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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坠的势能将我重重拍在树杈枝丫上，却最终没有带我到达预想中的地面，而是一条隐秘在树荫下的河流里。

    身体和水面接触的那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大脑一阵晃荡，意识像是故障中画面闪现的电视机，忽明忽灭。

    口中吐出的气泡盈满了视野，然后整个人被湍急的水流冲刷而去，源源不断灌入口鼻的水挤占氧气，四肢在生命本能的求生冲动下自发地摆动。

    我有一点点后悔了，机会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这样一种太过痛苦了。

    我谈不上非常惊慌，夏天的河水也算不上太冷，心脏惊悸瘁死的概率较低。根据河流的状况，如果前方没能撞上什么巨大的石块，我还要处于这个难受的状态大约三到五分钟才能彻底死掉。

    下次我一定不……

    不，不再有下次了……

    ……

    追溯到一切的开始，羊水里的胚胎。

    昏暗产房里的诞生就是充满着阻塞的。

    “27194号！27194号产出受阻！”

    虚弱的女人的呼吸，医生凝滞的动作，人们低沉的交谈声。

    “……次品……”

    “处理……”

    腥味汗臭味消毒水味交错，构成死水般的最初记忆。

    死水里的鱼，原本就不在意活与不活。

    很快，意识被窒息的痛苦全部袭夺……

    ……

    …………

    “怦。”

    “怦、怦……”

    心脏微弱地跳动。

    我感到胸前被人用力地按压着，肋骨快要断了。

    好痛。

    我还听见身边少年急促的喘息声。

    过于朦胧的大脑无法处理任何外界信息，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本能地睁开双眼。

    不料下一刻鼻子和下巴被捏住，少年的脸直直凑近，张开的嘴被堵住。

    如同争先恐后冲进视觉中的鲜艳颜色，一股空气被传送进浸满水的肺部。

    “咳咳……咳咳咳……”我半呛不呛地吐出几口水来，诺曼赶忙扶我起来吐。

    和我一样，诺曼也浑身湿透，没看见艾玛，应该是去找妈妈了。不难猜测，是诺曼极速赶到断崖下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在河里找到了我的踪迹，然后捞上来进行急救的。

    缓过来后，我尽力扯出一个微笑：“多亏了你啊，诺曼，哈哈，都怪我不小心——”

    正想着装傻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眼前的视觉信息，却让我不禁屏息。

    湿哒哒的白色短发和衣服，蓝色的眼睛，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猫，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悲伤。

    不是透过以往的薄纱，而是直接袒露地，呈现在我眼前。

    众人眼中从来冷静温柔的诺曼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在这么想的下一秒，豆大的泪滴啪嗒啪嗒从他眼中垂落，很快被他擦去，看向我的眼神和声音哀伤而欣喜：“太好了，雪奈……”

    我有点手足无措：“……你——”

    话堵在了嗓子里，诺曼紧紧抱住了我，少年的肩膀偏孱弱，环住我的双臂却如此有力。体温通过紧贴的地方传递过来。

    “太好了……你没有事……”

    晴空万里的天空闷雷滚滚，轰隆声磅礴旷远。

    “啪嗒、啪嗒。”

    雨滴打落在我和诺曼的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密。

    顷刻间，夏日烈阳背后酝酿许久的暴雨，倾盆而下。

    诺曼像是要给予我更多温度一样将我抱得更紧，肩背为我挡去大部分雨水。

    天地间被浓浓雨雾和冲刷的嘈杂声充斥，他的低语，因为说话时贴得极近，悄悄溜过耳旁：

    “一定很难受吧，雪奈。”

    “不要担心，你安全了，雪奈……”

    “……”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叹他急救技术之高超。

    我摸了摸被他按青的胸口处，令人咬牙直吸气的疼。

    ——只要被他捞回来，想死都死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