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高考结束的当晚,温岱霖约上几个好友,开始了深夜压马路的活动。在东北的十八线小县城,到了这个点,除了发疯的高三生(毕业版),路上的行人寥寥。

    在距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温岱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边哀声哭泣,一边烧着白纸,没错,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大白纸。同行的好友颇感晦气地打算绕路走,出于一些玄学原因,温岱霖也跟着绕了过去,

    那人在大夏天穿了一件蓝色的卫衣,还围着一堆火,也不嫌热。

    这条十字路口是温岱霖抄近路回家的必经之路,几个人散场回家后,温岱霖发现这女人还蹲在十字路口那里,那团火依然烧得很旺,只不过女人不再往里面添纸了。

    温岱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了这个看起来很是落寞的奇怪女人身边,女人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那张脸很是惨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好像刚从冰箱里提出来一样。

    温岱霖往后退了几步,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温岱霖的脚踝,温岱霖惊恐地瞪大眼睛,一边往外抽脚踝,一边喊叫道:“姨,姨,不是不是,姐,姐,咱俩无冤无仇的,你别整这出啊……我要喊救命了,我真的要喊了!”

    女人痛苦地摇摇头,突然崩溃地大哭,但手上还是死死地拽着温岱霖的脚踝。

    温岱霖吃力地蹲下身子,拿出了吃饭剩下的纸巾递给女人,女人没接,但哭得更难过了。

    温岱霖:“……”

    哭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止住声音,抽噎道:“你帮帮我,小姑娘,你帮帮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温岱霖拽了拽自己的脚踝,生无可恋地说:“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挺走投无路的。”

    女人用一只手擤了一把鼻涕,甩到了马路牙子上,继续诉苦道;“我妹妹出车祸死了,就在这条道上,司机家里是咱们这的地头蛇,我家花光了全部的钱,想帮妹妹讨个公道,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现在只想给我妹妹烧点纸钱,可我连买纸钱的钱都出不起。”

    温岱霖的大脑里隐隐约约有了印象,去年的今天,县里面确实出了一起车祸,被撞死的是去年的高考考生,当时温岱霖上高二,因为高考占用教室的原因,放了几天假,当时她还听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谈论了一阵,所有人都很惋惜,也很气愤,包括温岱霖本人在内,关注了一阵之后也就不再想了,至于后续如何,温岱霖还真不清楚。

    出于同情,温岱霖最后自掏腰包,找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店,买了一袋子纸叠的金元宝。

    将金元宝交给女人后,温岱霖感觉到一阵晕眩,就跟晕车了似的,想吐的欲望达到了极点。匆匆赶回家后,温岱霖泄力般躺在床上,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第二天一早,温岱霖发现自己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床上,脖子酸痛得厉害。

    据知情人(温岱霖的爷爷)描述,正是大半夜静悄悄的时候,自家孙女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嘶吼声,老人家穿上拖鞋,赶忙去查看,敲了半天门没人理后,老人家一把推开了门,就看到自家孙女在地上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爬行着,好像返祖的猿人。

    老人家定了定心神,赶忙将上次求来的符咒贴在了孙女卧室的门上,然后孙女便爬行着回到了床上。老人家当晚联络好了自己的老友王丽霞女士,王丽霞女士听到温岱霖的症状后,让老人家转告温岱霖,醒来后速速找她,不然可能要交待自己的小命了。

    温岱霖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听爷爷复述昨晚的事,见怪不怪了,温岱霖心里想。

    不知道为什么,从出生起,温岱霖就很容易冲撞到各种不干净的东西,这种体质放在东北被称作“邪骨头”,王丽霞女士是远近闻名的出马先生,“出马”就是指替人看外病,这个外病当然是和不干净的东西有关。

    温岱霖作为王丽霞女士的常客,自然是对这件事轻车熟路。她啃完面包后,动作麻利地收拾好行礼,打车到车站买好车票后,开始了在候车厅的漫长等待,这个时段,坐客车的人极少,温岱霖将包里的剪刀和红纸拿出来,一边练习手艺,一边刷视频。

    温岱霖作为葛家第二十一代剪纸手艺继承人,可以说是天赋满点,除了高天赋外,温岱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剪纸作品一但沾到自己的血,就会像活物一样活三天。

    温岱霖突然刷到了最近很火的一个小手工,叫“姻缘桃花”,做起来并不难,但是很好看,花心中间刻着一个“缘”字,温岱霖专心致志地剪了一阵,又用刻刀修了下,终于完成了“姻缘桃花”,广播的声音响起,温岱霖匆忙关掉手机,将剪刀和多余的纸放回包里,那朵红纸桃花则和车票一起放在了包的夹层里。

    过安检时,温岱霖突然想起来,车票和那朵纸桃花被自己一股脑地塞到了隔层里,迎着检票员不悦的目光,温岱霖有些着急地撕扯开背包,终于找到了车票,车票上被蹭到了几抹血迹。

    温岱霖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发现了自己被拉链刮伤的中指,检票员勉强地笑了笑,将车票递回来。

