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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这叶儿伤养得好的差不多了,年纪轻轻的小子一个,就开始闲不住……

    慕楚晞交代不让人跟他对打,他就自己闲着无事在院子里拿那些兵器耍耍,活动活动筋骨……

    自打有了先前的教训,大伙瞧着估计少将军是要拿他同大霜小霜大雷二雷一般将来收入军营的,也不给他派活计了,只有苏宝儿偶尔使唤他干点琐碎小事,也顺便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日慕楚晞在屋里看书卷,苏宝儿打发他送汤水过来。

    慕楚晞抬头一瞧,却见他竟穿着一件春夏时的单衣,还挽着袖子,手上冻得红通通的,眉头一皱,问道:“这寒冬大雪天的,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我……我不冷……”叶儿把汤水放下,赶忙本能的收起手,往后一躲。

    “瞎说,这手都冻紫了。你袄子呢?”慕楚晞可不由他扯谎,一把揪出他的衣袖,正色问道……

    难不成自己这将军府里还有人敢欺负他……

    “洗……洗了……”叶儿见躲不过,低着头吞吞吐吐的答道。

    “洗了?这大冷的天,你洗袄子作什么?”慕楚晞一听,英眉紧蹙,他莫不是在说谎?

    “还用问呢?看看这蠢小子干的好事!”苏宝儿气呼呼的走了进来,把手里都冻结冰了的一件袄子往桌上一摔,使劲瞪他一眼,“亏的我在后院里瞧见了!”

    说着在针线篮子里翻了翻,抄起剪刀就把那湿乎乎的冰袄子外头一把剪开,露出里面那特意缝在里层的花褐貉子毛裘:“白瞎了这么一大块好皮子,都够买十几个这样的傻小子了!”

    叶儿瞧着,乌黑的眉头一蹙,着实意外,怪不得大雪天的自己也从来不觉得冷,舞刀弄枪的时候还出的一身热汗……

    “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楚晞又看看叶儿问道,“就算是平常的袄子也不能这么洗呀?”

    “我……我在院子里耍马槊,雪地里滑,跌了一跤,跌……跌到泥水里了……我不知道里头是这么贵重的毛皮子,就……洗了……”她问,叶儿也不敢不答,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说完。

    “你还能干出点什么别的好事来……”苏宝儿挥起手就要过来揍他,“交没交代过你冬衣脏了给我不要自己洗!?”

    “哎,你作什么,剪子还在手上呢,也不怕伤着人?”慕楚晞眼疾手快,赶紧拦下她,再瞧瞧叶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躲在一旁……

    “我……我怕天冷冻你手……你手施针的,金贵……”叶儿怯怯的答宝儿,知道自己又给她惹事了,也不敢抬头看她。

    “哼……”苏宝儿听了这话气才消了一大半,还是气呼呼把剪子扔回针线小篮子里。

    “罢了,他也不是存心的。你去哥哥屋子里,再拿那件灰的貂皮裘毛赶紧给他再缝一件吧。这大冬天,冻坏了可怎么了得?”慕楚晞轻轻叹口气,劝她道。

    “我不冷,少将军!不必的……”叶儿一听忙抬头道。

    “我可不去!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他糟蹋?也没见哪府里有你这样的主子,路边捡回来个奴仆这般宝贝的……”苏宝儿怨气未消的道,“随便哪里扯件下人的袄子给他不行。”

    “你大伤初愈,损了不少元气,往后天冷的日子还长着呢,再冻着可就难养回来了。”慕楚晞放下书卷抬眼看着他安慰道。

    说着又转头打发苏宝儿:“便是兄长的遗物你舍不得,可你倒有脸说这话?难道母亲旧时的衣物不曾穿在你身上,如今倒跟他争风吃醋起来不成?”

    接着又对她使一句激将法:“你若懒怠不想动,就让他穿我那件白裘貂绒的罢了。”

    “我何曾这般造孽过?也亏你想的出,让他穿你的满院子跑,还不知道又被谁当成家贼抓起来打一顿?”宝儿不服气的道,说着便披上披风,抄起油纸伞,“这大雪的天,我还得去库房给他找块厚料子缝外头。”

    “我自己去取吧,宝儿姐姐……”叶儿忙道。

    “你会选吗?可老实坐着吧,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遇上这么个好主子……”宝儿说着又把叶儿往火炉子边上推去,“除了尚儿和外家翁那,府里就数这屋里暖和。主子这般偏疼你,新袄子没做好之前,你哪都不许去,乖乖在这给我等着,也免得连带我遭埋怨。”

    “我……”叶儿一听数落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且坐着吧,让她数落两句吧,原也是你的过错。大雪天的手都不灵活了,她还给你赶着缝新的,可见也是心疼你的,做好了好好谢她两句便是了。”

