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

    入了秋,天色暗得一日比一日早。

    夜风习习透着窗户吹进未掌灯的屋里,吹起姜以宁轻纱的裙摆,混着沈知安的呼吸撩动她耳侧的发丝,姜以宁脸颊痒痒的。

    她抬手覆上了揽着她腰的手,想挣脱开这禁锢。

    \"姜以宁,不用日后——\"

    姜以宁顿了手:“什么?”

    “姜以宁,我沈知安从不想来日,只争朝夕......姜以宁,你看看我......”

    黑夜从来都漫长又孤独,残月凄凄月色凉如水,唯一的暖源就是身后这具火热的身躯,那强烈的心跳存在感异常强烈,一下下压迫住了姜以宁的心脏,她觉得有些难以顺畅呼吸。

    姜以宁闭上眼,从前的景象纷杂繁乱,扭曲变形,梦里的血腥气还弥漫在鼻息间,在夜色里迅速发酵。

    姜以宁用力睁开看眼,双手握住了腰上的手,用力一根根掰开了这修长的手指,没有回头,步履不停继续往前走,行至条案桌前,点燃了屋里的灯火,屋里骤然亮了起来。

    姜以宁借着一盏烛火点亮了屋里所有的灯,执了一盏走到沈知安的身边,放在沈知安身旁的桌案上。

    窗外的风吹过,灯火噗噗燃的热烈,姜以宁护着那盏灯火的同时微微倾身关了窗扇。

    烛火平稳了下来,姜以宁转身,看着昏黄灯光里的沈知安,微微一笑。

    “沈知安,婚期定的何时?”

    姜以宁抬头看向沈知安,他低着头在看桌上的烛火,烛光在他眼里跳跃,忽明忽暗。

    很久没有等到答案,姜以宁叹了口气,起身往屋外走。

    抬脚刚跨过了门槛,就听到了后头冷的如屋外空气的声音响起。

    “下月初八。”

    ————

    成了侯府下人后,姜以宁自由多了,她还继续在褚玉苑伺候,这些日子不知是沈知安确实很忙,还是因着上回的事在刻意避着她,沈知安已数日不曾回府。

    姜以宁乐的自在,褚玉苑没有主子在,只她和侍画两人,日常里做些洒扫活计,打理下庭院,其余时间都闲的很。

    这几日,姜以宁央着侍画避着人带着她粗粗逛了遍侯府,知道了侯府大致的院落设置,幸好侯府只两个正经主子,除了老夫人的宝绘堂寻常人不得进,剩下的只要是没锁着的院子,就算进去瞧了也不会有大问题。

    姜以宁还交上了第二个朋友,瞧着时间,小姑娘也快来了。

    这么想着,一阵亲亲热热的呼唤从月洞门外传来。

    “宁姐姐,宁姐姐,我来拉,看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看到锦鲤池边在捞落叶的姜以宁,咧着嘴就蹦跶了过来。

    姜以宁赶紧接住人,防止小姑娘掉池子里。

    “阿梨今日倒是来的早。”姜以宁笑着用食指指腹点了点赵梨的鼻子,逗得人笑的更开心了。

    “娘亲今日去给爹爹送饭食,出门的早,我吃了饭就赶紧过来了。”

    “给,这是我娘亲刚做的豆沙馅馒头,可好吃了。”

    姜以宁笑着接过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豆沙的香甜立马溢满了整个嘴。

    “呜,你说的没错,你娘亲做的豆沙馒头确实很好吃。”

    用料十足,面皮很薄,一口下去都是豆沙,甜度刚好甜而不腻,姜以宁三两口就吃完了。

    听到姜以宁也夸她娘亲做的好吃,阿梨骄傲地拍了拍胸脯:“那是,我娘做的馒头可是将军都夸好吃。”

    姜以宁跟着笑了,抱着阿梨坐到了腿上,两人坐在池边撩着水玩儿。

    “宁姐姐,我同娘亲说了,晚上我要邀你来家里用膳,娘亲说她要去问过爹爹。”阿梨说到这还有些懊恼,也不知娘亲怎么这回不爽快了。

    从前她招呼府里其他小伙伴去家里,娘亲都可热情了。

    姜以宁笑着捏了捏阿梨板着的脸,想起前几日,也是在这个院子里,遇到了阿梨。

    之前就见过一面,姜以宁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天闯进来的小丫头,还是沈知安身边护卫的女儿。

    开始说实话,姜以宁是抱着些私心的,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阿梨的天真可爱善良开朗触动了姜以宁,她觉得从阿梨身上她好像看到了从前的她。

    如今她是真心把阿梨当成了朋友,听到阿梨对娘亲有些抱怨,姜以宁温柔说道:“阿梨乖,娘亲也是为着你好。”

    说的太复杂,小孩子也听不懂,姜以宁笑着说:“从前你请的可都是同你一般大的孩子,他们吃得少,我不一样啊,我是大人了,胃口也大,阿梨爹爹娘亲领的都是月银,每月里有定数的,别人多吃了些,你娘亲他们可就要少吃一些了。”

