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生

    “大师姐?”

    赵峰一怔,眸中明显有所忌惮。

    此女名祝从云,是日甬宗宗主之徒,玄门的天之骄子,在他们这一届中算是辈分较高的,莫说修为比不过,就是比得过他也不会同师姐动手。

    白初荷却仍不明状况地在一旁叫嚣,“赵峰,你怕什么,快上啊!”

    赵峰眉头一紧。

    虽不知祝从云为何会替白大小姐出这个风头,但他清楚,目前形势他几乎没有胜算,比了也是白送分数。

    于是他无视白初荷的催促,话锋一转,“师姐,严格来讲,你们现在还未比试过,因而你不可替她作战。”

    见他生出退缩之意,祝从云却是眼角一挑,上前一步。

    “意思是,我们绑定之后,你便会接受挑战咯?”

    赵峰蹙紧眉心。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对方肯定会顺坡下驴,各让一步。

    不成想竟是对他不依不饶。

    正当赵峰踌躇之时,祝从云忽然转身,一把将怜露重新拽进叁号单挑场。

    在侧身而旋的瞬间,怜露感觉对方在她手中塞了一根长物,似是武器。

    同时耳边传来低语:“莫遗余力。”

    怜露抬眸,隐约瞧见了对面女子嘴角微翘,却转瞬即逝。

    她原以为对方是来诚心帮她,心中不胜感激。

    直到她听到那句神识传音:“我怕会不小心杀了你。”

    她心头一惊,猛地低头去看手中之物。

    那哪里是什么武器,不过是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要非说有什么特殊,便是它长得又长又直,很适合给残障老人做拐杖用。

    看到这幕,不光是怜露错愕不已,就连一旁观战的赵峰二人也都目瞪口呆,一时摸不清状况。

    未等怜露辩出对方是敌是友,那柄长剑已经明晃晃朝她袭来。

    只见对面嫣红色的身影矫捷如燕,手腕轻旋,仿佛与长剑融为一体,化作纤指波动琴弦,弹奏出悠悠琴声。

    也就是在这一息,她才终于明白对方的用意。

    人似揽琴,剑若弦音。

    祝从云使的是清弦剑法。

    没人比怜露更熟悉这套剑法,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她当年呕心所创。但因门下无徒,这套剑法便由青霖师兄传承下来,至今近乎失传。

    祝从云是宗门弟子中为数不多参悟一重境界的,但也仅仅止步于一重而已。

    此剑法看似柔和,实际暗藏杀机。

    若是轻敌,很容易就会被这表现假象蒙蔽,陷入曲中不能自拔。

    一曲肝肠断,待曲终之时,深陷剑气旋涡者必定五脏俱碎,爆血而亡。

    而赵峰显然也深知其中危机,不由得眸色一惊,替怜露捏了一把汗。

    他实在捉摸不透祝从云究竟意欲何为。

    要知道这剑法一旦发动便不会停下,而以怜露目前的修为,唯一破解的办法则是随之一同舞剑,使出完全相同的剑法,让二者剑波达到共鸣,才能逐渐缓和剑气中的杀意。

    这在外人眼中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毕竟怜露只是筑基期都没到的新手小白,要让她做到过目不忘,仅阅一遍便能丝毫不差的复刻出对方的剑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不用说她手里只有个压根算不上武器的木棍。

    不过让怜露担忧的并不是这些。

    即便她手中没有武器,仅用木枝也能轻易使出完整一套清弦剑法。她知道对方费尽心思就是想逼她出手,只不过她实在搞不清,对方究竟目的是何。

    但眼下形势来不及思索更多。

    眼瞅对方剑法就要完成,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方才祝从云说话时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颤。

    她直觉对方并非说说而已。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好手腕一转,舞动木棍,在众目之下使出完整的清弦一重剑法。

    掌握程度似乎比祝从云更加娴熟。

    一时引来众人愕然。

    就连一直不为所动的白子序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似的,若不是监考人的身份,他恐怕早就冲了过来。

    等二人双双平缓落地时,怜露又从对方脸上瞥见了那抹似是得意的笑。

    祝从云刻意落在了界线之外。

    “看来我输了。”

