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亲爱的凯尔西,

    圣诞假期明明才过去一半,我对你的思念就已经抑制不住了。不过想到这是我们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个圣诞假期,我又变得更加伤感。

    我猜今天厨房准备的一定还是烤火鸡、烤肉还有土豆什么的,对于圣诞大餐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们一直是那么传统。我在宿舍的柜子里还藏着一些蜜蜂公爵的巧克力,你可以把它们都吃掉。千万不要分给文森特,放假前变形课上他打翻我墨水的事,我还没收到他的道歉。

    前几天我们家的小镇上会举行圣诞集会,从中午一直开到凌晨,卖上一些暖和的零食饮料,还有好几个游戏摊位。霍恩比镇现在成为了附近的一个旅游小镇,一到节日就热闹得不得了。不过昨天开始,因为暴风雪的到来,集市会停业大概半个月。

    我还想要问你一件事,自从四天前小天狼星和我说他有一件大事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了。或许奥古斯特有没有和你提到过,他最近的傲罗工作中,是否有碰到小天狼星?

    对了,圣诞礼物你一定已经收到了吧。我想你会喜欢麻瓜最近的时尚潮流,那条裙子和你很配。

    最后祝你圣诞快乐!

    另,多拉最近胖了,我在给她减肥,你只需要喂她一些胡萝卜就好。

    思念你的,

    玛蒂

    玛蒂将写完的羊皮纸放在一边,收好羽毛笔和墨水瓶。

    她的书桌在房间的窗户边上,抬头的视线正对家里的后院。今天一早,巴赫先生就将积雪扫走,但是最近天气恶劣风雪时来时走,院里在冬季艰难求生的植物们仅仅半天再次银装素裹起来。

    屋内很暖和,但玛蒂心情有些莫名低落烦躁,手指不自觉地在敲击桌子。旁边的多拉歪头盯着她动来动去的手指,还不知道自己的伙食已经被她安排降级为素食。

    “玛蒂,有你的电话哦!”楼下传来巴赫夫人的声音。

    “好!”

    玛蒂跑至楼下的走廊,接起电话:“你好。”

    “啊,你好,玛蒂。”电话夹杂着很大的电流音,声音有些失真。

    “莉莉?”但是玛蒂还是立刻分辨出了是谁的声音。

    “玛蒂……我想问问,呃,”电话那头的莉莉有一些吞吐,“布莱克他……”但说到这里,尖锐的电流音像是要划破耳膜,打断了她们原本就不清晰的通话。

    尽管不是很愿意,但玛蒂不得不将话筒拿远。待刺耳的动静消失,听筒里就只有一阵忙音。尝试回拨却无人接听。

    这个简短且没有透露任何讯息的通话,让玛蒂一整天都陷入坐立不安的情绪之中。

    小天狼星目前还在傲罗实习期,大部分工作不算特别危险。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除了傲罗的工作以外他多半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加入了某个对抗黑魔王的组织,可能莉莉也在其中。自从半年前小天狼星毕业以后,他们时常会用有求必应石简短联系,但时不时,他就会和玛蒂断联一两天。

    而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已经有四天了。

    晚餐中,当她第三次把豆子撒在餐桌上时,巴赫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宝贝,有什么事想和我们分享吗?”

    玛蒂和前两次一样,行动迅速地将撒在餐桌上的豆子塞进嘴里,听到这话,抬头挤出来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什么事,妈妈。”

    “好吧。”巴赫夫人缓慢地点点头,然后和她丈夫对视,显然他们都没太相信女儿的敷衍,但没有追问。

    门口传来突兀的敲击声为餐厅里诡异的气氛带来终结。

    “有人在敲门,是不是亚瑟来送牛奶了?斯诺,你没告诉他这两天雪太大不用过来了吗?”巴赫夫人抱怨着。

    巴赫先生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已经电话告诉过布雷了。”布雷指的是亚瑟的父亲,镇上农场的男主人。

    风雪正大,巴赫先生有些艰难地打开家门,外面的积雪已经将门廊外的楼梯几乎掩埋到看不见了。

    “噢,亲爱的,我们家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错愕的惊呼,让屋内的两位女士都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

    “他可真大!”巴赫先生忍不住感叹。

    玛蒂看清了,从凳子上几乎是蹦起来冲了过去。

    门口赫然是那只一学期都没在霍格沃兹里碰到的体型夸张的黑乎乎的大狗,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看起来在外面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小黑!”玛蒂冲出门内,紧紧地抱住了这只大狗,然后松开怀抱,仔细打量他,“梅林啊,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黑温顺地任由她摆弄,甚至在她摸到有伤口的后腿也只是隐忍地瑟缩了一下。

    玛蒂触摸到了温热的液体,举起手看,心疼不已:“你受伤了小黑?”

