突然有了热闹的声音,两个小闺蜜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心底都打定主意想去凑凑热闹,一如之前的专卖店开业一样。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做饭了,免得后妈又有闲话说。”石蓝道。

    “好,”邹瑶刚好有理由一同出门,“那我送送你。”

    “你又仗着作坊那边有王玉看着,自己老找借口躲懒。”两人往大门方向而去,石蓝还不忘轻笑道。

    “胡说!”邹瑶不以为意,也嬉笑道,“我送你出门就去作坊那边瞧瞧。”作为继承人,确实应该时时在作坊里面坐镇,更何况她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更加应该在作坊那里多跟前辈们学习。

    就在两人打闹着出门的时候,锣鼓鞭炮的声音更响了,邹瑶顺着声源看去,发现竟是不远处的张家门口围了好些人。

    张家跟他们邹家一样,是单独一栋沿街小楼,背后带个小花园院子。主要是做各式饲料的,一楼是饲料小店,楼上就是他们起居卧室之类。

    张家和邹家是几十年老邻居了,饲料店也开了许久,没有重新开业的意思。他们张家孩子两个,姐姐年前已经嫁出去了,弟弟同邹瑶一般年纪,也在县里上高中,但和邹瑶不同校,听说上的是个私立高中。

    既然不是开业也不是婚礼,那么……

    邹瑶和石蓝两个丫头假意路过,其实耳朵竖起来老高,就好奇发生什么天大喜事,屎得这张家要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

    不出意外的,围观的群众果然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有说姐姐二嫁的,有说弟弟娶亲的,但感觉都不是靠谱的说法。

    在大家的猜测之中,张家父母缓缓出来,张家爸爸手上还捧着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大家见状纷纷交头接耳,猜测怕不是长辈过世,但看着张家父母脸上的心喜悦神色,又跟心中疑惑相悖。

    张家爸爸是个爽快人,也不跟大家伙兜圈子,一脸的骄傲得意,将手里捧着的相框举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录取通知书!

    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周围有人看清上面的字后开始鼓掌,旁边看热闹的也都纷纷给面子的跟着鼓掌,瞬间掌声锣鼓声,如惊雷一般狠狠灌入邹瑶的耳朵里,而邹瑶此刻眸子里面一抹微光闪过,表情却只是愣在当场,没有一丝特别的反应。

    哪怕邹瑶是哭或者闹都好,这样毫无反应的邹瑶反而更让石蓝担心。

    她知道邹瑶是因为回家奔丧,然后错过高考填志愿时间,从而和她期望的大学失之交臂。

    她也知道张家这孩子向来成绩不如邹瑶,结果张家孩子却拿了录取通知书,个性要强的邹瑶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石蓝欲言又止,不知应该怎么去安慰邹瑶。

    邹瑶很快发现了石蓝的踌躇,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缓缓对石蓝说道,“快晚饭了,我就不送你回家了,路上小心。”

    傻子都看得出邹瑶是在硬撑,但这时候去戳破窗户纸也是于事无补,邹瑶落榜的事实没办法改变。石蓝感同身受,很心疼邹瑶,看着她的眼眸里面都隐隐含着泪光,只想替她把隐藏的情绪宣泄出来。

    最终石蓝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担心一旦自己开口安慰,恐怕只会火上浇油,让邹瑶更加难过,倒不如尽快离开,让邹瑶一个人独处,舔舐伤口的小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尽管心底已经决定离开,但石蓝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她皱眉盯着邹瑶,眼里写满担忧。

    “那么我……回去了……”

    “回吧回吧!”邹瑶挤出一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眼眶里面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不甘,毕竟是她自己主动放弃填志愿,选择回家奔丧,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更任何人都毫无关系,更不能埋怨任何人。

    她一早就想到自己会落榜,并且下意识的躲着相关的信息和新闻,结果现实却直挺挺的拍到她的脸上,给逃避的她一个狠狠的巴掌。

    逃避只会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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