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如何的风风雨雨，宫廷之内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关雎宫却是一片平静，至少表面上是。

    “怎么了这是。”看着从一大早就开始围着自己打转，犹犹豫豫，一脸欲言又止的妹妹，林诗音不禁好笑的开口问道。

    “姐，你是不是和琛哥哥吵架了？”敏感的察觉到堂姐和表哥之间气氛的诡异，林黛玉不由明白了些什么，自己一个人琢磨了好久，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实在是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看到姐姐对琛哥哥冷过脸，更何况徒琛当下还躺在病床上呢，如今这么破天荒的一出，自然让林黛玉不安了。

    “瞎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就算再怎么生气伤心，林诗音终究还是护着徒琛的。不是不信任林黛玉，而是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知情人，徒琛也就多了一分危险。她，终归还是狠不下心的啊。

    “姐。”看着林诗音，林黛玉无奈的唤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争论，可我却清楚，一定是和琛哥哥这次的天花有关。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活的，有些事情就算姐姐不说，我心里也是明白的。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问，不管。可这次我只想说一句，姐，答应我，不管琛哥哥究竟做了些什么，都不要真的生他的气，好吗？”

    看着林黛玉哀求的眼，林诗音不由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妹妹竟如此敏感机警了？她该说一句，不愧是林家的女儿嘛。

    “你什么时候这么向着阿琛了。”瞥了自家妹妹一眼，林诗音似是玩笑般的道了一句。

    “姐，不是我向着琛哥哥。而是这么多年，他真的太苦了。作为妹妹，我只是舍不得他伤心而已。”难得一见的郑重语气，让林诗音不由侧目。

    不去看姐姐探究的目光，林黛玉径自陷入了回忆里。她永远都记得，刚到京城，初入贾府的时候，她步步小心，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要思虑再三，生怕一个不小心哪里出了差错，或是被人察觉出端倪。

    本以为就要一直这么胆战心惊的过下去了，却没成想仅仅只有三天，她刚在贾府里待了三天就见到了琛哥哥。

    年仅七岁，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招人眼，他是翻墙过来的啊。甚至因为第一次不熟练，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的往来皇宫与贾府之间，甚至后来还带上了徒珩。而她为了避免让贾府诸人有所察觉，当下就和外祖母撒娇换了个偏僻的院子，离主屋远是远了点，但胜在出入自由了些，耳目少了些。

    她几乎是见证着他的成长的，每每在宫里受了委屈，或是有一些不能反抗的事情，他总会往她那里跑。

    起初还能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吐糟，有什么烦心事也总会说给她和徒珩听，可是后来她见到的，却是越来越沉默，心思越来越深的永宁王殿下。

    虽然表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闹着，该和陛下斗嘴就斗嘴，该和太上皇撒娇就撒娇，可她却能察觉得到，总是有什么，是不一样了的。

    在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受尽两位帝王宠爱的皇子殿下，可她眼中的，却从来都只是徒琛，她的表哥。不论是皇三子也好，永宁也罢，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只是徒琛而已。

    他现在仅剩的也就只有她们这些家人了，而他有多在意，就算不说，她也知道。所以她真的不想，也不愿再为了一些什么事来伤他的心了。就算，就算是他利用过她，也是一样。

    “你真的不在意吗？”面对妹妹的目光，林诗音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她不相信林黛玉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么，她真的不会在意吗？

    “人活一辈子，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我哪有时间去在意那么多的人和事呢。”淡淡一笑，林黛玉看着自家姐姐舒展了眉目，才放下了心。

    “倒是我着相了。”摇头笑了笑，林诗音必须得承认，时间的真的能改变很多人和事。八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让她和徒琛疏远，但到底还是有了变化。

    如果这八年，她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今天她还会这般生气吗？终究是没有答案了啊。

    ******

    “吱。”缓缓的推开了门，林诗音却迟迟没有迈过门槛。

    “姐，是你吗？”有气无力的的声音让林诗音心中一紧，继而摇了摇头，这天花是他一手策划的，还能真没一点防备不成。

    “你该好起来了。”计划进行的很是顺利，族中嫡系仅剩的三个血脉都在关雎宫里，还是天花这种要人命的大事，林家上下不翻天才怪。徒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是时候好起来了。

    “怕是不能如姐姐所愿了。”艰难的撑着身子靠在了床头，徒琛虚弱的笑了笑。

    “怎么回事。”察觉到不对的林诗音急忙上前来查探，“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你真的染上天花了？”

    “对。他们制定的计划的很完美。刺杀只是刚开始，能成功是最好，不成的话还能从太医院那边入手，重伤不治也是个好理由。要是还不行的话，就趁着我身体还没好的时候，把天花放进来，确保万无一失。”

    缓缓的说着，徒琛说的即轻且慢，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力气，不大的功夫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将徒琛额头上的冷汗细细擦去，林诗音不禁憋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在他面前流下眼泪来。

    “不，姐，我要说。”徒琛的态度很是坚定。

    “我一开始也没弄清楚的，等查清了也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中招了。于是只能将计就计的，用母妃留下的那些药为条件来和大哥联手。不过庆幸的是，我从小就开始习武，底子还不错，撑住了一段时间，否则这次的计划还真施展不开。”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你，我知道你会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我也会让珩哥告诉你的。真的，姐姐，我没有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你和玉儿的。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你和玉儿吃下预防的药。姐，你相信我，还有，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一开始徒琛没有明白林诗音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的话，那么躺了几天之后，他怎么也想明白了。

    不是他对两位兄长做了什么，暗地里有着什么样的手段，而是，一是以为他不惜以苦肉计来伤害自己，让大家担心；二是认为他真的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狠心利用所有人。包括她和玉儿也被算计在内。

    “对不起，阿琛，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不相信你，阿琛。”看着徒琛期盼的目光，林诗音终究还是没有崩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姐姐你别哭，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你能原谅我就好。”松了口气的徒琛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姐，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真的好想你啊，答应我，这次不要走了好吗？”

    “不走了，不走了，姐姐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紧紧的抱着徒琛不撒手，林诗音承诺道。

    “很在意？”看着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静的李寻欢，徒珩笑着问道。

    “你能不在意？”林黛玉和林诗音之间的谈话虽然避开了众人，却没是没有逃过李寻欢的耳朵。当然，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忠顺王世子徒珩。

    不过李寻欢这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妥。他和林诗音，与徒珩和林黛玉，是不同的啊。

    果然，徒珩的脸色变了，但也只是瞬间。“至少，我争取过了，以后便不会后悔。”他和林黛玉从来就不是两情相悦的啊，否则，他如何能这般轻易地放手。

    “他对玉儿，真的？”察觉到徒珩的言外之意，李寻欢皱了皱眉问道。实在是徒琛对林黛玉的态度很是奇怪。

    对着林诗音他能感觉的到，他是浓浓的依恋之情，是姐姐，更是像对母亲。不过因为元懿皇贵妃早逝的原因，长姐如母，他的依赖倒是不难理解。

    可是对林黛玉，他的态度可不像是简单的宠妹妹了啊。但是，这两人之间的反应也不像是一对有情人啊。真是奇怪了。

    “这还能有假？”徒珩眼底的情绪颇为复杂，“咱们这位永宁王啊，可不是一般的能忍。”

    “可是喜欢这种事，岂是能遮掩的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