    她嘴角一抿,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怜露,随后将视线定定落于赵峰身上。

    赵峰直觉不妙。

    明眼人都能瞧出祝从云是故意输的。

    若是其他情况,赵峰还能硬着头皮喊一声有失公允。

    可眼下,在所有考生甚至负责监考的弟子看来,怜露都是百年不遇的修真奇才,所有人都对怜露的能力深信不疑,压根没人敢发出一丝质疑。

    赵峰自知身处下风,不愿和对方再多争夺,想着趁视线都落于怜露身上时先溜为妙。

    转眼却径直对上大师姐的冷眸。

    她视线就死死盯在他身上,目中带怒,好似今日势必要他出丑狼藉才肯罢休。

    赵峰不禁奇怪,他和从云师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这次就非要找他茬不可?

    这会儿白初荷也似乎忍无可忍,转身用力一推,“赵峰,你还愣着干嘛?时间不多了,你还不赶紧去把分数赢回来!”

    赵峰闻言却是纹丝未动。

    眼瞅着气氛变得僵硬,白初荷似是看不下去赵峰的畏畏缩缩,便一把夺了那长剑欲要上前。

    然就在剑尖指向怜露的瞬间,白初荷顿时感双腿一僵,一股极度可怖的感觉从头到脚蔓延周身,令她挪不动脚。

    赵峰心头一紧:是杀气!

    就连怜露都能感觉到,眼前女子身上的寒气咄咄逼人,带着极重的煞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开来。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怜露忽然眸色一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下一息,在那寒气爆发之前,她一把抱住女子的臂膀。

    “师姐。”

    她能明显感觉到,就在她碰到祝从云的瞬间,对方忽然身子一僵,那煞气也顿时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山谷间敲响了悠远的钟声。

    时限已到,第二考结束了。

    这会儿白初荷才迟迟缓过劲来,稍微能动身了,不过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再也没了先前那股嚣张劲。

    显然是真被吓到了。

    赵峰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察觉到祝师姐有些不对劲,不过为了考核顺利进行,他还是决定先缄口不言。

    忙连拉带拽将白初荷带走。

    祝从云这会儿似乎才回过劲儿来,她满不甘心欲要去追,右臂却被怜露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算了师姐。”

    她冲祝从云挤出个强笑,“时间已到,再比试也无意义了,不如把力气留到下一考。”

    祝从云一怔。

    许久才终于放松神情,深眸一冷,透着戏谑的笑意:

    “说的也是。”

    ……

    【第二考成绩已出,众考生即将进入第三考——共赴生,请做好准备……】

    伴随第二次钟声敲响,每位考生手里都出现一道金纹玉牌。

    上面文字各异,分“甲乙丙丁戊”五等,怜露手中的赫然是个“丁”字。

    还未弄清这丁字代表什么,怜露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紧接着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她这次睡了好久。

    梦里那只黑蛟又在追她,不过这次比上回追得更近,几乎都要跟她前脚贴后脚。

    但不知为何,这庞然大物只是跟在后面,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却并未做实际伤害她的事。

    怜露就这么浑浑噩噩不知跑了多久,再次启眸,入目却是一片紫黑色没有半颗星辰的夜幕。

    夜幕正中,“玖”“贰”“捌”三个散发暗红血色的数字悬在空中,格外骇人,

    九百二十八。

    那正是通过前两考的考生人数总和。

    周围一片沉寂,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剩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轰隆作响。

    起身望去,脚边悬崖之下,是距离海水几百丈的海岸线。

    海水漆黑如墨,砂砾遍布白骨。

    而海中央的位置,正无声掀起一道高大十几丈的海墙,犹如一头破海而出的庞然怪物,咆哮着向岸边冲来。

    怜露不禁打了个寒颤。

    起身刚想逃,耳旁忽然响起清冷的声线。

    “第一轮海啸半炷香之前就已发动,你再晚醒一会儿,都可以直接淘汰出局了。”

    怜露回身,才发觉那名祝师姐悠闲地立靠在枯树干上,手边脚下尽是被她掰断的枯枝干叶,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怜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姐,这不是有你在,我睡得安心吗。”

