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徐阳成选择了打车。
缇江续抬起手机便看到了刚才吃饭时错过的十余条消息。
压底一条【诗：好一个见色忘友。】
往上是零散的文字和十来秒的语音条。
六月九号……符诗丞从浔海回来的日子。
一点三十三，二十分钟过去了。
她忘了……赶巧符诗丞告诉缇江续车次的时候她正沉浸于情书的字里行间，后来酒精、灯光、缠绵的吻都麻痹了神经。
脑子里只剩下两人暧昧的气氛。
缇江续的指尖不知该在哪个字母键落下。
随后手机一扣，握住了徐阳成的手：“如果你忘去车站接顾洋，要怎么哄？”
透过树荫的光洋洋洒洒从车窗投入，印得徐阳成脸时明时暗。
侧脸看了眼，嘴角勾起笑意:“忘接符诗丞了。”
陈述的语气。
缇江续手掌压在裙摆上，微曲着手肘，看起来乖巧，像个犯错的孩子般瘪着嘴点头。
“你觉得顾洋和你，她更希望是谁去接？”
犯错的小孩，摸摸头就好了。
徐阳成也没忍住抬手靠在了缇江续后脑勺，轻轻拂动了下:“来之前我就跟顾洋说了，让他去接。”
还没等缇江续松口气，徐阳成就继续道:“但还有个坏消息。”
“昂？”
“毕业旅行。”徐阳成神色淡淡，可这几个字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般带着份咬牙切齿。
缇江续那闲事上鱼的记忆大概说完后便淡忘了，徐阳成倒是觉得忘了也挺好，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现在变本加厉，就想和缇江续过过“二人世界”。
要不是符诗丞没抢到票，现在他们已经在前往草原的列车上了。
就这么小半天的二人世界，徐阳成自是不满，但他的计划又是顺着这场毕业旅行的。
他这么难察觉情绪的人也会将一些小情绪表露在明面上，缇江续偏头看着他笑意淡淡。
与他对视之际又转头错开视线，语气刻意:“对哦，毕业旅行。”
“我查查明天，哦不，今晚的票。”
徐阳成的手搭上了她的头，微微用力往下按:“那你可能要哄两个人了。”
“昂？”
“符诗丞刚回来你就急着让她坐下一班车，她不得心情不好？”
细枝末节的事情，缇江续本就是开个玩笑，想看徐阳成的反应，根本没想过这一茬。
细细琢磨了两秒，缇江续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还有个谁？”
明知故问。
“顾洋。”
车一路往前驶，骄阳拂过街角，禁闭的车窗里是冷空气的流动。那股淡淡的桂花香窜在后座，烦躁的夏日里他就像安神剂般让人神清。
那无论何时都淡然的神色让缇江续犹豫是否听清:“顾洋？”
“嗯哼。”徐阳成靠在椅背神色散懒，指尖刚划过手机的聊天界面。
标志的名字备注，顾洋。
前面都是零星的三五个字，以至于最后一个气泡的两行字格外显眼。
【顾洋:旅行的事往后推两天，哥有正事要干。】
再往下是键盘弹起，输入框里开始插入文字——缇江续她准备买今……
当事人忙抬手按住徐阳成的手:“算了算了，哄不过来。”
徐阳成了然地将文字都删了，重新输入。
缇江续偏头看着。
他指尖修长，特别是微冒青筋时有种性张力拉满的感觉，总是百看不厌。
难得在他手指摆在面前时还能分神看清输入框的文字——不行，顶多明天下午，哥也有正事要干。
如此同频，两个自称哥的人。
缇江续忍不住想问，便直接开了口:“你和顾洋是怎么认识的啊？”
视线还停留在聊天界面上，甚至都没思考便答:“他欠揍，我刚好揍了他一顿。”
存在感极低的司机闻言都笑咳了两声，压着声音问:“七中要到了，你们就在大门下车吗？”
缇江续倒没get到点，若有所思想了下，如果他俩之间有个欠揍的，明显是徐阳成。
*
艳阳照得楼梯间晃眼，细小微尘不断扑朔，徐阳成走在前面，缇江续慢悠悠跟在身后抬脚踏楼梯。
三楼转角抬眼便看见露了条缝的门。
阳光浮在门把手上，想起两人在这儿的初遇。
徐阳成在门边止步转头看向缇江续。
她也恰好开口:“挺巧啊，实力型选手。”
有些茫然地皱起眉又很快了然地勾起嘴角:“不请我进去坐坐？”
缇江续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微弓下腰手往门边摊:“请。”
还慢半拍地将门拉开了些。
徐阳成抬手揉了下缇江续的后脑勺，顺手搭上她的肩。
裙子的领口是大方领口，露出了大块锁骨和肌肤，徐阳成这一搭必然碰到了她的皮肤。
缇江续茫然了半刹，脚步已经借着徐阳成的力往屋里走。
还没等徐阳成勾住两秒放下，房间内传来一片唏嘘声。
符诗丞倚靠在单人沙发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眼神看向缇江续的肩头。
另外几个坐在长沙发上，赵晨果甚至偏头举着手机，连拍的振动配合着一声声“咦”格外合拍。
即便徐阳成的手放下得自然也已经被捕捉到了。
“这就谈了？徐大学霸下手真快。”赵晨果放下手机直摆头。
