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该醒了……”

    巴顿仰躺在几乎悬空的诡异摇椅里，这是一张专为精神疾病患者设计的催眠椅，贵金属合成的浅灰色看一眼都是享受，内部海绵体的特殊材质致使病人就像被焊死在里面一般，不启动开关无法弹出。

    如此设计，一来舒适可以让患者很快适应且有助催眠，二来患者催眠后若出现暴走，能够最大程度地控制住他的行动。

    尤其是巴顿这种接受过正规军严苛训练的特训人员，在九重人格分裂的病情之下一旦暴走，瑞克医生大概率上立即就要血溅当场。

    实验病房类似审讯室的玻璃外围一圈人的心都被狠狠地拽着，揪起一个疙瘩不断地拧紧。这一帮人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连续奋战数日的成果即将揭晓，作为学术医者，大家都很着急。

    巴顿已经被催眠了近七个小时，在这七个小时里，他的九种人格都被瑞克唤醒且进行了深入的对话。

    瑞克的专业致使这九种人格都呈现了极为稳定的状态，但这也是最可怕的，因为一顿操作下来，外围的一圈人都没有找到可以率先突破的那一种人格，每一种人格都相对独立且有完整的意识，各占相同的比例。

    这近七个小时里，瑞克相当于不间断地接待了九个完整的成年人，并且这九人都有极高的警惕性和反侦查意识，换成任何一个人巴顿的防范意识都会高到可怕的地步。

    也只有瑞克能完成，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堪称精准完美，戳在巴顿的临界点上，问得刁钻但又堪堪停在巴顿暴走的边沿。

    一圈下来，瑞克其实比巴顿还要累，他既要努力寻找突破口又要控制这九种人格的稳定性，还要在一种人格出现的时候压制住其他人格的干预，这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如此，巴顿结束了九个人格的唤醒和催眠，他也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绷紧了神经，一声声唤着巴顿原始的人格醒来。

    瑞克戴着金框细边眼镜，文雅而平静地坐在摇椅旁边，视线在巴顿脸上和摇椅连接的显示器上切换，巴顿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数在缓慢地回落。

    但下一刻，瑞克咻然起身，在外围一圈人都没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紧接着他连退数步，眼睁睁地看着巴顿的脸涨红、怒紫，整个人都像膨化的食品般突然暴增。

    一圈人取下耳麦，解了门禁冲了进来，他们没有问问题也没有慌乱发言，只是安静而心惊地看着巴顿的一系列变化，这是他们不曾预想到的。

    瑞克沉稳的声音再次破空而出，“巴顿，你该醒了。”

    就像是一句指令，显示器上的指数在一番诡异的蹿升后，又缓慢地回落，然后巴顿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兽类嗜血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和怨恨，仿佛单是眼神就可以释放出成吨的伤害一般。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几步。

    只有瑞克逆着人群上前，他俯身冷静地盯着巴顿的双眼，温和而镇定地说，“巴顿，你必须要醒来，醒过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巴顿一旦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巴顿，你的队长很需要你，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可以的，醒过来。”

    那些暴走的指数被生物科技强大的力量严格控制着，巴顿的皮肤下几乎肉眼可见微生物抢救的活动轨迹，巴顿的视线落在瑞克一个人身上，但没有看瑞克的眼睛，他只是盯着这个人，但具体不知道在看哪里，是不是真的在看，他的眼里就像无数待出鞘的利刃，胆小的早就被吓破了胆。

    瑞克的团队那群学术人员不停地后退，只有瑞克一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坚定地与巴顿对视，试图让巴顿的视线对焦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他发出柔缓而有力的声音，“巴顿，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为无数人所需要，你是一个强大的人，你的队长不能失去你，醒过来，醒过来…”

    巴顿狠厉的眼神出现了镜头般神奇的对焦，慢慢地将所有的光点集中在了一处，慢慢看进了瑞克有些幽蓝的眼眶里。

    “巴顿，我是瑞克，是你最信任的心理医生，我们在给你做治疗，你认出我了对么？”

    巴顿眼里的那团火慢慢地熄灭了，随即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显示仪上的所有指数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瑞克说：“把生物科技神经元关了，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下，再次醒来意识正常再让他出来，我先去休息了。”

    “好的瑞克医生。”

    瑞克摘下眼镜疲惫转身，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清晰地听见巴顿开口说：“辛苦了，多谢。”

    瑞克笑了一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摆摆手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倒在沙发上就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被细微翻阅手机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蕾娅被手机显示屏照亮的脸。

    瑞克嘴边绽开一个舒适的微笑，随即稍微动了一下躺在蕾娅腿上的脑袋，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饿么？”

    蕾娅放下手机，伸手抚摸着瑞克俊雅的脸庞。

    “什么时候到的？”

    蕾娅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两个小时了，看你睡得香，没有打扰。”

    瑞克起身，坐着缓了一下过去把灯打开，蕾娅紧跟着瑞克贴身从后面搂住对方的腰。

    瑞克笑着转身，“才两周不见，这么想我？”

    蕾娅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瑞克温和地回应着，两人亲吻了一会儿，瑞克才问，“想吃什么？”

    “去你家，我给你做。”

    瑞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蕾娅笑着，“怎么，怀疑我只会□□不会做饭？”

    瑞克笑着伸手从旁边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套，“不敢，走吧。”

    两人自上次一别，两周多时间了，瑞克所有心思都在巴顿的病情治疗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承已经确定关系的女友。

    坐上车，蕾娅不满地抱怨，“我还以为你穿上裤子就不认了呢。”

    瑞克依旧温文地笑着，伸手摸了摸蕾娅的脸将车子打着，“怎么会呢？我真是最近太忙了，我原打算明天过去找你。”

    蕾娅揶揄地一笑，“你不会是看我今天过来了才这么说的吧，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瑞克笑着不予争辩，将车子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其间看了同事给自己的留言，说巴顿已经醒了，看见他在休息就没有打扰先走了，同事帮他约好了后天复诊。

    “对了，你姐妹夏娜上次约我聊了一些问题，我这边抽空给她查了资料，把能用到的都整理好打包发她邮箱了，可是一周过去了，她没有回复，是有什么事情吗？”

    蕾娅皱起眉头，“她咨询你？我怎么不知道，她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