    祝从云手指一顿,眸中似笑非笑,不语。

    怜露环视一周,轻叹,“看来我们是在这孤岛的最边缘了。”

    祝从云一抬眸,“不是最。”

    顺着视线望去,怜露定睛一瞅,这才发现海岸边还有不少考生正朝内陆狂奔。

    仔细看,他们身后那黑浪中似还隐约浮现出恶鬼骷髅的身影,浪涛波及之处,都会残留几只森然白骨往岸边爬去,拼命想要把岸上的人拖拽下水。

    转眼间,海边的成片的身影便被骇浪吞噬,凄惨哀嚎遍布岸线。

    夜幕上的数字瞬间减少了百数。

    虽然知道这只是为考生试炼所施下的幻术,但怜露还是不由得心中生骇。

    祝从云没作声,起身朝山林深处走去。

    见她未跟上,又回身提醒,“海浪不到一炷香功夫就会淹没这里,在那之前我们得抵达四环界内。”

    “四环?”

    怜露忽然想起了那面牌子上刻的“丁”字,这才明白原来指的是第四等,也就是进入这座孤岛试炼场后对应的位置区域。

    等级越高,离中心区域也就越近,越不容易被淘汰。

    “这一考试炼共有六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发动一次海啸,而每一次,海水都会淹没最外围的一环区域。”

    祝从云说话时脚步并未放缓,怜露无奈于这副身子过于体虚,只能咬牙加快速度才勉强跟上。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这么说,只要在最后时限前抵达中心圈的,岂不都算通过了?”

    那不得上百人?

    祝从云似是看透她的想法,轻嘲一笑,“你觉得简单?”

    “若是独行肯定不易。”

    怜露知道这孤岛内戾气丛生,途中必有魔物拦路,但在她看来,这问题很好解决。

    “只要成群结伴,共赢不是问题。”

    祝从云闻言,眸中嘲讽之意愈发浓了,“你觉得成群是件容易的事。”

    “不容易,但要想赢,就必须这么做。”

    怜露眸中露出鲜少的坚定,“这也是终考的意义所在。”

    独行亡,共赴生。

    这一考考得就是考生之间的信任、团队作战的意识和相互配合相互扶持的决心,只要参透考题的目的,再迎合,便没有什么困难之处。

    只是大多数考生做不到跳脱局外客观地审视这一切,也就只能深陷其中,当局者迷。

    祝从云眸中愈发冷冽。

    空气一片死寂,直到头顶一阵寒光闪过,打破宁静。

    祝从云才终于嘴角一勾,“看啊,这就是你所期盼的共赢。”

    怜露猛地仰头,才惊觉上方的高崖之上,正簌簌闪过数把利箭,带着浓郁灵气朝海边射去。

    回眸一撇,海面上一群密密麻麻的考生正御剑飞行,慌忙地躲避海啸的袭击。

    而这些利箭射的并非魔物,也不是海中的恶鬼。却是这些活生生的人。

    射箭的也不止一人。

    在如此密集的攻射之下,很快便有不少人中箭坠落,淹没在黑海之中。

    头顶的数字骤然下降。

    怜露一时怔住。

    诧异的眸中映着被利箭照亮的紫夜,以及对面那双带着冷嘲睥睨一切的黑瞳。

    祝从云冷哼着笑,“看见了?人性如此,根本没有所谓的共赴生。即便有,也只是暂时的利益驱使罢了。”

    她漠然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怜露愣住几息才回过神,刚要跟上,忽然瞧见海面上有道身影冲出乱箭重围,以极快的速度从头顶一闪而过,朝中心方向御剑飞去。

    定睛一瞅,竟是赵峰和白初荷二人。

    怜露这才想起,之前白初荷主动给她送了一分,才导致她们最后得了个最次戊等,“出生”在最边缘的第五环外。

    若没有赵峰的帮助,仅凭白初荷一人,她是绝不可能从最外围逃脱的。

    不过,对于别人的输赢她并不关心,眼下她更好奇另一件事。

    “师姐,为何我们不能御剑飞过去?”

