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原来记忆里面的剧本不是这样的!

    当伯母们热络地围过来的时候,邹瑶被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后退了数步。

    她记得当年奶奶过世,叔伯们立马摆出长辈的架子,脸上都没有半分悲伤的神色,立马叫哥哥把患病在床的爸爸背到现场,表面上的商量邹家酸笋的未来发展,实际上就是分家,还是把爸爸这脉排挤出小镇的分家!

    可如今,她刚到祖宅没多久,奶奶见到了心爱的孙女最后一面就心满意足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之前的剧本跟她的记忆不说如出一辙,但也是八九不离十,毕竟还有王玉那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存在。

    但就奶奶过世之后,原先记忆里面兄弟分家的画面却没有上演,反倒是伯母们围上来,七嘴八舌,漾开花儿的脸上全部是讨好谄媚的神色。

    这演的是哪一出?邹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应对。

    叔伯们几个在原地垂头丧气,抽着烟,一副战败的模样。邹瑶满脸问号,她没来之前,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跟记忆里面的不一样,他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颐指气使的叫嚣着分家吗?

    小叔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在低头抽烟的大伯,用周围人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是不是应该请四哥过来一趟?”

    邹瑶听到四哥这个关键词,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她爸爸在族里就是排名老四,嘴角露出看穿一切的笑意,看来他们的剧本还是没有改!

    大伯则是轻轻叹口气,摇着头,缓缓道,“瑶瑶就在这里,不用去惊动四弟了吧,他身体不舒服,在床上修养也不方便来。”

    “别介啊!”他们不就是想欺负爸爸吗,她恰好来个顺水推舟!邹瑶立即介入到两人的谈话之中,阴阳怪气道,“叫我哥去把我爸背过来啊!你们不是早就这么打算好了的吗?”

    小声谈话的两人听到邹瑶的声音,顿时都一愣,仿佛没有预料到邹瑶会这样说一般。而大伯的脸上表情更是变幻莫测,尴尬与不堪交替出现,邹瑶看来他像是阴谋被揭穿后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几个叔伯都沉默了,最终旁边的二伯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挣扎,缓缓道,“既然是瑶瑶的意思,那叫邹磊去背四弟过来吧!”

    邹瑶的哥哥邹磊和他媳妇都在现场,听到二伯这话,嫂子马上有些不乐意,嘟囔着,“感情不是你们去背,那么大个人……”

    嫂子的碎嘴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大伯狠狠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嫂子立马禁了声。

    “邹家的事轮得到你说话?”

    被大伯横眉怒怼,哥哥周磊是个没主见的,顿时被吓得不清,立即拉着自己媳妇,快步夺门而出,往自己家里赶去。

    哥哥走了之后,以为叔伯们会开始找茬,没想到伯母们倒是继续朝邹瑶围了上来。

    “瑶瑶,高考完了吧!”

    “瑶瑶,考得怎么样啊?”

    “瑶瑶,摆喜宴的时候说一声,我们所有人都尽力帮忙哈!”

    ……

    无事献殷勤,邹瑶眉头皱得老高,挡又挡不掉,一时间甚至难以理解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只得伴着她们步步紧逼的脚步,她也步步后退。

    没留意到,她退到了左耳房门口,而左耳房恰好是他们邹家酸笋作坊的位置所在,她一再后退,一不小心被左耳房的门槛绊倒,虚掩的木门也被邹瑶身体撞开,紧接着她整个人摔进了作坊地上的泥水里。

    作坊里面的王玉正在独自一个人开工,猛地听到一些响动,才发现是有人摔到满是泥水的地上,再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他带回来的邹瑶,作坊门口聚集着一堆谄媚嘴脸的三姑六婆,还在喋喋不休。

    作坊里面年久失修,地面排水不畅,常年都有一些酸涩的污水滞留,伯母们都知道,因此都驻足在作坊门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想要去给邹瑶搭把手,又碍于污水的酸馊黏腻,于是你推我,我推你,彼此推搡着都踌躇不前。

    邹瑶作为邹家成员之一,之前基本都是父亲在打理邹家酸笋作坊,而父亲重病之后,也是叔伯们接手,虽然她没有亲自接触过酸笋制作,但是她作为家里的小辈,多多少少还是看到过族里这帮长辈的劳作,因此对于作坊地面的污水并不陌生。她倒是没太多的嫌弃,大概也是因为她天生嗅觉不敏感,对于酸馊的味道她压根都闻不到,至于污水她更加不介意,她之前记忆里,基本全是在螺蛳粉苍蝇店子的后厨度过的,那些潲水桶都是她一个人搬搬抗抗,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邹瑶灵活转身,很快就从污水里面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沾染上了酸馊的味道,还污泥横流。起先还想勾搭谄媚套近乎的伯母们纷纷退避三舍,捂着鼻子,一瞬间做鸟兽散了。

    虽然是不介意跌倒再污水里面,但是污水打湿了衣服,粘黏在皮肤上的触感还是让邹瑶感觉很难受。她低头扯了扯背后和屁屁上的校服衣裤的布料,妄想尽力让浸水湿冷的布料离自己皮肤远一点。

    哥哥已经回家去背爸爸,族里即将发生分家大事,她绝对不允许父亲一脉重蹈当年的覆辙,她必须留在这里。否则依照正常人的概念,那必须是第一时间回自己家,替换这身让人尴尬的污水校服。

    邹瑶拎着屁屁的布料使劲扇了扇,感觉皮肤沁凉,心中暗道不好,估计这下不止是外裤湿了,恐怕里面的布料也难逃湿透的命运!