    上了车后,熬夜带来的困意逐渐将温岱霖包围住,温岱霖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一堆带血的车票追着温岱霖跑,刚刚的检票员则一把一把地从兜里往出扔会飞的血车票。

    被吓醒的温岱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妈啊,果然是政治题刷多了,做个梦都结合实时。

    王丽霞女士住在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离镇很近,看起来也比其他的村子要气派一点。温岱霖叫王丽霞女士为“姥姥”,为什么这么叫,温岱霖也说不明白,听说王丽霞女士的女儿女婿在北京,外孙子却考回了东北,而且是考到了本省的唯一985。

    如果温岱霖没上高中,她会觉得不就是考个985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我可是要逐梦清北的人。现在经过高中毒打的温岱霖觉得,能考上985的那可太太太太厉害了。

    有大学念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丽霞的外孙子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开始学音乐,钢琴拿过国家级大奖,初中是在国外念的,高中才回国读书。这些消息大多来源于温岱霖的爷爷和爷爷的牌友。

    但是温岱霖对此深信不疑。

    她外孙子比自己大多少来着,一岁还是两岁?温岱霖想了一路都没想起来。或许是因为知道温岱霖要过来,王丽霞女士家的院子门大敞着,温岱霖总感觉自己的包有点晃,可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正是热的时候,温岱霖加快了步伐,院子中央是一条小路,两边被石砖砌成的矮墙围了两个小园子,王丽霞女士家的门是铁门,透过窗户,温岱霖看到了王丽霞正坐在炕头上,于是敲了敲窗户。

    王丽霞睁开眼点点头,示意温岱霖进去,温岱霖进去后才发现家里应该是来客人了。门边放着一个大的黑色行李箱,衣架下面还摆着几双球鞋。应该是她外孙子回来了,温岱霖想。

    突然有点好奇这个货真价实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温岱霖坐在炕头上,看到火炕上留了一床被子,被子旁边有一个充电的插座,这待遇放在东北,可以说是皇帝级别了。

    接近中午,火炕上单独留下一条被子,充电插座摆在一边,什么水平,无需多说。

    温岱霖收回视线,看着王丽霞点完烟后,温岱霖娴熟地将一只手递出去,手心朝上,王丽霞眯缝着眼睛叼烟,一手把着温岱霖手腕,一手并起两指夹住温岱霖的中指,烟灰烧成了柱状形,但始终都没落下来,烟圈一圈接着一圈,都是标准的圆形。

    过了一会儿后,王丽霞睁开眼睛,松手,将烟拿下来,道:“去厨房把扫帚拿来。”

    温岱霖起身下炕,去了厨房,厨房里面还有个小门,里面是卫生间,现在正在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温岱霖对这位传说中的少年可是太好奇了,她放缓了找扫帚的动作,没一会儿水声停止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温岱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这突如其来的网友面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门开了,穿着白t的少年推开门,一只手用毛巾擦还在滴水的湿发,另一只手则拽着门把手,看到温岱霖后,少年明显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清冷的少年音响起:“你……是?”

    “我是来找姥姥看外病的。”

    少年点点头,道:“是要找东西吗?”

    这难道就是小说中的极致完美的少年音吗?温岱霖又仔细地盯了一遍少年的脸,好挺的鼻梁,好霸总的薄唇,真的很适合亲亲啊……当然了,温岱霖也只敢在心里口嗨,其实给温岱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一双瑞凤眼,真好看啊。

    温岱霖轻咳几声,收回视线,道:“我来找扫帚。”

    少年点了点头,回身抽过扫帚,自己抓住了用于扫地的那一头,隔着些距离,将扫帚把那头递给了温岱霖,温岱霖接过扫帚,压着比AK还难压的嘴角道谢后,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王丽霞用扫帚围着温岱霖的脑袋转了几圈,然后又把几口烟圈吐到温岱霖的脑袋上,温岱霖含泪将五百块钱压在香碗底下。干这一行真是暴利啊,自己老了以后也必须得捞这行的金!当然,温岱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种道破天机的事可是要折寿的。

    温岱霖觉得天也不早了,拒绝了王丽霞女士的午饭邀请后,打算回去,可刚一转身却发现背包是打开的。温岱霖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在车上睡得太死,被扒手给盯上了!想到这,温岱霖赶紧清点了一下东西,最后发现自己只丢了那个“姻缘桃花”。

    温岱霖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带血的车票就猛地入了她的脑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把车票和纸桃花塞到了一起,如果车票是沾了血迹的,那纸桃花上恐怕也会沾到!

    坏了,每个活过来的剪纸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谁知道它会不会捣乱!

    每一个通过温岱霖的血活过来的剪纸都会与她自己产生心理上的共鸣,温岱霖凝神静气地感受了一会儿。

    好消息是,这朵纸桃花应该没飞出屋子;坏消息是,这是别人的屋子。

    温岱霖绝望地闭上眼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表情十分奇怪地开口道:“姥姥,我……就突然很想吃你做的茄子酱。”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