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是心理医生惯用的诊疗手法，因为这样的交谈容易让患者放松，对话也更加趋于平等。

    但今天瑞克医生的办公室，突然热闹了一把，巴顿一个病人，里面还有蕾娅和夏娜，这简直不能称为一次治疗，该说是茶话会更加贴切一些。

    巴顿看着夏娜的时候眼神是温和平静的，她是他的小师妹，也是他最亲近之人的爱人，他和夏娜一起坐在瑞克的对面，而蕾娅更像是来串门的，她一下在咖啡机旁边，一会儿看天气，一会儿又坐在瑞克腿上和瑞克一起面对对面的两人。

    此时蕾娅喂了瑞克一口自己的咖啡，瑞克淡淡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对面两人投以致歉的眼神，但事实上他很宠溺蕾娅，因为年龄差，也因为蕾娅并不会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和不合时宜的举动，对面的是她的闺蜜，而巴顿也算是和自己相熟了，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

    “巴顿的问题，夏娜提供了一个我觉得可行的解决方案，所以，今天大家一起讨论。”

    瑞克看着对面两人，他始终是儒雅有风度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无论蕾娅如何撒娇他也能不动如松地震住场子。

    巴顿看着夏娜，“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不介意，我相信你。”

    夏娜点头，“参与生物基因的治疗手段是有风险的，因为基因的衍生、变异不在我们人类的手段控制内。”

    巴顿顿了一下，然后慎重地点头，“没有关系，不会有什么情况比我现在更糟了。”

    瑞克轻咳一声，他想说有的，就是夏娜的情况，但他毕竟没有去透漏夏娜的隐私。

    夏娜笑了一下，“还是有的，不过就像你说的，面对问题只能迎难而上。”

    蕾娅又挤过来，坐在瑞克腿上，瑞克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腿上，几乎很难有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惹火的女友投怀送抱不为所动的，瑞克就能。

    他眼神依旧专注地看着对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巴顿看了忍不住笑起来，“情侣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吗？”

    蕾娅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他，瑞克则是礼貌而温和地笑着，“她回来的时间有限，我太忙了，刚好大家都是朋友就让她过来了。情侣，大概就是时刻想要黏在一起。”

    巴顿看着两人，感受围绕在两人周围的那层甜蜜氛围，他笑了一下，由衷地说：“挺好的。”

    瑞克让蕾娅来也不完全是纵容蕾娅想要更多腻在一起的要求，还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感染巴顿对感情的向往，巴顿显然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他不敢迈出那一步，如果看到周围的人幸福，他可能会更加勇敢一些。

    瑞克始终观察着巴顿，巴顿的治疗是有成效的，相处的这一个多小时，办公室那么多人，还有两位异性的情况下，他既没有焦虑也没有频繁跟换人格，更换了两次，但两次出现的都是亲和型人格，这说明他已经多少能对频次和出场人格做一个控制了。

    瑞克不动声色地看着巴顿脸上的神色，坐了一会儿，瑞克说：“那方案我下周做出来，我们试试看。”

    巴顿起身，伸手握住瑞克，“真的，谢谢你。”

    瑞克笑着，“应该的。”

    巴顿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人，瑞克对蕾娅说：“亲爱的，我想吃楼下那家的简餐，你帮我打包一份上来，一会儿我就不陪你们一起用餐了。”

    蕾娅看看两人，撇嘴道：“行啊，我去跑腿。”

    蕾娅离开以后，瑞克看着夏娜，神色谈不上严肃，但看得出来他很认真，“你这会儿的情况比之前糟了，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夏娜：“我感染了生化病毒，正在定时定量打强效抗生素，时不时会干扰到神经元。”

    瑞克深吸一口气，靠进椅子后背，他的镇定在这种时候也并非牢不可破了，每次夏娜带给他的问题都会变本加厉。

    他把桌上被巴顿的复查报告压着的最底下的那一份测试报告递给夏娜，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所有数据都有极端的倾向，你的问题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夏娜看着那些已经偏轨的数据，没有表现出紧张焦虑等等情绪，她只是淡定地看完递给瑞克，瑞克没有在报告上署名，外人看见也只会当这是一份研究报告，根本不会跟任何人对上号。

    催眠以后，人的意识状态会被引入心流轨道，不再是清醒的有脑袋参与的是非判断，除去伪装的理性以后，回归到个体真实的本源状态。

    这个状态，夏娜还没有经过边寂队里的特训，瑞克不太耗费精力就可以测试出最真实的情况，但也正因如此，夏娜的神经变异衰竭才会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巴顿是受过特训的特殊组织人员，他的催眠是瑞克研究了很久才慢慢找到突破口的，这种特训“保护”在生病的时候，反而成了一种障碍，就像抗药性越强的身体一旦生病是非常难以突破人体自身免疫去触达病毒的。

    “瑞克医生，我很感谢您的担忧和关切，无论是作为你的病人还是朋友，我都感到荣幸。我现在的情况，我也知道很糟糕，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即便到最后于事无补，只要能在你的医疗史上留下一笔，我也算有贡献了。”

    瑞克看着对面和蕾娅差不多同岁的女孩儿肃然起敬，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然，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毫不在乎。

    “你的建议，我已经在实施，放弃抵制理智的抉择，试着遵从内心接纳那个人，我现在的情况很好，可能这样说有些奇怪，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的毒素在一定程度上帮我在接纳那个人的时候，不会产生我之后无法弥补的遗憾。”

    瑞克一听就明白了，“他不会跟你发生关系的，这种情况，于真实的你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夏娜点头，然后苦中作乐地笑着，“所以你看，感染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瑞克无奈，但也笑起来，“难得你这么乐观，会没事的。变相的，也算以毒攻毒，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接受源野峻，然后让基因选择尽情的发泄出来，凡事都有一个期限和阀值，一旦过了那个期限和阀值，基因对你的控制就会逐渐减弱，然后我们的方案就会慢慢显现出它的妙用来。”

    夏娜点头，同时起身，“你跟蕾娅一起吃吧，我今天不再占用你们任何一方的时间。”

    看着夏娜离开，瑞克将那份报告塞进粉碎机，夏娜的这份报告被任何人看见都会成为麻烦，最好的方式是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