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伙儿的。

    顾谨用力挣扎起来，眼睛里的光像碎裂的玉，随着眼泪一起流出眼眶。

    她双手去掰腰间男人的手，口中的呼救几乎要被哭声淹没。

    身后的男人似乎厌烦了她的反抗，单手轻松把她抱了起来，顾谨挣扎的更厉害，脸上血色褪去，苍白如纸。

    后背撞上墙壁，传来一阵刺痛，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倏然失了光亮，男人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钳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

    什么都看不见，恐惧在寂静的夜晚无限放大，少女哭得颤抖，脆弱的像一株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苞。

    “被他抛弃了，就这么伤心吗？”

    戏谑、嘲弄的声音。

    失去视觉，感官变得敏锐，顾谨感觉出那道声音离她更近，温热的呼吸扑在脸颊，又被夹杂在其中的冷冽香气打散。

    那股气味很熟悉，但她无心细想，桎梏住她双手的大手像铁一样牢固，无论她怎样都无法挣脱。

    就像在做无谓的挣扎。

    她从没这么无助、这么害怕过，她不知道后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那些只会出现在新闻上的恐怖画面在她心脏上啃咬。

    头顶又响起那道恶劣的声音：“被人抛下的滋味如何？”

    顾谨心头一跳，脑海中有什么闪过，她猛地想起了那股熟悉的气味是什么。

    薄荷。

    那是薄荷的气味。

    “秦纪阳？”她试探道，声音微微颤抖。

    没有回应。

    握着她的那只手松了几分，又骤然收紧，力气大的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顾谨闷哼一声，眼睛上的手移开了。

    昏黄的光落下，连同身前人的面容一同落入她眼底。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她，明明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漆黑的眼睛却异常平静，像一潭死水，毫无温度。

    秦纪阳。

    真的是他。

    而那几个外国人早没了踪影，她再傻也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而是预谋。

    “混蛋！”她咬牙骂道，满脸泪痕，“放开我，放手！”

    远处传来几个男女的交谈声，应该是刚从餐厅出来，话题内容围绕着诺尔瓦今晚最重磅的明星。

    顾谨见秦纪阳毫无反应，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秦纪阳轻声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他低下头，薄唇贴着顾谨耳廓，腔调散漫：“你怎么确定，他们就会帮你？”

    脚步声渐近，细长的影子落在石板路上。

    顾谨张嘴正要求救，唇上忽然一热。

    她愣了愣，全身紧绷住，等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恼怒地躲避这个毫无章法、近乎粗暴的吻。

    她反抗的厉害，挽好的头发蹭到墙壁，渐渐松散开。

    秦纪阳眉峰蹙了下，一只手按住她晃动的肩，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顾谨被动地抬起头接受这个吻，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那几个人走了过来，很明显注意到了他们。

    被人盯着看，还是这种事，饶是两辈子，她都没这么难堪过，用力推搡秦纪阳，眼泪不争气地从脸颊滑下，卷入两人摩擦的双唇间。

    秦纪阳停了一瞬，转而用舌尖强硬地翘开她柔软的唇瓣，探进齿关，顾谨湿润的眸子蓦地睁大，泄愤似的狠狠咬下去。

    血味在口中蔓延开，像铁锈一样，但秦纪阳并没停下，舌头扫过她上颚，勾缠她的舌尖，含吮、舔.弄着加深这个吻。

    空气似乎都是灼热的，唇齿间发出暧昧的水声。

    顾谨感觉呼吸都要被他夺走，捶打的力气一点点弱了下去。

    那几人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兄弟，悠着点，你女朋友都被你亲哭了。”

    紧接着他朋友笑着揽住他肩膀：“别打扰人家情侣亲热。”

    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一对情难自抑、吻的难舍难分的年轻情侣，没人会想到其中缘由。

    直到那几个人走远，秦纪阳才结束这个吻，他直起身，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擦去唇上水痕。

    顾谨靠在墙壁上，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嘴唇红肿隐隐可见齿痕，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身上的丝缎礼服已经皱了，细细的肩带从肩头滑落，露出胸前大片春光。

