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

    万籁俱寂的清晨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光亮中苏醒,沉睡中的街道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馄饨店门口不断冒出白腾腾的热气,匆匆忙忙的通勤期即将到来。

    邬霜双手捂着脸醒了醒神,随即支起腰身捏了捏眉心。

    阿明单手操控着鼠标,嘴里哈欠一个接一个,怎么拍脸都打不起精神。

    办公室里余下几人的状态都没好到哪里去,人均一双厚重的黑眼圈挂在眼底,目光犹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颜色。

    又熬了整整一个大夜,大伙的精神都略显低靡。整晚加班加点的工作,又没有半点新发现,士气一度降到了最低点。

    几人初步排查了东三省今年内所有的儿童走失案,再联系涣涣的基本情况给予排除,暂时并未发现什么有效线索。

    “上报过的案子里都没找到线索啊。”阿明发了句牢骚。

    范铜也很纳闷:“难道涣涣的亲属压根就没有报案?”

    秦霄将整缸烟灰倒进垃圾桶,低头又拆下一包烟,“也不是没可能。”

    阿明脾气有些冲:“那我们大海捞针的意义是什么?闲的啊?”

    范铜也说:“依我说啊,咱们也去跟李慧的进度,肯定比坐这儿——筛查其他省的走失案更有用吧?”

    徐品涛站起身来锤了锤腰,一记爆栗扣在范铜的脑门瓜子上,“咱们要是不查,又怎么知道没用?废什么话,啊?”

    范铜滑着椅子后退:“我不看了,要饿死了。昨晚上吃那三桶泡面哪能撑这么久?”

    “我也是,我要吃饭,组长们!”阿明也抗议。

    秦霄和徐品涛一个默契对视,最后将视线放在沉默的邬霜身上。只见这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还在逐一对比筛查出的人物画像。

    徐品涛感慨:“瞧瞧,瞧瞧!让我说你们什么好?人家女同志都还没有意见呢,你们倒是先抱怨上了啊?真有骨气。”

    范铜哼了一声,“我们哪能跟女战士比呀?”

    阿明插嘴,“谁说不是呢。”

    沉默许久的“女战士”终于抬起脑袋来。

    她揉了揉了眼睛,盯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温吞吞地开口道:“组长,我眼睛可疼。”

    “能不能申请出去晃一圈,眺望下久违的日出啊?”

    阿明见邬霜满脸认真,他默默地嗤笑几声,在范铜耳边小声嘀咕:“不愧是霜妹妹啊,这借口都找得都比咱俩好……眼睛疼可比肚子饿严重吧?”

    范铜睨他一眼:“你眼睛不疼?”

    “疼啊。”

    “那这算是借口吗?”

    “啊,不算吧。”

    “那你废什么话?”

    秦霄咂了咂舌,嘴里全是香烟的苦味,他又拿出一支放进嘴里,给对面桌的徐品涛使了个眼色。

    “行了,那就休息会儿。”

    邬霜等人顿时大喜:“谢谢组长!”

    徐品涛又盯着手表补了句:“去吃早饭也好,洗漱、补觉也罢,但是九点之前必须回来啊,还有那么大摊子事要处理!”

    “明白!耶色!”

    “行行行,去吧。”

    邬霜和阿明他们并排走出警局大门,清晨的霞光逐渐红透不远处的天。

    “跟我俩一块儿去吃个饭吧?”阿明邀请道。

    现在已经将近七点半,距离归队的时间也所剩无几,阿明和范铜就想着随便解决一顿,然后回办公室浅浅眯一会儿。

    “不了,你们去吃吧。”邬霜低声拒绝道,“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她现在脑袋里全是各类拐卖走失案,孩子们不计其数的笑颜循环播放着,她一心只想着该怎么侦破这个案件。

    “行吧。”阿明也没多劝。

    “记得把饭吃了啊,人是铁,饭是钢!”范铜提醒她。

    “好。”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阿明和范铜正欲转身离开,又听见邬霜轻声叫住他们,“桶哥,能问你个事儿吗?”

    “怎么?”范铜回过头来。

    邬霜将手揣在兜里犹豫半秒:“你是不是认识蒋庆芳蒋主任?”

    “认识,之前工作上有过联系,怎么了?”

    邬霜商量道:“你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阿明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你想去找蒋主任?见涣涣?”

    邬霜不可否认地点点下巴。

    “你去也没什么用,秦队早过去看过了。那小丫头受不了刺激,听见生人的动静便要躲。”阿明告诉她。

    邬霜将发丝抚到耳后,声音透过清晨的风,“我知道,这么做可能也没多大意义。但是我想着万一呢,所以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她。”

    范铜和阿明都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再怎么劝说她也是无益。邬霜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碰点壁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我把蒋主任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吧?”

