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贤殿外
戚博雅：“你在干什么？”
半夜失眠的戚博雅，出来月下散步。不知怎么就到了先贤殿。然后看见念念在殿门前，狗狗祟祟，不知做些什么。
“鬼啊！”做贼心虚的念念紧贴门板，闭眼尖叫！
“是我！”
“啊………啊……”
刺耳的尖叫，让博雅不适。他无奈，伸出手来。
念念：“……”怎么就哑了？这鬼也真是厉害，让她来看看这是个什么鬼！她左眼悄悄的睁开一丝缝。
看见是戚博雅，陡然放松了身心，擦了擦冷汗。
“你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吓人干嘛？”
面对念念的质问，戚博雅只是神色淡淡得反问回去，
“那你呢？”
“我……”
做贼心虚的念念，开始左顾右盼,指着天边的月亮，说：“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可是博雅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念念。
念念：“……”
念念气呼呼地问：“你的君子礼仪，是可以无视别人的话嘛!”
戚博雅：“……”
“圆。你在干什么？”
念念跨脸，哪里来这么古板的人？
念念：“你就不能当没看到嘛？”
戚博雅：“不能。”
“哎呀！”念念气急跺脚，“我就是想进去拜拜我父母的牌位。”说完，念念的脑袋已经低得快埋进衣襟里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博雅，也是一愣。
“可以，白日。”
“我知道啊，但是白天人多嘛，我想和我爹娘说悄悄话嘛！”她从师娘分开后，就要好多好多话想和她爹娘说。可是谁知道，这殿到了夜晚会上锁啊。还被抓包了，流年不利啊。
博雅看着低头，搅着自己衣角的念念，一番若有所思后，直接挥挥手，先贤殿门上的锁，开了。
“进去吧。”
念念：“……”这就放她进去了？还有这锁，怎么那么好开了？真不给她面子。不管了，先进去吧！
“谢谢。”念念抬起脚步，就准备进去。可是想到什么后，又停下来，回头问博雅：“你要一起来吗？”
博雅：“……”
博雅：“算……”
念念可不等博雅拒绝的话说出口，小跑着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就往里走。她可不是怕鬼，只是人多一点，热闹点嘛！
先贤殿内，博雅站在一旁，看着念念给自己父母的排位上完香以后，又仔仔细细的擦牌位，不单单擦师叔，师叔母的，还把其他先祖的牌位也擦了，然后又是拖地的，可她不是说要和爹娘说话吗？
终于无事可做了后，念念安就安静得跪着。她知道旁边的博雅在用奇怪眼神打量着她，可她也好奇怪，明明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要说什么，可是真的到了这里，看见爹娘的牌位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念念想了好久，突然出声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人死了，会有魂魄嘛？会去阴曹地府嘛？”
戚博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去上了香，然后来到她身边一同跪下。
戚博雅：“不知。”
“这样啊。”念念内心有点失落，“所以人若是死了，很有可能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戚博雅：“可能。”
殿里又安静了下来，除了长明灯灯花的炸裂声，只能听见二人轻轻的呼吸声了。
博雅转过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念念。这个样子的叶念念，他第一次见。
记忆里她，油滑，叽叽喳喳，带着尘世来的市侩精明。可现在的她安静中带着脆弱。
戚博雅好奇得问：“母亲和你说了什么？”
念念看了一眼博雅，然后又低下头，“师娘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天灵根修士的宿命，都是以身殉道。”
戚博雅疑惑了，“以身殉道？”
念念惊奇得看着博雅 ，说：“你居然不知道！”
博雅皱眉反问：“为什么，要知道。”
念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因为你很爱看书啊，那么看书，不应该什么都知道嘛，那不然，看书做什么！”
博雅正色，回答：“读书是为明理，是为……”
念念，忙说：“停，停，停。”
眼见着博雅又要进入教学模式，念念连忙打住。将师娘说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博雅。
博雅听后，看着念念一言不发。
念念：“你怎么了。”
博雅摇摇头，只是不再看念念，而是看向了念念父母亲的排位。
突然念念伸手，撞了撞博雅。
“你出生比我早，你知道我父母亲什么样嘛？”
“我本来有想问师娘的，可是怕师娘哭…你能和我说说嘛？”
博雅：“师叔出事时，我年岁尚小，尚记不得事，抱歉。”
念念转过头看他，不解：“这有什么抱歉的，你这人真奇怪。”
博雅嘴巴微张，但是很快又闭上了，继续看着先贤们的排位。
殿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这感觉真玄乎啊。
博雅：“不怕嘛？”
念念：“怕什么？”
博雅的视线从灵位上收回，看着念念，吐出一个字。
“死。”
念念一愣，似是没想过博雅会有此问。呆了好久，才回答到：“也许吧，毕竟，你都说了死了啥都没有了。”