    巴赫先生也看见了血液,已经将雪地上浸湿了一小片,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乔伊斯,亲爱的,快,快拿医疗箱!”

    就在他身后的巴赫夫人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别慌。”然后立刻回身去找医药箱了。

    巴赫先生踌躇了几秒,思考自己怎么能够抬动这么大的狗。回过神来的时候,大狗已经跟着玛蒂进屋了。“喔,原来他可以自己走。”他在原地嘟囔着,返身跟着进了屋,关门将风雪留在屋外。

    小黑比巴赫夫妇想象中听话很多,基本上可以说是对玛蒂言听计从,乖乖地蹲在玛蒂指定的地方,并且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半点都没有挣扎。反倒是屋里两位女士心疼得不停安慰他,反复指挥巴赫先生动作轻柔一点。

    玛蒂用魔杖施了几个疗伤咒语,有一定的效果,但不能痊愈。

    因此只在多年前中学期间接受过简单医疗培训的巴赫先生如临大敌,寒冬腊月里满头大汗地开展包扎工作。结束以后,感觉自己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在你成年了,可以用你们巫师的神奇魔法。不算很严重,应该是在哪里被锋利的东西刮伤了,”巴赫先生擦擦汗,将剩余的纱布放回盒子里,“这是镇上谁家养的狗呀?他叫什么,小黑吗?”

    玛蒂轻轻地把包扎好的后脚放在地上,解释道:“他叫小黑,不是我们镇上的,他是詹姆养的。”

    “詹姆?和小天狼星一起来家里的那个男孩?我记得他说过他父母家里离我们这儿很远。”巴赫夫人总是能抓住重点。

    玛蒂也觉得很奇怪,又想起晚餐前莉莉那一通奇怪的电话,心里总觉得不安。她摸摸小黑的脑袋,起身去放置了电话的门厅处。

    这一次只回拨了两次,就有人接听了。那边还是莉莉:“玛蒂?”

    “嗨,莉莉,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小天狼星还好吗?”

    夹杂着电流声,玛蒂也能感受到莉莉的犹豫:“是这样的……”

    但跟过来的小黑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认识他这么久,玛蒂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真正意义上的叫声,以前都很小且轻,和现在相比像是在撒娇。这声叫嚷很有气势,和他的体型一样巨大,把客厅的巴赫夫妇吓得不轻。

    “发生了什么事吗宝贝?”巴赫先生伸出汗淋淋的大脑袋。

    “一切安好。”玛蒂回应他,然后安抚地摸了摸小黑的背。小黑挤在她身边蹲下,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发出小声的呜咽,开始撒娇。

    玛蒂重新举起话筒:“莉莉,不好意思,你刚刚要说什么?”

    “玛蒂,你家里养狗了吗?”

    玛蒂心里焦急难耐,头一次语速飞快,像倒豆子一样往话筒里说话:“没有,是小黑,他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家门口了。你们真的没出什么事吗?说真的,自从你们几个人毕业以后,我一直提心吊胆,如果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啊,是小黑啊……”电话里的莉莉发出微妙的感叹。突然听筒里有一两秒的杂音,换成了詹姆的声音:“玛蒂,小黑在你那里吗?”

    “是的。”

    “原来他在你那里。”他的语气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见他们都没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题,玛蒂不得不重复一次:“你们没有出什么意外吧?发生了什么?小黑还受伤跑到我这里来了。”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詹姆语气轻松。

    听上去还好。玛蒂紧接着问:“小天狼星呢?他没和你们在一起?”