    祝从云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漠然,“御剑飞行目标过于暴露,活脱脱的靶子。”

    怜露闻言却不以为然,“可赵峰师兄都能轻松抵挡那些攻击,为何师姐你……”

    她故意停在这里没有继续,眸色伶俐地偷瞄对方。

    她看到祝从云似是表情一僵,但转瞬即逝。

    “谁先抵达中心圈,谁就掌握了先机和主动权,我们现在显然处于下风,不宜高调行事。”

    祝从云说着忽然朝她招手,“过来。”

    怜露一怔,也没多想,就过去牵上那双纤手。

    果然,摸上去骨节分明,冰冰凉凉的,很像是某个熟人的触感。

    下一息,两人便站到了距地面几丈高的摇翘枝头。

    怜露一惊,身子一晃险些踩空,却立即被那双冰手牢牢扶稳。

    “天上危险,地下也不安全,只能取这种折中的方式。”

    说完便身形一闪,瞬移到对面树梢。

    怜露怔住。

    她知道对方所说的折中,无非就是以树枝间瞬移的方式来躲避危险,这种术法虽然速度缓慢,但几乎不会耗费灵力,同时也能隐匿林中不被发现。

    只是……

    祝从云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重新闪到她身旁。

    “你不会瞬移术?”祝从云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事。

    怜露一脸窘相。

    说实话她还真不会。倒不是说学不会,只是她打有记忆以来所修习的都是高阶仙术,这种又低级又无用的废术,她还真没接触过。

    祝从云一脸无奈地看她,几息后轻叹一声,从身后将她环住。

    她娇小的身子顺势嵌进对方怀中。

    “眼睛盯着你要去的地方,念咒时心专手稳。”她在她耳边低语,“意念一动,瞬闪。”

    音落之时,二人已经闪到对面树枝。

    “切记中途要停顿三息,否则……”祝从云一抬眼,正对上少女羞涩泛红脸颊。

    想说的话也瞬时卡在喉咙,无法出口。

    半晌后才似乎意识到什么,忙松开少女的腰,“同是女子,脸红什么?”

    怜露深知对方说这话时十分心虚,却也没拆穿她,“就是看到漂亮姐姐才害羞,若是男人倒无所谓了。”

    “……?”

    “不过话说,你女相还挺好看的嘞。”

    “??”

    脱口而出的瞬间,怜露便后悔地捂住嘴巴,满脸惶恐。

    ——她这张嘴啊!

    不过为时已晚。

    下一息,那只冰冷毫无温度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猛地抵在树干。

    “你如何得知。”

    寒默泷使用的并非普通易容术,而是用融体术将死者的力量融入体内,同时也吸收了对方的一缕残魂和残识。

    就连日甬宗宗主都识别不出,这女人却一眼便知。

    回想初见时的那道银铃阵法,单挑场上的清弦剑法,还有方才……

    难道她果真是……

    惊异之时,却听怜露苦笑着答:“方才单挑场上我抱你右臂时,便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似是那银丝手链能量变强了一些。那会儿我便猜到了是你。”

    对此怜露简直无语至极。

    心说这小蛇妖演技不好还偏要硬演,若不是祝从云本就生性孤僻无人相熟,恐怕早在第二考单挑场上他就已经露馅了。

    她知道小蛇妖身为魔族,在日甬宗的结界范围自然是被狠狠压制,若真的露馅她这当主人的又得跟着倒霉。

    见对方许久不言,怜露只好贱笑着垂眸扫过那双冰手。

    “臭臭,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每次见面都这般大礼伺候……”

    却见对方忽然咬牙,“为、何、失、约。”

    一瞬间,怜露仿佛从祝从云那张清冷的容颜上,看到了寒默泷狠戾的神情。

    得,看来装傻充愣是不管用了,得上“情真意切”。

    她顿时脸色一沉,一瞬间把生命中所有悲伤的事都过了一遍,才硬生生将眼珠憋出红血丝。

    “臭蛇,我哪里是失约,我分明是担心你才主动去找你,没想到却在半路迷路搞反了方向……”

    怜露丝毫没有心虚,反倒是理直气壮地委屈,“我一个弱女子沦落荒郊野外,怕都怕死了!若不是侥幸找到日甬宗的路线,你恐怕都再也见不着我,还好意思凶人家。”

    “……”

    寒默泷眸色难得露出一丝柔和,“……真怕?”