顾洋和符诗丞都在一旁慢悠悠点头赞成。
缇江续和徐阳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别开头:“还没谈。”
缇江续说的。
“徐大学霸这么逊啊？搞成绩一套一套的，怎么表个白这么拖沓？”没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赵晨果又自顾自继续道，“不会是差个机会吧，那刚好，我们正讨论毕业旅行呢。”
茶几上零散几张纸，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倒是有一团团黑圈划掉的痕迹。
赵晨果边介绍边说:“我订了今晚的票，转站什么的大概十三个小时，然后我们还停在第一步——在车上玩点什么。”
一笔带过的简单一句话，话题又跳回了他们的毕业旅行，两个人自然地加入了话题里。
缇江续悄摸用手掐了下徐阳成，力度不大。
——有人替我欠揍咯。
“现在有几个推荐，第一个真心话大冒险，但这个感觉玩多了没意思。第二个扑克牌，但是符诗丞和我都不太会……”
缇江续也举手打断:“我也不会。”
“那你们三打扑克我们看也没意思，就只剩个你画我猜了。”
也没什么异议，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便随意地定了计划。
讨论的内容过于专一，题外话都没两句，缇江续有些犯困地靠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赵晨果字迹凌乱地写完上一个讨论结果，音量抬高了几分顺便打断了缇江续的哈欠，“我们行程安排得不算满，表白记得拉上我们捧场啊。”
视线纷纷落在缇江续身上。
回家一放松，缇江续便把蝴蝶结给解开了，坐姿松懒还露出一小块腰间，视线一聚焦格外不适应地低头扯了扯裙摆。
余光里，徐阳成微微俯下腰，随手扯开鞋带又扯着两头重新系上，起身那一刻扯着抱枕卡在了他们之间。
他看见了！
不知看了多久却在别人目光投来的第一刻又遮住了。
“你们出现只会帮倒忙。”徐阳成笑着说，将话题扯到了他身上。
严肃的话题里总算穿插了几声笑语，缇江续的困意也弱了几分。
另外几个早有准备地收拾了行李，缇江续和徐阳成聊了两句便离开了客厅，各自去收拾东西。
刚进房间，手机就弹来几条消息。
缇江续把行李箱打开后坐在了床上滑开手机，来自房东的消息。
租房时想着两人形影不离的，便只有缇江续一人加了微信，消息界面也只是一片各月的转账记录，但这个房东很爱发语音。
就连收款短短的两个字也是语音条。
缇江续看着连着三条的十几秒语音条，点了播放便继续收拾东西了。
“妹妹，我记得你们应该是高三毕业了，那这个月的房租就算了，你们收拾离开的时候给我说声就行。”房东夹着那蹩脚的普通话尽量让语气温柔。
可能是南临方言带着股焦灼的感觉，以至于这个房东阿姨明明脾气很好却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可以骂你的感觉。
起初几次碰面，缇江续她俩都有点害怕她。
再后来一半印象是从徐阳成那儿改变的，两个房子的房东是同一位，徐阳成是从高一时就在这儿住宿，男生性子野，语气凶点都受得住，自然也比她们先感受到房东阿姨的善意。
手机里的语音条自动跳转到了下一条。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微信可以留着，阿姨我就在南临，有什么要帮忙的，特别是借钱不要被外面骗了，你们年龄小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可能是江思语年龄没到，这些唠叨还从没听过，缇江续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折衣服，对手机里播放的语音条还有些感慨。
又紧接着跳转到下一条。
“我给你们留了小单间，如果以后回来没有落脚点可以去。”
纷纷扰扰的世界，太多人带着利己主义对一个人好。
可是遇见徐阳成之后，缇江续慢慢看见了很多无利益的善意，那些表露在明面上的又或是掩藏在行动里的。
缇江续折好衣服，还是将这个月房租转给了房东。
“谢谢……”缇江续习惯了边念叨边打字，反应半秒按住了语音键，“谢谢阿姨，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但钱该怎么收就怎么收，我这个月大概还要住几天，走的时候一定将房间恢复如初。”
和上面的语音条截然不同，缇江续将温柔乖乖女的语气掌握得淋漓尽致，隔着屏幕都想摸摸头的乖巧。
话落，缇江续将衣物都放进了行李箱，拉上拉链。
再拿起手机付款已被接收，还是熟悉的两秒语音条。
收回手机拉上行李箱，混着她青春里的贵宾一起踏上了所期的旅途。