    好尴尬!

    她站在原地,打量着作坊四壁,发现里面除了通向另一个操作间的小门之外,其余的地方全部都是腌制酸笋的用具和容器,意识到这些东西都帮不上忙的时候,她的表情顿时有些绝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尴尬的境遇。

    就在邹瑶还在沉溺在尴尬境遇里边的时候,背后蓦地感觉到有人轻拍她,她回头,发现是王玉站在那里,手里一套作坊女工的工服,工服有些破旧,还有几许洗不清的污渍在上头,但是是干燥的。

    王玉将女工工服朝她推了推,忽然像是发觉她可能会嫌弃一样,又把工服收回到自己面前,像是为难不敢给她似的。

    他没说话,只是脸上抱歉又羞赧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情绪。

    邹瑶微笑,拍拍王玉的肩膀,从他收回的手上取过女工工服,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声,“谢谢!”

    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一天之内,她两次遭遇尴尬的时候,都是他无声的出手帮忙。

    在王玉无声的动作指引之下,邹瑶到作坊里边的操作间换好衣服出来,与此同时,爸爸邹正平已经被哥哥背着到了,邹瑶也听到外边天井里,大家因为爸爸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

    本来爸爸邹正平在邹家酸笋作坊里边是做酸笋的一把手,家里的叔伯兄弟手艺都不及他,但这年年初的时候,一场大病袭来,身为家里顶梁柱的爸爸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作为继任者的哥哥偏偏学艺不精,根本没能力继承爸爸的衣钵,而邹瑶天生就没有嗅觉,早就不在爸爸继任者的考虑范围。

    尽管两个继任者都被排出在继承范围之外,但爸爸在家里之前的威望还隐隐残存一些,所以因着爸爸的到来,族里的叔伯婶子们都议论纷纷。

    邹瑶都猜到他们之后的剧情,肯定以他们这脉对酸笋手艺后继无人为借口,施舍乞丐似的分点小钱给他们,让爸爸放弃邹家酸笋作坊的继承权。

    她冷笑着走出作坊,出乎意料的,亲戚们并没有意料之中盛气凌人的样子,反而是一脸恭敬的对待着爸爸和他们一家。

    邹瑶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感觉剧情推动跟她记忆差距很大。

    大伯同小叔两个人合力搬来太师椅,恭恭敬敬的摆放在正房中间,招呼哥哥把爸爸妥当安置在太师椅上。末了,大伯眼角余光瞟到换了女工工服从作坊里面出来的邹瑶,又朝她招招手,指了指太师椅旁边的空位,示意邹瑶站过去。

    邹瑶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没有选择站过去,而是斜斜地倚在作坊门口,嘴角轻笑,看着家族里面聚集起来神色凝重的众人,她期待着他们开始大戏。

    眼见邹瑶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听指挥,大伯面色一沉,也不多做勉强,只是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叔,似的叫他宣读重要信息。

    邹瑶双手交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就期待他们表演分家大戏,她打定主意,无论他们怎么分家,她都要代表爸爸这脉反对到底,无论如何一定要为自己家争取最大利益,绝对不会再像当年那样随随便便就被打发了!

    小叔轻轻咳嗽了一声,大伯也配合他,张开手示意家族里面各位噤声,大家都很配合的不再说话,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站在邹瑶爸爸座位旁边,一副要发言样子的小叔。

    “妈妈过世了,”小叔情绪低落,顿了顿,接着说,“临了妈妈留下遗嘱,将族里的邹家酸笋作坊全权交付给四哥的女儿邹瑶来管理……”

    邹瑶一时间站立不稳,她莫不是听力出了问题,奶奶留遗嘱把作坊交托给她?真的假的?怎么周围的亲戚们好像都是一脸心知肚明,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

    她一个天生没有嗅觉,高中刚毕业,连酸笋生产都没有参与过的人,怎么轮也不至于轮到她啊!

    这遗嘱显然是动了家里亲戚们的蛋糕,他们理应跳起来群情激昂的反对才是,怎么反倒是个个沉默,好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相比之下,反应过激的人,只有邹瑶本人。

    “怎么可能……”虽然在众多孩子之中,奶奶最喜欢干活伶俐的爸爸,也爱屋及乌连带着喜欢她,但喜欢不代表着会把整个家业打包托付给她。

    这跟以往穿越回过去,勇斗凶恶亲戚的爽文套路完全不一样!

    可现实给邹瑶的震惊还远远不止于此。

    小叔又缓缓道,“妈妈还说,在继承邹家酸笋作坊之前,邹瑶必须要跟家里帮工王玉完婚!”

    邹瑶的瞳孔正在经历剧烈地震,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要组织什么语言来表达此刻的震惊。大脑嗡嗡作响,她只看到嫂子们又朝她围拢过来,嘴巴都纷纷一张一翕,像是说着恭喜之类谄媚的话。

    具体是什么话,她已经没有心思去仔细分辨了,因为太过震惊,她整个人双脚发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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