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弦回到自己的屋子,把椅子踢得砰砰响,料想隔壁的杀烬应该听到了,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性格太怪了。拾弦暗骂杀烬,但因为在街上跑了一天,她也累了,倒在床上不多会儿便睡了过去。睡梦中感受到一股杀气,她猛地睁开眼,一把剑朝她迎面飞来,离她不足两尺。
拾弦好歹是个练家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魔气已铸成屏障抵抗住飞剑,她身体一动,滚下了床。回过头,只见飞剑穿透屏障,直直扎在枕头上。
拾弦全神戒备,凝气御敌:“谁?”
在她的后方,一个扭曲的漩涡消失,屋子里平静如常。
扎在枕头上的剑一动不动,拾弦环视一圈,不见异常。她靠近大床,瞧了瞧那把剑,非常眼熟,是她的拾杀剑。
拾弦额上一片冷汗,慌慌张张跑出屋子,猛敲隔壁的房门:“阿名,开门,我房间里闹鬼了……”
在人间行走,他们必须隐藏身份,拾弦依旧称呼杀烬为“阿名。”
房门被打开,杀烬微微蹙起眉头:“怎么了?”
拾弦气喘:“我屋里不对劲。”
杀烬来到她的房间,从枕头上拔出拾杀剑,仔细查看一番,又动手挥了挥剑,确定这把剑没有问题;屋外警铃未响,一只苍蝇都不曾来过,杀烬刚才在隔壁听到了拾弦的呼声,但整个院子,除了杀烬与拾弦,他根本没有感受到别的生命。
“你说它突然飞了起来?”杀烬拿着拾杀剑问。
拾弦点头,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我睁开眼,它就在我眼前,要不是我反应快,就被它刺中了。”
杀烬强调:“我可以确定,你的房间和你的剑都没有问题。”
拾弦缩着脑袋,心有后怕道:“它就是想杀我。”
“拾杀剑成精了?”
拾弦点头,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起刚才的事,脊背仍旧发凉。
杀烬:“所以,你不想一个人睡?”
拾弦点头。
“你想搬到隔壁,和我一起住?”
“嗯,嗯。”拾弦继续点头。
意料之中,杀烬一脸无语的表情,你是失忆了,所以你忘了,你以前用过类似的手段:“你是不是还想和我双修?”
拾弦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含羞带怯道:“如果你想的话……”
“我不想。”杀烬板着脸道,把剑扔到一边,“别玩这些无聊的把戏,我对你没有太大的兴趣。”
拾弦瞪大了眼:“你对我没兴趣,你带着我做什么?”
杀烬转身走向房门:“如果你不想跟着,我也可以把你放在幽冥极地。”
拾弦气结:“你……”她抓起拾杀剑朝着杀烬的后背扔过去,剑没有砸中杀烬,坠地时发出哐当一声。杀烬懒得理她,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拾弦委屈,坐在房门口默默地把杀烬骂了一百遍。
夜色粘稠,屋内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身影,风穿过屋后竹林,竹影摇曳,拾弦愈发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很轻的叹气声:“哎……”
拾弦抬头,发现杀烬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一脸无奈地垂目:“真不去睡?”
拾弦别扭道:“要你管!”
杀烬默了一会儿,妥协道:“那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还差不多。拾弦起身朝着杀烬的房门走去。杀烬看了一眼落在被丢在院子里的拾杀剑,忍不住摇了摇头,连剑都不要了,你还真会做戏。
可就算知道这是她的小把戏,看到她落寞的样子,杀烬还是没办法拒绝她。
回到房间,他示意拾弦去休息,自己则盘坐在地,对他而言,运气调息是比睡觉更好的休息方式。
拾弦被之前的事情一闹,毫无睡意,她怀疑自己练功出了问题,最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武器。看杀烬不睡觉,拾弦走过来,原本想跟他聊聊魔族功法的事,但一低头,看到盘坐在地的杀烬双眼微闭,眉骨、鼻梁与下颌形成好看的弧线,薄唇性感,拾弦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蹲下身,仔细瞧杀烬。
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好看,心里越发欢喜,仿佛春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只觉前途光明,人生美好。
拾弦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了很久,杀烬的气息微乱,不悦地开口:“一边去,你这样很打扰我。”
“我可什么都没做。” 拾弦无辜道,“以你的道行,不该被我打扰。”
拾弦贼兮兮地笑,莫非他有什么想法?