博雅看着念念，殿里晦暗不明的烛火将他眼眸遮了大半，让人看不见他眼底里的情绪。
但是突然的安静，让念念浑身不自在，这人怕不是觉得她在说大话。
于是念念继续说道：“也许，也不怕。毕竟，人都有一死。。”
念念压低了声音，说“我和你说哦，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死人了，是几岁我记不清了。我就只记得，那是个带我行乞的老头。本来前一天晚上，他还往我身上堆稻草，想让我晚上睡的暖和点。可到了第二天他就死了，走着走着，人就倒在地上了。”
“我本来想像我躲在茶馆角落里听说书人说那样，卖身啥的，讨一副棺材给老乞丐下葬。可是压根就没人要我，嫌弃我豆芽菜，觉得买回去浪费钱。最后还是一起住在城隍破庙里的，每个人去捡了点柴火，将老头烧了，装在一个破罐子埋了。”
讲到这里念念突然兴奋了点，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带着那个罐子找了好多地方，可算找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那棵桃树一看就能结好多桃子，老头下辈子一定不挨饿，说不定桃花运还很旺呢。”
“小老头生前一直说，人终有一死，但是要死得其所，才算的圆满。”
博雅突然发问： “所以，你想和你爹娘说些什么。”
“……”念念面露迷茫，低下头，看着衣服上的绣纹，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知道，我爹在测出自己是天灵根时的感受吧，或者是我会变成像他一样的天才，还是……”
“哎哟。”念念突然爆起，双手疯狂擦脸，把脸擦了的红彤彤的以后，又转过头，问博雅：“你小时候测灵根后，你都跟师傅师娘说了些什么？”
博雅：“……”
念念久久都得不到博雅的回答，就一直盯着他，可渐渐的内心的烦躁一点点下去了。只见在烛火下博雅那俊逸的面庞，白日里那清冷的面容，都柔和了不少。扑通扑通，念念耳边响起自己的心跳声 。
如此严肃正经的时刻，叶念念，你醒醒啊！
太过灼热的目光，博雅想忽视都难。
“咳咳。”
“是着凉了吗？”女念念关切问道，还伸出小手，给博雅顺气。
“没有。”博雅侧身躲过。
念念看着落空的小手，愤愤收回手，瘪瘪嘴，说：“那你咳什么。”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咳，咳。”
念念没好气，“还来！”
“是我。”
念念和博雅惊恐回头，只见戚刚威就站在门口。
念念和博雅立马起身，行礼。
“师傅。”
“父亲。”！
戚刚威看了一眼二人，面露嫌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你身为兄长，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嘛！”
面对戚刚威的批评，博雅不曾辩驳，只是低头认错。
“是，儿子知错。”
念念见此，解释道：“不是博雅师兄的错。是我拉着他，硬要陪我进来的。我刚才在殿外，实在开不了门，师兄知道我想找我爹娘说说话，才给我开了门。\"
“我还没说你呢，你就急着跳出来。那好你倒是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说自己是什么天灵根的天才啊！”
戚刚威看着念念，眼里满是失望。念念的心浮气躁，不着调的性格。让他尤为头痛，就这样的性格，以后该怎么面对修仙界的风浪，靠什么渡过难关呢。
“师傅！”
面对自己师傅眼里丝毫不掩藏的失望，念念瞬间就知道他老人家又想起她的丑事。可她也有心啊，也会改变嘛。
戚刚威甩甩袖子，不以为意得说：“那你说，你还能说什么？”
念念想到师娘说的，突然头脑发热的说：“我就想问问，父亲在珈蓝城赴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说完这句，念念都不知自己的眼眶泛红，蓄了泪水，喃喃地说道：“那个尚在襁褓中的我。”
两句话，如平地惊雷，让先贤殿重归寂静。
戚刚威面色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白日一场验灵根，本就将自己拖入早前的回忆。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想着来跟师弟唠唠嗑。可是，念念的一番话，将他强装的坚强击碎。
看着师傅红了眼眶，念念自觉犯错了。
“师傅，对不起。”
戚刚威摸了一把脸，板着脸，“对不起什么，你继续吧。为师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师傅有点踉跄的背影，念念有点慌张看向博雅，问：“我是不是又犯错了。”
可博雅并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得看着戚刚威离开的身影。
念念：“你怎么了？”
博雅收回视线，看向念念，神色有点恹恹，“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博雅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又说了句。
“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早课。”
一下子，先贤殿里就剩下念念一个人。念念抱腿蹲下，看着上首的牌位，回想起师傅和博雅离开时的神色。
“爹爹，娘亲，我是不是又干错了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