    “好,谢谢桶哥。”

    范铜摆了摆手,“客气。”

    等两人离开后,邬霜便收到范铜发来的信息,那串数字想必就是蒋庆芳的私人联系方式了。

    邬霜直接将号码复制过来,也顾不上时间早晚的问题,给蒋庆芳拨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

    邬霜握紧手机解释:“蒋主任您好,我是刑侦支队B组的邬霜,有件事情还需要麻烦一下您……”

    -

    防盗门被人轻轻推开。

    邬霜一眼便看见面前这位气质非凡的中年女人。

    只见蒋庆芳将头发挽成简单的低髻,身着浅色居家薄毛衣,望着邬霜露出个微风和煦般的笑容。

    “邬霜是吗?”

    邬霜点点头,自我介绍道:“蒋主任您好,我是刚刚跟您联系的邬霜。”

    她刻意放低音量,避免打扰到其他人,“不好意思呀,这么早就来叨扰您。”

    蒋庆芳将门敞开,邀请她进屋来,“无妨无妨,我也正准备回局里面,压根也不存在打扰的事儿。”

    邬霜小心翼翼挪进屋里。

    “蒋主任,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涣涣。”

    蒋庆芳将门锁上,“这我知道,这几天断断续续的,也有不少支队的同事来看过她。不过涣涣这孩子啊,对叔叔辈的男性极其抗拒!我呢,明里暗里也拒绝了不少人……”

    “你是女孩子,过来看看嘛,影响倒稍稍小点。”

    邬霜也担心如此唐突拜访,会让涣涣现在的情况更严重,“待会我远远的瞧上她一眼就好,如果涣涣有明显的应激反应,我会立刻离开的。”

    蒋庆芳听见她这么说,有些欣慰地拍拍她的背。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蒋庆芳指了指卧式方向,“她现在暂时住我女儿之前的房间,就在那边。”

    两人如出一辙地放轻脚步,慢慢地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待蒋庆芳推开卧室门后,偌大的房间里竟空无一人,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毫无使用痕迹。

    “涣涣呢?”邬霜情绪紧绷,用气音低问道。

    蒋庆芳叹了口气,又指了指角落方向:“多半在那里面。”

    “那里是?”

    “卫生间。”

    “看来你今天没办法看到她了。”蒋庆芳告诉她,“涣涣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她在这张大床上睡不着……”

    邬霜也猜到了这种情况,暗示她将卧室门关上。

    两人又朝着客厅那边走去,蒋庆芳又给她讲了讲涣涣最近的情况。

    “我最开始在卫生间里找到她,也狠狠地吓了一大跳。那孩子个头也小小的,就蜷缩在洗手台下面,像只快断气的小猫儿一样。”

    “我把她抱回到床上呢,她就对着我又喊又叫的,我实在也拿她没有办法……”

    现如今天气越来越凉。

    邬霜隐约有些担心:“那她睡在卫生间会不会感冒?”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在她常去角落里,堆了一床厚毯子。这孩子特别聪明,冷了会钻进去的……”

    邬霜这才放下心来:“辛苦您了,蒋主任。对涣涣这么费心,实在是太难得了。”

    “哪有啊,我们这些做母亲的,最见不得小孩子这样……”

    两人又小声闲聊了几句,蒋庆芳看了眼具体时间,觉得非常抱歉:“我待会儿还得去开个会。”

    “诶,好。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邬霜弯弯腰。

    蒋庆芳更加不好意思了:“小邬还请你见谅啊,今天也没时间招呼你。等涣涣的情况再稍微好些,你再过来看她也可以……”

    “您太客气了,蒋主任。”

    “……”

    -

    邬霜从蒋庆芳家中离开后,时间也才刚过八点钟。她看了一眼附近的地标牌,发现这里离市医院还挺近。

    正好可以抽这段间隙去看看房东刘奶奶,顺便跟她提一提续租的事情,省得这几天忙下来又把事情给忘了。

    一直到她走到住院部的大楼下时,她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有刘奶奶的病房地址?

    白跑一趟了。

    或者,

    要不打电话问问逢凛?

    打定主意后她开始在兜里摸手机,后自后觉间,有人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左肩。

    邬霜赶紧转过身去,而站在她面前的——恰好是她想联系的那个人。

    “这么巧啊?邬警官。”逢凛身子微微前倾,漫不经心地问道:“在等我啊?”

    一阵风拂来。

    男人立在她的面前,面上挂着三分笑意。

    邬霜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下换逢凛噎住了,他只是随口一问啊。

    真没想过她会这般爽快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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