    花苞经不住风雨，终于跌落下枝头，有种被蹂.躏后破碎的美感。

    但那双哭红的眼中却盛满怒意，她狠狠瞪着秦纪阳，扬手朝他脸上挥去，手腕在半空被抓住。

    少年冷冷看着她，月色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再无往昔半分温柔。

    “我们扯平了。”

    说罢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巷口有风吹过，明明刚入秋，顾谨却觉得在深冬，她不由抱紧双臂，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冰冷的夜晚，成了她的噩梦，无论过了多久，仍会在午夜梦回时吞噬她。

    ——

    D国

    11月下旬。

    三大娱乐公司之一的盛辉娱乐推出新人歌手，一首《初恋》放出不到一小时便登顶华语音乐榜，之后发布的首专《阳光微甜》，十首歌曲包揽音乐榜单前十，首首播放量惊人。

    作词、作曲、编曲，秦纪阳的名字彻底走进公众视野，创作天才、音乐才子，一个个赞誉落在他身上。娱乐圈竞争激烈，随着名气增长的是对手买的各种负面新闻，比起其他新人的谨慎，秦纪阳喝酒、抽烟、泡吧，整一个玩儿咖，一时间网上风评两极，也幸好他有实力有作品，才让喜欢他的歌迷选择性忽视他私下混乱的生活。

    盛辉曾花钱压下新闻，可事件当事人根本不在意，照样我行我素，盛辉幕后老板是秦家，到最后公司高层索性由着秦纪阳胡闹，放任不管。

    在去年声势浩大的抄袭风波后，秦纪阳凭着那张脸，已经吸引了不少把他列为墙头的追星少女，公司替他开了个人微博，不到24小时，微博粉丝破千万，迷妹们活跃在个站和粉丝论坛上。

    秦纪阳粉丝论坛

    [新专感想帖]

    1L：好好听啊，边听边流泪T^T

    2L：同上，为什么会是这么虐的歌，专辑名字明明那么甜(ㄒoㄒ)

    5L：我从秦纪阳还在星光就粉他了，他以前写给别人的也好听，但还是他自己唱的最好！

    13L：我觉得专辑名很耳熟，以前貌似见过这名[思考.jpg]

    16L：@13L我知道，我知道，他当时在追我们学校的校花，海市一中，阳光微甜是校花的微信名，他专辑一发，一中的校内群都炸锅了

    17L：有那女的照片吗，想看！！！

    22L：你来晚了。他发首单那会儿，网上都是那女生的照片，有不少他们俩合照，应该是谈过。但没多久就404了，你自己从网上搜搜，看有没有幸免的吧。

    国内引发的骚动，通过便捷的互联网，迅速传到太平洋另一端的留学生圈子里。

    彼时顾谨正坐在沙发上听特里尼蒂聊艾瑞克的现状，那晚之后，在人前，他们两个“默契”的选择性失意，就像无事发生过，人后则再无交流。

    前不久有人在A国最大的匿名社区发了贴子，称在高中时收钱为旁边私立校的学生跑腿，替他们做些肮脏的活儿，他还用姓名缩写或者父母职业，隐晦写出付钱人是谁。

    帖子发出后很快引发大量关注，艾瑞克杨的华裔身份太好猜了，面对网上那些谴责与声讨，他再一次选择逃避，听说精神状况出了些问题，更因为缺勤过多，被实习的律所开除。

    听到这些时，顾谨是开心的，毕竟，在被艾瑞克抛下那一刻，她真的是恨不得他去死。

    但很短暂。

    比起怂货，她更恨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尤其在她得知自己又一次被卷入恶心的绯闻中。

    面对社交软件中狂轰滥炸般的留言，她只得把用阳光微甜当昵称的软件一个个注销掉，又把追问不休的拉黑处理。

    重生一回，折腾了半天，殊途同归，让她郁闷的不行，本想借机给秦纪阳买几个黑热搜，但网上那些黑料对他根本不痛不痒，买热搜的钱还不如她逛街购物发泄情绪来的实在。

    唯一的好消息是母亲删了网上那些外传的关于她的照片，至少目前，对她的影响比上辈子小很多。

    那段时间，她经常想起秦纪阳那晚说的话，他们扯平了，是啊，她对他做的，他都一一报复回来了，照他说的，他们该是毫无瓜葛了。

    虽然过程惨烈，但总比跟他纠缠不休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