    “他有新的任务,不久前离开了。你放心,很安全的任务。”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小黑就拜托你照顾几天,他伤好了会自己找回家。小天狼星回来以后,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大声,玛蒂不得不把听筒拿远一些。

    小黑舔了舔她的头发,把她的注意力从电话里挪开。

    “好吧……”她推开小黑的脑袋,将信将疑地回复道。

    电话那边立刻断线。

    “你的朋友们怎么说?”巴赫先生站在门框里问。

    “我们可能要照顾小黑几天,可以吗?”玛蒂小心翼翼地发问。

    “当然可以,”巴赫夫人走过来,慈爱地摸摸小黑的大脸,“不过他有一点脏,只能待在一楼哦。你爸爸可以睡沙发,晚上照顾他。”

    巴赫先生连连点头,补充道:“还得给他准备一些水和食物。”

    最后还是玛蒂睡的沙发。因为她放心不下,坚持要自己看护小黑。虽然小黑很听听,而且伤口也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并不需要看护。

    窗户外的风雪很大,但家里的壁炉烧得旺旺的,感受不到一丁点冷意。

    深夜的电视频道放映着多年前很火爆的电影,离家出走的公主和别有用心的记者展开的一段啼笑皆非的浪漫爱情故事。很俗套,也很浪漫。

    玛蒂盖着毛毯,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小黑没有睡在在巴赫夫人为他临时用厚毛毯搭建的大型狗窝里,而是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玛蒂一伸手就能摸到。

    这部电影玛蒂看过不止一次,对她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小黑却看得很入迷。

    一看他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出生在巫师界的狗,对麻瓜的会动的电视和精彩的剧情根本挪不开眼睛,可以算得上是全神贯注了。

    刚开始玛蒂觉得这个样子的小黑很好玩,时不时捏捏他的脖子和耳朵,故意骚扰他。

    小黑只会抬头淡淡地瞥她一眼,然后继续躺下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视上。

    说实话,她由衷地感谢小黑的出现,可以说是小黑的到来将她这几天都悬在半空中的心轻轻举起。起码她不再陷入担忧和烦躁之中。

    直到电影进入下半部分,玛蒂终于坚持不住,脑袋歪在一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一阵温热的气息中醒来,迷茫地睁开眼,发现是小黑把脑袋放在了她旁边。又湿又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

    玛蒂伸手想推开,但小黑坚持不愿意挪动,灰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相似的虹膜颜色让玛蒂难以抑制地想到某人。

    她呆呆地坐起来,发现电影已经接近尾声,公主在记者会上与短暂的恋人隐秘地道别,最后只留记者在空荡荡地大厅里慢步离开。

    小黑也跟着起来,这次是想舔她的脸,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往她脸上凑。

    玛蒂这次没有躲,而是张开双手,结结实实地将这个烦人的大脑袋抱在怀里,睡到迟钝的头脑也逐渐清醒起来。

    “你闻上去和小天狼星的味道好像,说真的,小黑你不像是詹姆养的狗。”玛蒂抱着他深吸一口气,感叹。

    小黑却在她怀里挣扎,和她拉开了距离。

    玛蒂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自言自语:“你一定是和他们一起去做任务的吧,你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小天狼星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

    小黑将视线挪到了一边,他看上去在研究巴赫家的地板。

    玛蒂感觉到好笑,自己似乎看懂了小黑的表情。她抓住小黑的嘴,强制性让他重新和自己对视:“你一定听得懂小黑,我还一直怀疑你会说话。那次我们去禁林的湖边,是你后来告诉詹姆和小天狼星莉莉会来我家的吧?不管怎么说,你一定比洛丽丝夫人要聪明。”

    小黑舔了舔玛蒂的手掌,似乎带着讨好。

    “我甚至要怀疑你是不是人变的了,”玛蒂随口说,但又觉得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她眯起眼睛,“你是小天狼星的阿尼玛格斯吗?”

    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大,对于掠夺者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玛蒂从沙发上站起来,摸出了自己的魔杖,嘴里念叨:“我的变形课课本在哪里?反阿尼玛格斯咒是什么来着?我课上压根没有仔细学。”

    她踩着拖鞋,已经走到了楼梯上,这时候回头看,小黑还在坐在原地,眨巴眨巴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看她。

    玛蒂瞬间又觉得刚才的想法很不可思议,一定是自己睡得大脑混沌了:“瞧我在想什么,阿尼玛格斯的练习多危险呀,怎么可能他们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就成功了呢。”

    她重新走回来,弯腰在小黑的鼻子上亲了一口:“早点睡觉吧小黑,受伤了要好好休息哦。”

    小黑看着她关了电视躺回沙发闭上眼睛呼吸平缓起来,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长气,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

    他将脑袋伸过去,舔舔沙发上女孩的脸颊,然后回到那个临时大狗窝里乖乖睡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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