    “少将军……我……”叶儿有话不敢说。

    “怎么了?若是觉得这里等着无趣,你自去那架子上拿本游记瞧瞧去。”慕楚晞瞧他不自在,便打发他道。

    “少将军……我一个下人,不值得你这般厚待的……”叶儿满心里愧疚,只低着头说话。

    别说这般值钱的毛皮料子给一个下人悄悄缝里头,更是舍得拿兄长的遗物给他用,甚至自己的好东西也说给自己穿着……

    往日里只知道宝儿姐姐对他自己照看有加,却从不曾想自己竟是不声不响的得了少将军她这般悉心细致的照顾……

    “……”慕楚晞再次抬头看他,见他低头咬着嘴唇,想必是他心里愧疚,正思量如何打发他两句……

    “将军府里的一切,都是拿流血和性命换来的,无功不受禄,我……当不起……”叶儿心里明白着呢,他可一点都不傻……

    “……”慕楚晞原只当他是心里愧疚,可听他说出这两句话来,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懂事又心明如镜一般……

    一时间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曾经见过他的那些情形……

    ……

    那还是跟着那个淘气三哥哥,从三品子弟上的国子学蹿溜到五品子弟上的太学的时候……

    ……

    “顾云恩,你堂堂将军府里就这般寒碜吗?看看同窗们不是紫豪、狼毫,就是歙砚、澄泥砚,你纵然用不起眉子砚,也不至于使这几文钱买来的粗糙物件吧?”

    “将军府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流血拼命换来的,我顾云恩既无军功,又非名士,区区一个学徒,字都还没写的怎么样,何必讲究这些?”

    ……

    “……少将军?少将军……”叶儿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唤而不答,一时眉头蹙起。

    慕楚晞的思绪被他的连声轻唤从记忆中拉回了眼前,轻轻舒了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劝慰他……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常百姓,家里最小的孩子,素来是最得宠的,也常常是最骄纵放肆的,可他却不然……

    究竟是顾老将军与郡夫人家风清正,还是他天性纯良品性端正……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这秉性里难能可贵的纯正与深明事理,却是不曾改变……

    “唉……”慕楚晞看着他,一双舞刀弄枪的手冻的发紫,一张英气俊朗的脸庞也冷的微微涨红,还起了碎皮屑,尤其那双还在因愧疚默默咬着的嘴唇,更是干裂蜕皮微微沁出血丝来……

    慕楚晞放下书卷,朝他示意:“过来坐下……”一边起身去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披风来,一边缓声道,“昔日武王问,太公曰:将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名曰礼将;将不身服礼,无以知士卒之寒暑……”

    叶儿便上前坐桌边,慕楚晞将披风给还身着单衣的他披到肩上,又坐下给他将披风两侧收拢捂好,不让他冷着。

    “这个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还有两句,好像是……将不身服力,无以知卒之劳苦……将不身服止欲,无以知士卒之饥饱……”叶儿挠挠脑袋回忆着,便抬头问她,“对不对,少将军?”

    “不错……”慕楚晞看他还记得这个,想必是自幼兵书史书一定没少读,而且烂熟于心才能至此不忘,心里默默的感到一种莫名的高兴,“那叶儿还记得什么?”

    “这个说的好像是……将帅关心兵士的冷暖饥饱,体恤他们的劳苦,士兵们因此就会深受感动而甘心尽力报效,同生共死……”叶儿一边想着,一边说,“将帅能同士卒同寒暑,共劳苦,同饥饱,那么,攻打高城深池时,即使面临箭石如雨的危境,士卒也会争先恐后奋勇登城;野战时白刃交锋,士卒就会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慕楚晞一边细细的听着他说,又一边又起身走到置物木架子前,打开一个匣子,捡出几个精致的小锦盒子来,“所以呀,本将军统领千军万马的,难道连一件袄子都舍不得?你未免也把本将军看得太小气了。”

    “我……我没说少将军你小气……”叶儿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看着她将那些精致的小锦盒子一只一只打开,里边皆是些润泽的脂膏,有晶莹如霜的,也有凝脂如玉的,都透着淡淡的香气……

    慕楚晞先拿起一盒洁白如雪的,拿手指尖挑了好些在手心里摊开了揉一揉,道:“把手放上来……”

    叶儿便听她话,将一双冻的发紫的手搁到桌面上来。

    慕楚晞一边往他手背上慢慢涂抹开来,一边道:“每岁寒冬腊月,圣上给臣子们恩赐的这些口脂面药,难道就因为来得金贵,我就要像菩萨一般供奉起来不用吗?”

    也不知道是这脂膏的品质上乘柔滑细腻,还是她手上擦揉的轻柔软和……

    叶儿只觉得顿时手上暖融融的又柔滑又软和,一时间竟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她……

    想起好似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两句词一般……

    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穀笼香雪……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明,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直到慕楚晞又挑了一些揉一揉,接着往他脸庞上也轻轻涂抹着道:“身外之物,既已来之,就应该物尽其用,才不算暴殄天物……兄长若在天有灵,得知他流血拼命换来的好物件,只留在屋子里发霉,岂不是要叹惋?”