    阿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瞬间对自己的抱怨感到惭愧,认真地想了想:“那阿梨少吃些,省下的给宁姐姐。”

    姜以宁笑的很开心,忍不住亲了亲阿梨:“那可不行,阿梨要是吃得少了,可就长不高了。”

    阿梨有些烦恼,她想长高,长得同姜以宁一般高,又很想请姜以宁回家吃饭。

    一张脸纠结的五官都凑在了一起,逗得姜以宁更欢乐了。

    忽然月洞门处传来一清丽女声。

    “阿宁你在这啊,这都快过了午膳时间了,再不去就误了时辰了。”侍画一手扶着腰一手撑在月洞门上,看起来是跑着来的,脸上也很是焦急

    丫鬟平日里用饭都是时间规定,除了有差事的,可以告知一声,厨房特意留饭食外,其余人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去大厨房的小院子里用饭。

    侍画原本跟姜以宁一道打扫院子,后来侍书找她有些事,她走前叮嘱过姜以宁别误了午膳时辰。

    刚才在大厨房里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都要过了,还没等着姜以宁,她就赶紧来找姜以宁了。

    见人果然是在院子里,松了口气,催着人赶紧去用饭。

    姜以宁抱着阿梨起身,跟阿梨告别后,跟着侍画匆匆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西屋的几张桌子上,已经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人,吃完了在闲聊。

    姜以宁随着侍墨到了分饭食的范嬷嬷处,她那张肉肉的圆脸上一脸怒容,原本就细长眼睛瞪的都见不着眼珠子了。

    “什么时辰了,有些人是不是也太把自己个儿当个人物了,让这么些人就在这等着,真是好大的排场。”

    侍画立刻双手合十满脸讨饶:“对不住,范嬷嬷,是咱们晚了,牢您累着了,这样,等会儿咱们的碗筷我们自己收拾。”

    范嬷嬷鼻子里哼哼,对侍画这般态度不甚满意的样子,手里头要给打饭的勺子也搁在木桶上没有动作。

    侍画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过来,就要去袖袋里掏钱币,被姜以宁横着手阻止了。

    “如今是何时辰?可过了用饭时辰?”姜以宁嘴角含笑,眼里冷的很,看着像在问问题,实际的态度更多像在提醒范嬷嬷,这用膳时辰还没过,她这番做派不合理。

    范嬷嬷冷了脸,一把将饭勺丢进了木桶里:“不吃拉倒。”说着就要抬起木桶往厨房走。

    木桶刚离开了矮塌,就听到‘咚’的一声,又给跌回了矮塌上。

    只见桶盖上面摁着一只瓷白的玉手,跟这泛着木黑的桶盖形成了鲜明对比,衬的手更白更柔了。

    就是这么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竟然摁住了木桶,叫范嬷嬷提不起来。

    范嬷嬷不信这邪,憋红了一张脸,使出了吃奶的劲要往上提,试了三回,这木桶都一动不动。

    范嬷嬷自觉此番交锋落败在一众仆妇中丢了脸,恼怒地将木桶丢开手后,就要来拉扯姜以宁。

    “小贱蹄子,竟然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在府里打听打听你范大姑奶奶是什么身份,一个洗脚婢竟然还敢来跟我叫板!”

    侍画听了这话脸刷的白了,范嬷嬷怎么知道的这事,她没有把将军的话往外传过。

    侍画紧张地看向姜以宁,想要解释一番。

    姜以宁冲着侍画点点头,示意她别紧张,当时屋里又不是只有侍画,而且保不齐隔墙还有耳。

    她回头冲着范嬷嬷一笑:“怎么,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将军,还有你这么一位主子么~”

    这话怼的范嬷嬷神色一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姜以宁这是在给她挖坑呢。

    “小蹄子,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是主子?!”

    姜以宁收回摁在木桶上的手,随意拍了拍:“不然你说你是什么身份,不是主子,那就是下人,都是下人,怎么,还分谁比谁高贵~”

    范嬷嬷一张脸涨的暗红,像今日案板上还未来得及做了的猪肝。

    “我跟你拼了!”

    既然说不过,范嬷嬷直接上了手。

    侍墨着急地就要拉着姜以宁跑,那范嬷嬷膀大腰圆的,看起来有姜以宁两个那般大,这要是打起来,姜以宁还不完蛋。

    厨房里吃完饭还没走的这些丫鬟婆子,见着有好戏看了,那各个脸上闪着光,还有些个爱挑事的,直接在起哄。

    “哎呦,范嬷嬷,你说你在府里这么些年,谁不给几分面子,这新人刚来就这般不给你脸,这说出去,你范嬷嬷这人可真丢大发了。”

    姜以宁顺着声音看去,是个穿着二等丫鬟衣裳的俏丽女子,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跟嘴角含笑的弧度一致,一副看戏的样子。

    范嬷嬷听了那丫鬟的话,气得直哼哼,不管不顾朝着姜以宁扑了过来。

    侍画伸手挡在了姜以宁身前,却被范嬷嬷挥手一个横扫,给推到在了地上。

    姜以宁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了倒地的侍画,神色一拧,一个眼风扫向朝着她气势汹汹而来的范嬷嬷。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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