    “你不在,我当然怕。”

    “……”

    话音落下,对面许久都没再出声。

    沉寂半晌,还是怜露先转移话题打破宁静,“不过,祝从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她?”

    语气带着质问。

    “我没杀她。”

    “……嗯?”

    “她的死本就与我无关。”

    寒默泷冷眸一如既往地漠然,“是她作死,非要只身挑战那守山神兽。我只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咬死,没有出手相救而已。”

    怜露蹙眉,“见死不救也是罪!”

    寒默泷却满不在乎,“我若救了,必然还会因她抢我水莲而杀之,又何必多此一举?”

    “水莲?”

    怜露一怔,“你真去采了?采……到了?”

    寒默泷不语。

    怜露追问,“水莲在哪?”

    她下意识攀上他胸口试图寻找,却在碰到他肩头的瞬间听到闷痛。

    怜露一惊,“你受伤了?”

    她神情惊异中掺着一丝担忧,紧紧凝着他、那双清澈不掺虚假的眸子,看得寒默泷心中愈发聒噪。

    鬼使神差的,他猛地擒住她手腕,将少女纤柔的手腕,细嫩的勃颈用力抵在树干。

    “我是受伤了,为你采水莲我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不止,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他鼻尖贪婪地凑近了那条涌动的血脉。

    香气迷人,勾得他神情恍惚,难以移开视线。

    怜露被他蹭得勃颈微痒,缩了脖子,“之前不是说好了,待解除契约之时,你可以多喝……”

    “我不想再等了。”

    他焦躁地打断她,“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契约解了……”

    怜露心头一顿,时至今日她还想要故技重施,用那水莲来说事。

    却被寒默泷一眼识破,先一步道:“你不必担心止血的事,待到契约解除,我会适可而止,不多贪恋。”

    怜露看到他很不自然地吞了吞喉咙。

    是的,他撒谎了。

    寒默泷深知他现在带伤,本就对血液渴望增强,再加上这女人连骗带哄拖了他这么长时间,时至今日他早已忍无可忍,百般煎熬。

    若此刻真让他尝到这圣女血肉的味道,就算天帝来了恐怕都不能让他松口。

    但他仍迟迟没有动作。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他其实早就掌握了能够单方面解除契约的术法。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现在随时都能强迫她做到。

    但这样做,也就意味着会要了她的命。

    寒默泷还在犹豫。

    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怜露心中也募地起了戒备。

    她浑身都绷紧神经,随时准备着抵挡对方的攻击,所以在那排冰牙触碰到勃颈的瞬间,她便猛地下意识一推。

    只听又是一声闷痛,红白相间的身影无声坠落。

    怜露心一乱,忙也跟着跳下。

    好在落地之时,祝从云并未受伤,而是伫立原地,戒备地盯着深林之中。

    怜露刚想询问,却被对方猛地拽住手腕。

    这会儿怜露才后知后觉,发现深林之中正有一行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

    好在看清之后,怜露发现这只是一群结伴而行的考生,并非什么妖魔鬼怪。

    然而她刚要放松的手,却被寒默泷忽然握紧。

    “鬼怪不可怕,人心才最险。”

    他传音道。

    好在对面一行人看上去并无恶意,总共四男两女,皆是穿着得体举止有度。

    为首的白衣女子甚至主动向她们抱拳行礼。

    “二位道友好,你们也是结伴而行的吗?”

    怜露那个社牛的毛病又犯了,差点张口就将实情脱出,幸好反应过来,及时收口。

    最后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对面女子见状,莞尔一笑,“相逢即是缘,我们六人也是刚刚相识,不巧遭遇了山怪的袭击,这才临时决定一起走的。我看你们二人也是形单影双,不妨和我们同行如何?”

    怜露一怔。

    哦豁,看来某人不赞同她,赞同她的大有人在。

    她眸中带笑瞥了眼一侧祝从云。却惊觉她面色凝重,眸中带戾,颇有敌意。

    凭她对小蛇妖的了解,若非真正遇到威胁,他是不会这般严肃的。

    怜露直觉不妙。

    下一息,就听他传音道:“别乱动,她背后藏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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