杀烬睁开眼,责备道:“我让你进屋了,你就老老实实去睡觉。”
“我睡不着。”拾弦试探性地趋近杀烬,“不如我们干点别的?”
杀烬推开她:“无聊。”他起身拉开房门,大步出门去。
拾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生疑,都把我叫进屋了,难不成要各自修炼?
她强烈地怀疑,杀烬不仅心理有问题,身体也有问题。对,他貌似遭受了神族的迫害,难道功体受损?
他以前到底有怎样的经历?拾弦好奇,却没地方询问。之前在魔族,魔兵魔将们都对她有敌意,拾弦不敢靠近;如今出了幽冥极地,拾弦寻思着去找个人打听打听。
翌日,拾弦和杀烬一起在城内打听消息,拾弦以逛累了为由,把人带进了一家茶馆。茶馆有人说书,说了一段千年前人间战役,大概是老故事,听众无甚兴趣,拾弦趁机道:“换个故事吧。”
立即有人附和。
说书人问:“不知各位客官想听什么。”
拾弦扔了一锭银子过去:“说说魔族的事吧,呃,听说魔尊以前是神?他到底是怎么去的魔族?”
说书人拿了银子,立即兴起:“好咧,接下来我就为你讲一讲魔尊杀烬的事。”他声情并茂道:“魔尊杀烬的确来至神族,他是天生杀神,原本是神族栋梁,屡立战功……”
拾弦听得津津有味,对面的杀烬则阴着脸:“无聊。”
拾弦嬉皮笑脸道:“听一听嘛。”
杀烬站起身:“走了。”
我才不走,拾弦倔强。但杀烬单手将她一拎,直接把人拎出了茶楼。
拾弦隐约察觉到,杀烬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过去。可越是这样,拾弦越发好奇,她得找个机会去打听打听。
自离开幽冥极地之后,杀烬与她几乎形影不离,拾弦寻思着得找个机会把他支开,自己一个人去茶馆听书。
拾弦心头有了主意。
崇安城里多布庄,多成衣店,且店里的衣服用料考究款式新颖。这日,拾弦和杀烬并肩从街头走过,拾弦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街边的成衣店,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目光期期地看着杀烬:“我也想买新衣服。”
杀烬:“都是些寻常服装。过几日,修安府的新品开售,买两匹南海鲛纱,拿去做新衣服吧。”
“若遇上我爹了,哪还有空买南海鲛纱?”拾弦不依,指着路边的成衣店,“再说,这些虽然布料比不上南海鲛纱,但它们好看啊。”
她的眸子像是蓄着一汪清泉,含着殷殷期待,声音低低地补充:“花不了多少钱。”
杀烬不忍拒绝她,点头应下:“好吧。”
拾弦立即蹦了起来:“阿名,你太好了。”大大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像一朵花在阳光下盛放。
杀烬嘴角微微勾起,心上如有春风拂过。
但一个时辰之后,杀烬就笑不出来了。拾弦不是直接买两三套衣服,她进店之后,开始询问衣服的布料、制作工艺,接受店家的推荐,开始试衣服,一套接着一套试……每套都要杀烬给出意见,听听店家的意见,再去换下一套……随后前往下一家店。
到傍晚时,拾弦依旧激情饱满,但杀烬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逛街方式,买两套衣服需要这么麻烦吗?他试着提出异议,但拾弦坚定地表示,衣服不能随便买,她必须在这条街上挑出自己最喜欢的。
对着拾弦那张热情洋溢的脸,杀烬又不忍心直接把她拎走,无奈地跟着她进入下一家店。好在拾弦识趣,看他一脸不耐的样子,关切问道:“你是不是累了?”
杀烬:算不上累,就是无聊至极。
“可这家店看起来还不错。”拾弦指着墙上的成衣道,想了想给出建议:“不如这样,你去外面走走,多了解一下崇安城,看看我爹来了没。我嘛,就在这家店慢慢试,你记得待会儿来找我。”
杀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天已经黑了,拾弦有自保能力;再说他不走远,若真有什么事,赶过来也不迟。
杀烬嘱咐拾弦两句,如蒙大赦一般撤退了。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拾弦暗笑,就算你是魔尊,我也有办法把你支开;待会儿我就去茶馆,找说书先生,听一听杀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