    “少……少将军,我……我自己来……”叶儿顿时不好意思的赶紧接过那小锦盒子。

    一时间羞的他脸上微微发红,耳背稍热的……

    可他脸上原本就冻的发红发红的,慕楚晞却也没察觉出来……

    “便是杨护卫,也曾得过兄长生前的好物件的。”慕楚晞便停了手,又拿起另外一只小锦盒,里头是带着淡淡浅黄色的凝脂,用中指肚尖抹了一些出来,往他那冻的脱皮还喜欢咬着的唇上轻轻抹去……

    “那,也让我当护卫吗,少将军?”叶儿一听,便拦下她的手忙问道。

    “不急,等你养好了再说。”慕楚晞怔了一下,一手挪开他的手,一手继续细细的给他涂抹那口脂膏子。

    “我好了,早就好了!”叶儿又一把抓住她的指尖忙道,一时间竟忘了礼数。

    “你好不好,你自己说的可不算,你宝儿姐姐说的才算。”慕楚晞嫣然一笑,也不想同他计较,只收回自己的手,才又道,“这大雪的天,兵营里都停训休整了,怎的还在外头耍马槊?你宝儿姐姐不是给你准备了这些面脂手脂吗?怎的冻裂成这般模样,就不觉得刺辣生疼吗?”

    “忘……忘了……我以为,这是女子用的……”叶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我成日里也无事可做,就耍着玩玩……”

    “除了舞刀弄枪,你还记得些什么?”慕楚晞摇头笑笑,“你宝儿姐姐就没告诉你,满长安城里别说那些达官显贵,就是文臣公子们,也是用这些方显的仪态齐整的?”

    “我……我记得洗沐要用澡豆皂角,还有香泽,不然不许进书房和主子屋里……”叶儿支支吾吾的道,“宝儿姐姐说了,说我一身灰土臭汗,把一屋子书香气都熏霉了……”

    “你宝儿姐姐啊,比我还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宫里尚仪局的女官呢……”慕楚晞想起宝儿,又是摇头一笑。

    “趁着我一时不在屋里,编排我什么坏话呢?”这会子宝儿从库房里寻了衣裳料子回来,看见桌上摆着那些个面脂小锦盒子,又瞧见她主子手里和叶儿脸上,摘下披风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给你抹这些个膏子,又不是尚儿。”

    “我……”叶儿本就羞脸,这话更是让他无言以对,只低头搓自己衣角。

    “你好好的又臊他作什么,他不会用,教他一两回又如何,大户人家的子弟不也都是有人伺候这些的,你不嘱咐好他还没句好话……”慕楚晞说着合起那些小锦盒子,想起他这身世,心里又禁不住有些难过……

    顾家满门英烈流血沙场换来的身家,原以为给后世儿孙安享福乐,可如今,别说使唤的丫鬟、跟随的小子,就连个照看他的人都没有……

    宝儿在府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又多,总有顾不及他的时候……

    这么大个小子,又是个武将之家的出身,总不能一点不叫他动,想想自己祖父国公府里的兄弟们,一个个打小那股子闹腾劲儿,他算是规矩懂事的了……

    宝儿瞧她主子这神情,也猜着她心里思量些什么,一边收拾针线篮子摆起那衣裳料子,一边便拿话替她遮掩:“也不知哪世里修来的福气,今儿可是国公府的少将军伺候了你一回,要是敢跟旁人乱说,可饶不了你!”

    “我……我知道……”叶儿又低下头,不敢看她,只回念着慕楚晞那一双玉手方才留在自己手里脸上的余温……

    再悄悄看着她那双原本白皙柔嫩的双手,在冬日里渐渐褪去晒黑的手背,与白皙中透着红润的手心逐渐相近……

    而方才替自己轻轻擦拭的手心,却在提刀挥剑的地方,磨出了一层琥珀色一般的厚茧子……

    这层茧子长在一名女子手上,与宝儿姐姐那双水葱般水嫩柔美的芊芊玉指一比,似乎太过少见……

    再回想她必是怕自己手上的茧子硌着自己,方才擦拭那脂膏时,是那般的轻柔仔细……

    叶儿瞧着瞧着,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似乎又是敬佩,又是心疼……

    “方才还嫌我讲究多事呢,以后我可什么都不管了,等这府里乱作一团麻,你可别抱怨?”宝儿手里边忙活边埋怨两句,还在记仇方才在门外听到她主子笑话她那话呢。

    “不抱怨,直接拉出去打手板子,那些个被你打过的丫头小子们,可一个个要拍手称快呢,嘿嘿……”慕楚晞收回出走的神思,瞥一眼这放肆的丫头微微一笑道。

    “你就消遣我吧……这也是你当主子的该说的话?”宝儿回她一个白眼,拿起尺子又冲叶儿道,“那个傻头傻脑净添乱的,还不快过来量尺寸?再磕着碰着一丁半点,都要连累我挨板子了!”

    叶儿只得站过去,傻头傻脑的由着苏宝儿将他拉来拉去的摆弄,却又悄悄的看了一眼低头看着书卷的慕楚晞……

    他心里总有件事想不通,这样一个大气又体贴的女子,怎么会打骂丫头呢?

    更何况还是打骂日夜伺候她的宝儿姐姐?

    瞧着宝儿姐姐同她说说笑笑的,也是十分亲近的样子,似乎也不怕这个主子,怎么就会惹恼到了挨打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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